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除害了
安欣愉被安十五的最后一句问得哑口无言。
对,与她何干?
郑名竹死不死的与她何干!
想明白了,她挽上安十五的胳膊,叽叽喳喳地往自家大车走去。
安十五斜睨着蹦蹦跳跳得跟只小兔子的安欣愉,嘴角慢慢弯起。
郑名竹之死,确实与她这个便宜妹妹无甚干系,却是与她有着极大的干系。
毕竟,那一刀杀了郑名竹的身着黑短打的壮汉胡二,便是她雇用的三个打手的其中一人。
而胡二,有个兄长,叫做胡大。
胡大有妻有女有儿,闺女年长,已有八岁,儿子年幼,死时年仅五岁。
那是今年的上元节,胡大的儿子在被母亲带着和姐姐一起进城赏灯逛街时,不慎走丢,再找到时,全身伤痕累累,身上没有一块好肉,死于暴虐之下。
时隔月余,小小的身体被扔在城郊的荒地里。
而那片荒地,离胡大所居的胡家村并不远,和胡家村世代耕种的田地,中间只隔着一条小溪。
荒地寸草不生,无法耕种,胡家村的孩童有时会跑到小溪那边玩耍,也因着如此,才发现了被弃尸于荒地的胡大幼子。
幼子一失踪,胡大就报了官,找寻了一个多月,突然找到了,欣喜尚未盈目,悲痛已至心间。
胡大之妻当场哭得昏了过去。
随后给幼子收完尸,胡大再次报了官,这回报的再不是失踪,而是谋杀。
前后两个报案,京衙都接了,只是都没有结果。
时至今日,拖了数月,已成了悬案。
胡二求告无门,只能跪死在京衙大门前。
杨府尹知晓前后两个报案之后,勒令负责案子的邱推官定要好好彻查,还惨死的胡大幼子一个公道,还胡大夫妻一个真相。
然而,此后不久,胡大幼子惨死案还是不了了之。
且在胡大被衙役强行扶起扛回胡家村的家后,当晚胡大家便走了水,除了被送到同村邻家代为照顾的胡大闺女,胡大夫妻两人俱被一把火烧成灰烬。
胡二得知从城里打行赶回胡家村时,看到的已是一片废墟,残垣断壁,枯骨成灰。
这是安十五还是安少东家时,便得知的一件惨事儿。
她知晓胡二一直想要报仇,为长兄长嫂报仇,为侄儿报仇。
可惜,胡大是老实的庄稼汉,胡二是下九流打行里的打手,兄弟俩一样,都是求告无门,甚至是连虐杀侄儿的凶手都未能查出。
而她知道,她查过,她查出来了。
可作为时来镖局的少东家,她不过是平民,她的身后是一座百年字号的镖局,镖局里有她的家人亲友,她需要保护的人太多,需要顾忌的人更多,纵然不平,也只能在心里不平。
她无法出手帮胡大一家平冤。
那时候的她,也是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会在临安被箭杀,死后还能重活过来,成为顺国公府的大小姐,以全新身份继续活着。
而成为安长乐,她已然有足够的底气对上虐杀胡大幼子的凶手——郑名竹。
郑名竹有断袖之癖,平日里不仅常常流连于小倌馆,郑府别院更是一直眷养着十几个美少年郎。
那些个美少年郎,最长不过十三,最小也仅十岁。
郑名竹酷喜少年郎,越年幼,他越心喜,越好看,他越非弄到手不可。
从前她总是以男装示人,一身男儿郎的袍服很容易令不熟悉她的人,以为她真是男儿郎。
她会注意到郑名竹,便是因着有一回,郑名竹把她当成少年郎,想强抢她入郑府别院。
后来知晓她实为女儿身,郑名竹方扫兴而去。
那一回有惊无险过后,她便时常在想,她若真为男儿郎,而非女儿郎,真教郑名竹掳掠而去,被关进郑府别院,成为郑名竹的禁脔,倾时来镖局之力,能否能救得了她?
也不止想过,她还言辞闪烁地问过大伯。
大伯知她想问什么,没有敷衍她,也没有拐弯抹角,直言道:“圆圆,若你真是男儿郎,真教那郑尚书府上的四公子掳掠而去,倾时来镖局之力,都是以石击卵。”
大伯说得没错。
连倾尽时来镖局之力,对上郑府,都是以石击卵,胡大胡二兄弟俩,又怎么可能是郑府的对手。
打那儿之后,她少不得多注意一些郑名竹在外的胡作非为,这才让她查出胡大幼子便是郑名竹所虐杀的真相。
此真相,也牵扯出更多的惨剧。
她也才知道,早在胡大幼子被掳走虐杀之前,郑名竹便已至少对五岁至九岁之间的男童,施以暴虐,以致死亡。
这些惨死的男童,不低于二十之数,大都被弃尸荒野,死后不止未能入土安息,更有被野兽撕咬,连个全尸都难全。
身上背着至少数十条无辜男童的性命,郑名竹死不足惜。
她利用胡二欲报仇雪恨之念,一刀取了郑名竹的性命,她都得值。
甚值。
在回顺国公府的路上,坐在车厢里,安欣愉问安十五:“阿姐,那穿着黑色短打的年青男子,于混乱之中一刀杀了郑名竹,他是不是活不成了?”
安十五未答反问:“那你是想让他活得成,还是活不成?”
“我自然是想他活得成的。”安欣愉答完又吐了吐舌头,“阿姐,我是不是又妄言了?”
安十五浅浅一笑:“倒也不全是妄言。”
“真的?”安欣愉高兴得咧嘴,笑着笑着想到郑府势力之大,她又没了笑容,“阿姐又在哄我开心了。那人不过是打行里的一个打手,当街刀杀了尚书府的公子,哪儿还能有不死的?”
安十五也赞同:“确实,他要想活得成,甚难。”
“那他是一定要死?”
“你真想让他活?”
安欣愉重重地点头:“嗯!阿姐你不知道,郑名竹私下养了不少禁脔,听说那些禁脔十之八九都是他强抢来的,都是贫苦人家的男儿郎!郑名竹就是个人面兽心的混账!”
安十五捋了捋袖口:“如此说来,郑名竹作恶多端,乃是死有余辜,那人杀了他,倒是为民除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