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重点说
那便是,在她走离京之后,大伯母才收到的大伯的家书。
家书中提及此乌云岐,大抵是大伯应了老乌的临终托付,才提笔给大伯母写的家书,除了阐明收乌云岐为义子的缘由,也是想让大伯母有个准备。
而从未与她提及,则尽因她当时已不在京城。
故而至死,她也不知此事儿。
当然,当时谁也没有想到她会死。
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她会在临安被箭杀,落了个客死异乡的下场。
大伯与大伯母更没有想到,她会死在最后一趟镖的返程途中。
以她对大伯大伯母的了解,他们应当是打算等她押完镖返京,届时大伯也已然料理完金陵之事,带着乌云岐回京,大伯与大伯母当面与她说,她多了一个义兄,或者义弟。
杨府里,杨府尹刚落衙,在主院用着夕食,杨静衫提着裙摆风风火火就跑来了。
张氏不悦道:“瞧你,有半点儿规矩没有!”
杨静衫刚跨过门槛,便听到母亲的训斥,她也不在意,左右打小都是父慈母严,她都习惯了:“母亲。父亲!女儿找您有事儿!”
要说习惯了,实则都习惯了。
只是张氏还要张罗嫡女的亲事儿,对于嫡女的规矩礼数自然要处处管着。
杨府尹对唯一的嫡女自来宽容,况且他忙于公务,都是妻子管教着儿女,他从不插手。
此刻亦然。
听到杨静衫说有事儿找他,杨府尹继续吃着,只嘴上回着:“说。”
“郑名竹之死,会不会牵扯不到窕窕的头上?”杨静衫从不多问京衙里的案子,若非涉及到安十五,她是连问也不会问一个字的。
“窕窕?”杨府尹听着此名儿耳生得很。
杨静衫在膳桌上坐下,左手边坐着张氏,她就坐到杨府尹的右手边:“就是安长乐,顺国公府的大小姐,她的小字就叫窕窕。”
杨府尹恍然大悟:“原来是顺国公的嫡长女……你跟安大小姐如此要好了?”
好到连小字都称呼上了。
“我们一直都挺好的。”杨静衫此前可是不止一回在父亲母亲跟前抱怨安长乐的不争气儿,这会儿说挺好,还说得理直气壮的,“现在窕窕已然悬崖勒马,不再痴缠端王世子,女儿替她高兴,她也向女儿认错了,女儿与窕窕重归于好,自是要比从前的交情更好了。”
张氏没好气儿地道:“人家心悦何人,痴缠何人,皆与你无关,你凑什么热闹。”
“母亲!话儿不能这么说,女儿是真心想交窕窕这个朋友的。朋友之间,自是要互帮互助的,哪儿有眼睁睁看着她犯傻,女儿却不管不顾的道理?”杨静衫驳完张氏的话儿,迅速转向杨府尹,亲自给杨府尹舀了碗鱼汤,“父亲,您喝汤!”
张氏瞧着嫡女这般向丈夫讨乖,也是摇了摇头,笑了。
杨府尹接过鱼汤喝了一口,心里熨贴:“好了,你别担心,郑尚书之孙被杀的案子,眼下已经结了。虽说案发现场,也有顺国公二女正好都在场的巧合,到底凶手与她们无关,牵扯不到她们头上。”
“那就好。”杨静衫把听闻后就一直提着的心搁回肚子里,又悄悄地同杨府尹说,“可女儿听风叔说,郑尚书死了一个孙儿,如今凶手被判了个终身监禁,也未有抵命,恐怕郑尚书不会善罢甘休,这是不是真的?”
杨府尹无奈地瞪了杨静衫一眼:“你作何又去找老风?不是早跟你说过了么,老风忙得很,你别总有事儿没事儿去给老风添堵!”
“女儿没给风叔添堵,就是问了风叔一句。”杨静衫在杨府尹的瞪视下越说越小声,但还是坚持说完自己的心里话儿,“女儿就是担心郑尚书死了一孙儿,凶手又还活着,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人出气儿,便会把气儿出在窕窕头上……”
“安大小姐乃是顺国公之女,用得着你担心?”杨府尹轻哼一声,端起鱼汤便喝了个尽,将空碗搁回桌面,方又道,“你与安大小姐交好,为父不反对,可你也要长些心眼才好,不能再这般糊里糊涂的!”
张氏亦语重心长道:“婉婉啊,脾性爽直是你的长处。然就像你父亲说的,你这脑子不能像直来直往的性子一样,诸事儿不深思熟虑,半点儿心眼也无,便这般不知首尾地给人出头。你这个样子,往后出嫁到了夫家,可是要吃大亏的!”
杨静衫从主院走出来,直走回她自个儿的院落,她也没想出自己到底是哪一点儿糊涂了?
还有,她怎么就没脑子没心眼了?
她是真心把窕窕当挚友的,是要好一辈子的手帕交的,她想着窕窕,帮窕窕来问父亲一句,如何就变成她嫁到夫家也要吃大亏了?
一路思索着疑惑着,杨静衫回了院,马上就给朱蓉写了张帖子,让秋暖亲自送到端王府。
秋暖一走,她便也带着春寒出了府,直奔顺国公府。
无论如何,她要问个明白!
事情已经过去两日,安十五是如何也想不到杨静衫会因着此事儿,还特意过府来找她。
虽说郑名竹的死发生得很快,案子也结得很快,但此中曲折内情着实不少,她也不可能件件都与杨静衫实言。
故而她也只能挑一些能让杨静衫知晓的,说给杨静衫听。
颜开堂里,杨静衫捧着茶碗,听得目瞪口呆,而后大怒:“死得好!”
要不是案子涉及到手帕交,她都不会去听去问,自来她对她父亲衙里的案子,最是不耐烦的。
去问风推官了解,风推官也只是跟她说了结果,以及与安十五有关的一小部分。
余者,皆未与她提及。
此刻再听安十五详细讲述郑名竹被杀一案的前因后果,她方知是她知得太少,郑名竹死得太晚!
又再三确定郑名竹之死不会牵扯到安十五,杨静衫才不再多说这个已然结案的案子。
安十五默默地端起茶碗,别有他意地问道:“风推官重点同你说了,当时我与欣愉都在兴隆码头上的茶棚里喝茶一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