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落汤鸡
赵琇儿粉面娇红，怒目瞪着玉容，斥道：“你这姑娘好不害臊，说来说去，竟给自家兄弟当起了说客。把道德礼法置于何处？窥一斑而知全豹，你如此霸蛮，可想而知你那个所谓的二哥，又会是怎样的人。我与他素未谋面，绝不会答应的。”
她气糊涂了，完全忘了前几日已经见过玉宏，甚至感恩戴德，十分感谢人家救她父亲的性命。
赵琇儿怒气冲冲起身要走。
玉容见她反应如此大，未免担忧起来。刚才话赶话说到那，便毫不犹豫把二哥给推了出来，如此看来，她好心办坏事，给二哥惹下大麻烦了。
如果就这么让赵琇儿离开，难免心结越来越深，以后玉宏再难接近。
玉容心下惶恐，忙伸手去拦，谁知赵琇儿推开她便要往外走。
湖心亭位于湖中间，与岸边只一条弯曲的栈桥相连。
赵琇儿在前边走得急，玉容跟在身后亦步亦趋。
赵琇儿文弱秀气，身子娇小，没几步便被玉容给拦住了去路。
“赵姐姐留步，你听我解释。”
“你横插一脚坏了别人的亲事，如今又王婆卖瓜，替自家兄长说媒牵线，这等做法实在担不起侯府嫡女的名声。我劝你就此打住，莫要再纠缠于我，否则……”
“赵姐姐糊涂，什么身份、地位、媒妁之言，都是虚妄的俗礼。你只需挑一个爱你如命的男人，甜甜蜜蜜地过日子便好，其他的大可不必放在心上。若不是我二哥心悦你多年，除了你谁都不娶，我也断不会死缠烂打，低三下气求你。他待你一片真心，你听一听也好，全当发发善心。”
玉容上前去抓赵琇儿的腕子，谁料赵琇儿左躲右闪，反应激烈，竟一脚踩空。
因是私家庭院，栈桥修的并不甚宽，两边也不曾设置护栏。
赵琇儿身子后仰直直地掉了下去，砰的一声砸破湖面上的薄冰，落入水中。
因为说的私密话，玉容之前屏退了丫鬟婆子们，只让她们在岸上等待，此时那些人鞭长莫及，全都帮不上忙。
赵琇儿今日穿了狐裘大氅，浸湿之后沉如铅块，坠着她的身子不停地下落。
刚才满面怒气的娇小姐，此时脸色刷白，连救命都喊不出来了。
玉容也被吓得慌了手脚，解开斗篷就要往里跳，可就在她屈膝准备纵身那一刻，心里的胆怯占了上风。
上一世坠湖的画面，在脑海里不停地翻滚，冰冷、窒息、疼痛……叫天不应，呼救无门。
那些痛苦的记忆像潮水般，漫过她全身。
玉容突然呼吸急促，浑身无力，一下子瘫软在栈桥上。
赵琇儿的身子在冰窟窿里沉浮了几下，渐渐没了力气，开始往下沉。
“救我，救……我……”
她伸着胳膊，一脸恳切地望着玉容。
玉容突然想起上一世自己被那两个逆子沉湖时，也曾伸开双臂，哀求着站在湖岸上的那二人。
结果呢，换来的只有讥笑和嘲讽。
绝望和愤怒，在那一刻深深刻进她的骨子里。
此时画面如出一辙，赵琇儿那双哀求的眼睛，如两根刺深深扎进了玉容心里去。
她不能见死不救。
心中陡然生出勇气，她再次站起来，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湖水冰凉，上一世的记忆犹在，可玉容不敢多想，她用手扶着栈桥的边沿，小心翼翼往赵琇儿身边挪。
“你别动，别动。”
得了消息赶来的萧翊文一边跑一边喊，声音被北风撕扯，微微发颤。
他扑通一下跳下水，扑腾两下，把薄冰破开，径直朝玉容身边游过来。
赵琇儿被水波荡着，呛了两口水，整个人落于水面之下，竟朝湖心处又飘远了些。
下一秒，一道巨大黑影从玉容头顶飞过，扑通落水，溅起薄冰无数，朝着赵琇儿而去。
玉容定睛看去，来人竟是二哥玉宏。
四人浑身湿透，艰难上岸。
各自的丫鬟仆妇冲过来，把自家主子护住。
萧安已经吩咐府上的下人们，收拾出了四间屋子，燃起炭盆，供他们换衣烤火。
赵琇儿一言不发，由丫鬟们搀扶着先行而去。
玉容满心后悔，想要跟过去解释一番，奈何赵琇儿对她置之不理。
玉容急得落泪，扭头看向玉宏。
他今日去了兵部办差，身上的软甲尚且来不及脱下，此时站在岸边，望着赵琇儿的背影，任衣裳滴答落水，脚下淌湿了一大片，也毫不在意。
萧翊文抬手拍了拍玉容的肩膀，小声劝道：“你先去换衣裳烤火，其他的以后再说。”
“可是……”
玉容此时万分无助，担忧后怕让她惊弓之鸟一般，心头惶惶，安定不下来。
“没有可是，以后再说。”
萧翊文冲她点点头，给雪见和云见使眼色，命她俩把玉容强行带走换衣裳。
等两位姑娘都离开了，玉宏方才收回目光。
“你什么也别问，先把湿衣裳换下来再说。”
萧翊文抢先开口。
玉宏更加不解，一边追着萧翊文，一边问：“萧老八，这到底怎么回事？这样的天气，俩人怎么会同时落水？赵小姐娇弱自不用提，容儿她那次落水后，寒气入骨，最怕寒凉。几年都不曾养好，如今只怕要雪上加霜了。”
萧翊文脸色阴沉，不由加快了脚步。
他吩咐萧安快马加鞭到街上买了御寒的汤药，熬好之后给每人送去一大碗。
玉澜巷这边尚未住人，并没有衣物可以替换，各自派了下人们回府去取，难免耽误了些时辰。
等一切妥当，天色已经擦黑。
赵琇儿抬步迈出房门，起身往外走。
玉容在廊下鹅颈椅上坐着等了半天，见她出来，忙迎了上去。
“赵姐姐，你听我解释。”玉容紧张道。
“别叫我姐姐，我们两家素无交集，以后也断不会有来往，我委实担不起姐姐这两个字。”
赵琇儿冷声说完，绕过玉容走了过去。
玉宏在垂花门那肃立了好一会儿，见赵琇儿过来，忙站直了身子。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