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第四杯
其他四份，早在昨晚被春眠带着三千她们用了法子传进四大书院，剩下的这最后一份，此时也被她亲手送了出去，由洛亦铭亲手带到晧阳书院的学子手中。
甚好。
大功告成了。
起势，造势，借势，到此也算告一段落，算是小阶段的大获全胜。
而接下来，便是成势了。
“小姐，刚才奴婢在外面看到端王世子的车驾了。”春眠站在安十五的身侧，接过跑堂端上来的酒壶，她给安十五斟了一杯酒。
安十五坐的这一桌，正是临街临窗。
北风酒肆的大堂也很大，和状元楼一样都是面阔三间，坐深两间，此时大堂吃酒的客官并不多，两两三三，坐得并不密集，说话儿声低些，谁也听不到谁在说些什么。
可以放心说话儿。
听到春眠的话儿，安十五随即往外望了望。
春眠立马凑近窗台边，上半身直伸出去，往状元楼左侧那条胡同指：“就停在胡同里面。”
安十五没想到朱厚的车驾都停到胡同里去了，还能被春眠发现，她转回眸子对春眠露出赞许的目光：“你倒是眼尖，这都能瞧见。”
“没往深处停，就停在胡同口，奴婢一瞧就能瞧见！”春眠有点儿小小的得意，她的身手和花落的不相上下，但狠劲儿不如花落，师父说过她，说她也就这份眼力比花落要强。
因着这份眼力，小姐才带着她进进出出的。
而花落因着那份狠劲儿，小姐才让花落去外头给小姐办事儿。
当然，这是现在变了的小姐跟她们说的，往前啥也不想做，只一心追在端王世子后面跑的小姐，可不会这样同她说。
“他来状元楼作何？”安十五纳闷，“巧合？”
春眠顿了下，低声提醒道：“小姐忘了，世子经常到状元楼来喝茶的。”
安十五哦了声，她想起来了，原主于近两年里追着朱厚跑的时候，有时候遍寻朱厚不到，去大理寺衙门前蹲守又不太好看，于是乎便经常到这里来等。
而原主会等在这里的缘由，尽因朱蓉在原主面前不经意提起的一句话儿：“我大哥他啊，最喜欢喝状元楼的茶，和北风酒肆的酒了！皇伯父赏赐的贡茶贡酒都比不上。”
末的一句，朱蓉当时说得极其小声。
但原主还是听了个全。
并且自此记住了。
后来渐渐的，原主还发现了朱厚比起喝北风酒肆的酒，更喜欢喝状元楼的茶，来来去去的十回里，总有七八回是到状元楼品茗的。
安十五端起小小的青瓷莲荷缠枝酒杯，转着看了一圈，递到嘴边一饮而尽。
原主是不怎么喝酒的，连果酒都甚少喝，但她不一样，她喝酒，且擅长喝酒。
春眠随着安十五仰头潇洒一口闷的动作，看得心惊胆颤的，她就怕小姐又忘了。
安十五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八分满，这是竹叶青，味道很地道，不渗半点儿水。
她作为安少东家时，来过两回，那两回里，她便知晓北风酒肆的蓝东家厚道，管着北风酒肆的夏掌柜也厚道，都不做弄虚作假之事。
连倒了三杯，灌了三杯，在倒第四杯时，她刚拿起的酒壶被春眠拦了下来：“小姐，您是不是又忘了，您不胜酒力的。”
“没忘。”安十五确实没忘原主是酒过三杯必倒的酒量，但原主没了，她现在才是安长乐，她不想让过去的安长乐绊住自己，那么自己就要改变过去的安长乐，“酒量是可以练出来的。”
她一手拍春眠拦下酒壶的手，倒出第四杯，饮下第四杯。
比三杯多一杯，她成功地迈出了练好酒量的第一步。
“小姐为何要练酒量？太太说过，大公子也说过，女娘家家的，不能喝太多酒。”春眠不解地问道，问完又把赵氏和安永康的话儿拿出来劝阻安十五要练酒量的念头，而后觉得不够，又道，“奴婢们的师父也说，酒多误事儿。”
她和花落的师父，自幼让她们学会了喝酒，却又从来不让她们多喝。
师父说，酒多伤身，还伤脑子，她和花落都不算聪明的人，可不能再给喝笨了。
安十五没有反驳，她附和道：“母亲和大哥说得对，你和花落的师父也说得对，酒不能喝多，酒多容易误事儿。”
春眠以为说动了安十五：“那小姐今儿就别再喝了，都喝了不止三杯了，再喝……”
砰的一声，打断了春眠的话儿。
安十五突然站起身，凳子被忽而站起的劲儿带起，砰的一声砸落在地面。
“小姐？”春眠手上还拿着想放到离安十五的手最远的桌角去的酒壶，她看着安十五脸上双颊的两片红霞，心里咯噔一声，“您醉了？”
“没醉。”安十五不站起来不知道，站起来才知道她有些晃悠，脸上还有些热热的，往窗外楼下街道望的视线，还带着一层天然的薄纱。
但她知道她没醉，最多就是头有点儿晕。
春眠着急地扶住安十五：“怎么没醉？小姐以往只能喝三杯，三杯一到，一准得倒下，小姐您刚才都喝了四杯了！肯定是醉了！”
没倒下都算好的！
安十五推开春眠：“不用扶我，我真没醉。”
春眠被推得一踉跄，小姐天生巨力，她虽是打小练武的，力气大把的有，可还是被小姐轻易一推，就给推开了。
各种神仙保佑，小姐可别醉得太厉害，要不然她拉不住力气全开的小姐。
这里没人能拉得住！
安十五往外走，走出雅间，直往楼下大门口。
“小姐要去哪儿？”春眠现在后悔极了，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让跑堂上酒！
“我看到熟人了。”安十五随口答着，却非胡编乱造。
她真的看到了一个熟人。
一个她还是安少东家时，就认得的熟人。
安十五稳稳地一个人从楼上走到楼下，从大堂走到大门口，全程不带磕绊的。
春眠在边上伸出双手圈出半圈，亦步亦趋地虚护着安十五。
她想着她这样虚护着，能抢在小姐倒地之前及时接住，不至于让小姐摔到伤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