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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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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很好!”救命的绿灯亮了,她悄悄松了口气,慌忙假装专注地看着前方,“你住哪家酒店?”

    凌瀚直皱眉,把她推进浴间。

    就着温开水吃完药,从衣柜里拿出钟荩的睡衣。这一次,他熄了客厅的灯,放轻了脚步。浴室的门没有装锁,轻轻一推就开了。

    他的大手覆上她的手腕,指尖触到袖扣。她按住,摇摇头,“别……”

    钟荩怔怔地看着雨丝密密麻麻的落下,眼前模糊一片。

    凌瀚微微疑惑地拧眉。

    钟荩自嘲地弯弯嘴角,“我难道还能在法庭上反败为胜?”

    “我问的不是这个。钟荩,凌瀚到底怎样了?”

    常昊搁在桌面上的手指慢慢攥起,直直盯着钟荩的眼睛,“钟荩,把衣袖卷上去给我看看。”

    “反正今天不准看,谁看谁是小狗!”钟荩把门关上了。

    钟荩啊了一声,面容抽成一团,挨着他的肩肘僵僵地高耸着,手中方向盘一时没把握,车头晃了晃,几乎撞上前面的一辆公交车。

    钟荩扬起笑脸,“你不准偷看我洗澡。”

    钟荩下意识地把手臂往身后缩了缩,“我……不觉得热!”心中幽然叹息:花蓓是她多年的朋友,都没注意她穿着异常。常昊一眼就看穿,他果真有着比别人细腻的观察力。

    凌瀚急了,“你快把湿衣脱了,不然会冻着的。”

    钟荩不出声。

    再心疼,再不舍,再担忧,他说不出让她离开凌瀚这样的话,那是对他们神圣爱情的亵渎。他只能祈愿他们情定胜天。

    “他不知道自己的病情?”

    凌瀚哭笑不得,“我干吗要偷看,我完全可以正大光明地看。”

    钟荩努力挤出一丝笑:“很晚了,我送你去酒店。我也该回家了。”她起身去收银台买单。

    “我没有质疑过你们之间的感情,我问的是凌瀚的病情。精神病患者发病时有间歇发作,有持续发展,复发率高,致残率高。特别在季节交换时,发病率更高。药物并不能治根。”

    “钟荩……”他失声叫道。

    哗啦啦的水流声从里面传出来,热雾很快弥漫开来,隔着毛毛的玻璃门,他依稀看到钟荩脱了湿衣,纤细修长的身躯映入眼帘。

    “你敢做小狗!”钟荩居然发觉了,音调扬起,带着几份紧张。

    常昊闷声闷气地回道:“你一直没告诉我你的情况。”

    常昊闭上眼,大口呼吸。突地,他一把揽过她,用力一抱,然后连忙松开,推门下车。

    常昊的神情瞬间沉重了。

    “你怎么什么都懂?”钟荩开玩笑地问。

    常昊摇摇头,心里面像刀在刮一样的难受。他相信事实绝不会是钟荩讲得这么轻松。“他应该回北京就医,不能再呆在宁城。”

    外面虽说在下雨,天气预报宁城今天的气温高达38度。钟荩穿着长衫长裤,那衬衫的袖扣扣得实实的,领口也就松了一粒钮扣。检察院并不要求每天穿制服,如果必须穿,夏季也有短袖制服的。

    常昊点了咖啡和松饼。

    钟荩扭过头看他,那双冷冽的厉目中溢满了无尽的疼惜与爱怜。猝不及防,她又红了眼眶。

    车停下,钟荩埋着头走进咖啡馆,懊恼得想叹气。

    钟荩惊惧地跺脚,“出去,出去!”身子一转,“咚”地跌坐到地上。

    “睡衣你搁外面!”钟荩抱着双臂,从门里探出头叮嘱道。

    常昊深究地凝视着她,问道:“凌瀚……最近好吗?”

    他不知为何,有种感觉,钟荩好像藏了些秘密。

    钟荩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梦呓一样,“我越来越觉得我像是做错了。”她捂着脸,不让他看到抑制不住的夺眶泪水。

    钟荩欠下身,在洗头发。水流啪啪地在她后背上绽开着一朵又一朵的水花儿。似乎,她又瘦了。腰肢纤细得……凌瀚蓦地失去了呼吸,他震愕地瞪大眼睛。钟荩的腰间有一块巴掌大的淤青,已经发紫发黑。目光慢慢上移,不仅是腰部,双腿、双臂、手腕处也是一块接一块的淤紫。

    在酒店门口,两人道别,常昊握着车把手,没有动弹。

    “前面咖啡店停下,我们一起喝点东西!”常昊指指前方,手臂放下时不小心打了钟荩的手臂。

    钟荩不敢对视常昊的厉目,她切了一大块松饼,慢慢咬了一口,“就像小说里的写的那样,我们误会消除,合好如初。”

    “你有没有和卫蓝联系?”常昊心咚地一声,缓缓地把咖啡杯放下。

    “情况没那么严重。”钟荩擦干眼泪,“我……只是担心。你不吃吗?”

    “我是害怕,但……我心里面还是欢喜,毕竟不像从前空荡荡了。”

    钟荩把口中的松饼咽下,许久,才喃喃说道:“最近,我有点动摇,回到他身边,逼着他承认对我的爱,对吗?他承受的东西已经很多了,我还向他索取一辈子的承诺。我太贪婪了。”

    钟荩恢复了常态,说道:“还有三天才开庭呢,你怎么提早过来了?”

    梧桐巷里不好停车,钟荩总是把车停在一家便利店前。她没带伞,一路跑到小屋,淋成了个落汤鸡。

    他不由地向前走了一步。

    常昊木木地坐着,只觉得心里面像被刀刮一样的难受。钟荩面前的盘子中松饼只咬了一口,他看着新月型的咬痕,伸手把饼拿了过来,塞进了口袋中。

    “我在监督你!”凌瀚别开脸,顿了顿,最终还是转身去了书房。抽屉里的药瓶快要见底了,他要去北京找卫蓝复检,再开些药过来。戚博远案子庭审在即,钟荩走不开,他不要在此时分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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