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angela，告诉阿姨uncle刚亲了哪。”见她不动，他竟又补充了一句。
恩静也连忙跟了上去：“阮先生……”
“啊？哦。”她凑向angela，正要往那挺俏的小鼻头上亲下去，又听到某人凉凉地提醒：“间接接吻的地方。”
恩静不明白她突然转变话题的用意，却也认真地点头：“是。”
下午marvy的话又浮上脑：为什么我今日看你，却是比一开始更寂寞了呢？
其实恩静也不太清楚“海陆十四味”具体是什么，只隐约听婆婆说过，这是“阮氏”最早吸引客人的一桌菜。在50年代的香港，红白喜宴上有它，高级聚会上有它，旧式家庭里最大的幸福就是上“阮氏”来吃一桌“海陆十四味”，可去年阮东廷接手“阮氏”后做的第一件事，竟是将这桌菜从酒店的宴会菜单上撤除。
“我现在心情有点不好，你确定要和我说话？”已经走到酒店外，阮生又恢复回刚才甫见时的面瘫样。
“啊？”
“可如果我把它旁边的绿叶全部剪掉呢？”
“广州那边的酒店出了些问题，需要找个能在大陆说得上话的人出面，所以东仔就转到厦门，去找秋霜她爸帮忙了。”
一字一句，没有面孔上的怒，却说得那么缓，那么重，那么冷。
“也许何先生只是拗不过女儿的坚持……”
秀玉似看出了她心思：“你呀，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然而世事是，你最怕什么，老天便越给你安排什么。
秀玉笑：“一来，存活不了；二来一大片红花挤在眼前，你当真还会觉得美吗？红花也需绿叶衬，否则红通通地挤了一大片，自己不累，那观赏者也要视觉疲劳、看不出个中的美好呢！”
言下之意，这cheese cake就是“海陆十四味”中的一道了。
“你呀你，死脑筋！”妈咪叹了口气，“都和你说过几遍了，秋霜那孩子，我不喜欢她就是不喜欢她，就算没有尿毒症没有你，我也一定是要阻止她进我阮家的大门的。”
为什么呢？marvy，我的“丈夫”不爱我，亦不信我，你说，我该怎么告诉你为什么。
他没有说话了。
angela立即配合地指着自己的左脸颊：“这里哦，姐姐。”
“刚刚是因为有angela在，”他转过脸来，唇角一抹薄凉的弧度：“整个咖啡馆都看到我太太和个花|花|公|子在调情，你说，我该心情好吗？”
“可惜了，太可惜！话说你要真不想做，不如把菜谱给我吧？”cave倜傥地眨眨眼，“凭你我的交情……”
“你看那红玫瑰，”婆婆的声音将恩静的思绪拉了回来，“大片大片的红，是不是看起来特别美、特别赏心悦目？”
热火瞬时烧红了她脸颊——这是调情吗？发生在最冷峻、最严肃、最一板一眼的面瘫先生身上？
“没有啦……”
“厦门？之前不是说广州么？”
许久，恩静才转过头，面容与声色皆归于淡漠：“你多心了，阮先生。”
其实也大概能猜到，妈咪示意的应该是她与阮生的关系，只不过几年下来，这永无进展的状况她也渐渐习惯了，红花需要绿叶衬，可他生命里的红花，哪里是她呢？
“心情不好？可你刚刚还……”
男人睨着她的眼似带了丝威胁，直到恩静红着脸往angela指的地方亲下去，他才直起身：“看到没？连angela都知道间接接吻要挑对象，cave，好好向你女儿学学。”
恩静“哦”了一声，想起之前曾经听说过，何秋霜家也是开酒店的，何父在大陆黑白通吃，酒店生意虽然做得不怎么样，可人脉却是十足十的广。那时大家都是怎么说的呢？阮何二人男才女貌，门当户对，重点是何爸还特别满意这未来的女婿，所以啊，要不是当初那个尿毒症，今日的她哪有机会站在这里？
“为什么？”
婆婆的话似有深意，恩静听得懵懵懂懂，可最终也不见她再继续将这话题说下去。
恩静脚步一顿。
他开口，依旧背对着她：“结婚前我们是明言过的，一旦嫁入我阮家，除非离婚，否则你绝不可以顶着‘阮太’的名号和任何人发生任何关系。”说到这，这张英俊的面孔缓缓地转过来，对上她之时，恩静才发觉那上头原来已罩上了层冷霜：“不要问我凭什么，你自己知道，就凭这几年我给你娘家收拾的那些烂摊子，凭你哥倒了一家又一家的公司，还有，你自己也说过的——凭你脱胎换骨，麻雀变凤凰！”
满园春色关不住，娇艳的玫瑰和一大片紫罗兰正在怒放中，姹紫嫣红配着如金的日光，这样美，可赏花人的思绪却不知游到了哪里。
就像她身旁的这一位，那么久了，他给她所有人都看得到的好生活，给她名分，给她家，可需要冷酷时，他也依旧能说得出这样的话。
“有没有妈咪还看不出来？”秀玉睨她一记，挽起媳妇的手，一同到后花园里享受入了春的午后阳光。
“……”真是无语了！
此时阿忠正好将车子开来，停在两人面前，阮东廷率先拉开车门，恩静也连忙跟了上去，只是她正要开口，阮生已扭头，看向窗外的街景：“不用解释了，关于你和连楷夫的那点事，我一个字都不想再听，我只想再重申一件事。”
恩静的脸红了。angela还在阮东廷怀中，脸蛋凑下来，便逼得东廷不得不将身体倾向她，一大一小两张脸就这么摊到自己眼前。见恩静一脸羞涩，阮东廷的唇角似乎扬了扬：“还不亲？”
她原已微张的口在这话落下后，合上了。
恩静：“……”
这天在酒店里的不愉快过后，阮东廷便收拾了行李，赴往之前说过的广州分店。原本说好了是三天，可三天后他并没有回来，一整个星期过去后，恩静还是没有在家里看到他的影子，问了妈咪，才知“他到厦门办事去了”。
“你我有交情？”阮东廷连看也不看他一眼，见angela吃得喷香，他薄唇微勾，旋身离开了咖啡厅。
“话说，这‘海陆十四味’你真不打算做了？”看angela吃得一张小脸满是欢喜，cave问。
连凯夫：“……”
此时厨房将单人份的cheese cake送上来了，angela立即跳到座位上去。这款cheese cake除在阮氏的厨房外，你把整个香港翻过来，也绝对找不到第二块。而事实是，除了少数能让阮东廷点头的人之外，谁也不可能在阮氏买到这款甜点，因为——no sale。
薄凉月色从窗外洒进来，入春了，原来月光无论春秋冬夏，该冷时，它照样冷得凄惶。
“为什么？”秀玉冷嗤一声，向来端庄的面容上添入了丝鄙夷：“何家在大陆据说也是有头有脸的吧？可她那爹地，竟然纵容的自己女儿成天来港、缠着个有妇之夫。这种家教出来的女儿，你说能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