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钟荩……”除了喊她的名字,只想喊她的名字,才能减轻心底的疼痛感。
他啼笑皆非,这算夸奖吗?
她很客气地谢了又谢,去水池洗了手便坐下了。眼角的余光看到墙边的行李箱,不经意地问道:“你要走了吧!”语调平淡至极。
凌瀚身体微微一震,转过身去看钟荩。她是那么仓惶地把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抽回,双手把衣襟揉成了一团。
贝拉轻叹:多么愚蠢的羔羊。
“我在街上。家里呆不下去,妈妈一直在声讨爸爸,可她又讨厌别人的同情,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他又一次预感到是她!他犹豫着要不要接时,指头已经按下了。
不需要答案了。
贝拉拽住他的手:我害怕的不是你,我害怕失去你,我感觉你很快就会消失。
“别问了,你休息吧!我刚才就是堵得难受,说过就好了。”
“哪条街?”他已经出了院门。
一大碗面条,一大杯水,她一扫而空,看来真是饿坏了。吃完,捂着嘴,他听到她打了个秀气的饱嗝。
坚硬如铁的心蓦地融成了一汪水,“别瞎想,你在家吗?”
“我爸妈要离婚了。爸爸在外面有了个女人,那个女人怀上他的孩子。我出去休假时,他们开始分居。妈妈已经拟好了离婚协议……”她如同无助的孩子。
如水的月色中,她就蹲在当初跌倒的院墙边,似乎从没离开,一直在那等着他。
他在她对面坐着,动动唇角,“嗯!”
贝拉又说道:但我害怕了。
置于身侧的手指指缓缓收紧,“不要着急,慢慢讲……”
“巷子口好打车的。请留步!”她多礼得令他寒毛直竖。
“快点啊!”她催促。
光线幽暗,花香浮荡,彼此轻轻浅浅的呼吸。就在这伸手可及的范围内,不松手,便可拥有。
接下来的时光该怎么打发呢?
“面很好吃,但我更喜欢海鲜饼。”
他摇摇头,想让她先去冲个澡,因为她看上去真的是非常疲惫,汗湿的头发粘在额角,眼眶下方黑得发青。但他还是把这话咽了回去。
他垂下目光,掩盖住眼底的怜惜,心情越发沉重。
爱德华怔住,扭身就走。
他简直是手足无措。在开门前,他已经想好了一大通说辞,甚至想板起面孔,一切都没派上用场。
他坚持送她到巷子口,看着她上了车,才转身回家。吃完药洗漱上床,药失了效,怎么都没办法入睡。在床上翻到凌晨,他坐起来抽烟。
搁在床头柜上手机的震动把他吓了一跳。
她在哭,像捂着嘴巴,声音从指缝间呜呜咽咽漏出。
为了让她放松些,他拿起遥控器,从一板一眼的新闻台调到电影频道。唉,竟然是《暮光之城》,这部片子是他陪她看过。已经放映到贝拉知道爱德华是吸血鬼了,但她还是勇敢地爱上他,而爱德华也克服了心中的纠结,幸福地回应了她的爱。
“哪条街?”
他用力地咬着唇,正欲挣脱,她却在他之前松开了手,速度之快,仿佛一点都不留恋。
他把客厅的灯都开了,让她在沙发上坐会。他还把电视开了。她坐下来的姿势非常僵硬,或许是紧张,腰挺得笔直,双膝并拢,手搁在膝盖上,指尖不经意地抖动。
他腾地跳下床,凌晨二点,她独自在外?
“你把房东的号码给我,等你搬走后,我把这租下来。”
她没有让他为难,拎起公文包起身告辞,似乎她真的是来看一眼房子的。“不打扰你了,早点休息吧!”
“要不要我做什么?”
爱德华说:多么变态而又自虐的狮子。
“花蓓因为小事和我闹别扭,在法庭上官司输得一塌糊涂,和领导吃个饭被别人栽赃,现在家里又这样……人生还有什么意思,我不想再撑下去了……”
他怔住。
“我喜欢这里,等了很久了。”她笑,清眸盈盈闪亮,清澈动人,恰如多年前的初见。
“我去忙了。”他指指里面的厨房。
她不给他挣扎的时间,一踮脚,捧起他的脸,颤抖的唇贴上他的颤栗。
他低下眼帘,声音低沉得犹如自言自语:“为什么要跑到这里来……”
森林中,一丝阳光穿透薄雾,落在碧绿的青苔上。大树下,爱德华深情地凝视着贝拉,说道:狮子爱上了羔羊。
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引以为豪的理智突然崩塌断裂。他都不知怎么走到她面前的,怎么将她抱起,怎么将她揽进怀中。
面条塞了满嘴,吐字并不清晰,他却听得一字不差。“钟荩……”他真真切切地苦笑。
这个时点,想做复杂点也不行了。他给她下了凉面,拌上海鲜酱、黄瓜丝、烫熟的豆芽,还放了点辣子,可以刺|激她的胃口。接着,倒上满满的一大杯凉开水。
“不然还能去哪里……”她像着了魔般,喃喃低语,“我想见你……像这样抱着……很久了……我经常做着这样的梦……”
她颤颤地伸出手抚摸他的脸颊,生怕这不是真的,眼睫上还挂着来不及拭去的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