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 伪婆媳
玉容点头。
“既然大樑律法都规定了，为何不遵守？男人们不过是仗着女子心软，被家族、孩子牵绊，不忍心上告，便肆无忌惮无法无天。对付这样的恶徒，逃避不是法子，唯有让他们吃些苦头，才能长教训。”
“话虽如此，可这法子是把双刃剑，万万使不得。”
乔氏脑袋摇的拨浪鼓一样，毫不犹豫拒绝。
“为何使不得？”
“大少奶奶糊涂，你忘了大樑律法还规定了，妻告夫，子告父，臣告君，以下犯上者，亦要判刑。
杖责、坐监、流放，那可全都是重刑啊。可怜的婉纭，她自小体弱，如何受得住？”
玉容轻笑：“大樑律法，妻告夫者，徒两年。可若是由您大夫人亲自出面去击鼓喊冤，又当如何？”
玉容眸色深沉，打量着乔氏脸上的表情变化。
乔氏先是脸色刷白，惊得退后两步，紧接着眨了两下眼睛，茫然无助的双眸中，一点一点聚集起神采。
“我……我该如何告他？”
她声音沙哑，不知因惊喜还是惊吓。
“宠妾灭妻，殴打辱骂岳母，两条罪名加在一起，是不是足够判刑？”
乔氏重重点头，脸上重又亮起了光。
玉容皱眉：“可证人去哪里找呢？又用何做物证？”
乔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街坊四邻皆可做人证，物证嘛，大不了我到徐家闹一场，试探一下徐女婿的定力。他最好动手，顶多我吃些皮肉之苦，婉纭下半辈子便可一劳永逸。”
乔氏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
接下来如何安排，玉容不用再操心。
乔氏受到鼓舞，豪迈地撸了撸袖子，道：“我早看他不顺眼了，这口恶气堵在胸口，憋得好难受。既然决定撕破脸，痛痛快快地打上一架，出出这口恶气。”
她的动作表情有些可爱，惹得站在一旁的雪见和云见也笑了起来。
谢家自诩书香之家，从谢老太太往下，不论夫人还是小姐，都端着空架子，一个个如罩了画皮似得。
唯有乔氏是个例外。
她毫不掩饰自身的泼辣市井气，与府中众人显得格格不入。
上一世玉容活得浅薄，对乔氏心存鄙夷，刻意划清界限。
可是现在，她看清了本质，知道乔氏才是谢府这座污泥潭中的一股清流。
敢想敢干，从不为世俗眼光所累。
她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保护自己的女儿，不惜以身试法，护女儿下半生的平安。
玉容看向乔氏的目光，柔和了许多。
“以身作饵，少不得吃些皮肉之苦，大夫人可想清楚了？”
乔氏毫不犹豫点头：“想清楚了，我觉得这法子甚好。孤单弱势的寡母，不甘心女儿在婆家受辱，拼了这条命也要替她讨回公道。我猜京兆府尹听了这故事，也得感动的痛哭流涕，毫不犹豫站到咱们这一边。”
玉容点头：“无论是为人子女，还是为人父母，都会被您的母爱所感动。”
乔氏越发雀跃，无比坚定道：“既是一个好法子，那咱们便着手准备吧。这回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为婉纭闯出一条路来。”
如此这般，两人坐下筹谋细节，等一切说定，乔氏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忍不住哼起了小曲儿。
玉容漫不经心喝茶，淡淡道：“我如此帮忙，并非无所求。等大夫人得了空，也帮我一个小忙如何？”
乔氏一愣，却也没有抵触，探身问道：“什么小忙？”
见玉容犹豫，她重重拍了拍胸口，言谈之间颇有些江湖气。
“大少奶奶自可把我当成自己人，不管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我乔玉玲若是眨一下眼睛，姓氏倒着写。”
“既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我想请大夫人帮忙找一个人。”
“谁？”
“当年给江柳心接生的稳婆。”
乔氏一脸好奇：“找她做什么？难道大少奶奶你……”
她狐疑的目光往下移，盯着玉容平坦的小腹转了好几圈。
蹙眉掐指算日子，嘴里喃喃道：“不该呀，大少奶奶是不是弄错了？”
玉容脸一热，忙否认：“不是我，我只是想问一下，当初江柳心产子的细节。另外，她那两个孩子，到底姓莫还是姓谢，总不能永远让世人猜下去。”
乔氏恍然大悟，尴尬地解释：“谢家落魄久已，哪里还有闲钱养别人的孩子。那两个小东西，自然是姓谢。”
她一边说一边担忧地打量玉容的表情，坦诚道：“这在谢家不算秘密，只等你进门之后，寻一个机会便要把他们记在你名下，从此摇身一变成了谢家的嫡子嫡孙。”
原来自己早就被人算计了，玉容忍不住沉了脸。
乔氏小心翼翼拍了拍她的手背，解释道：“并非我有意瞒你，只是我在谢家没有话语权。那个老妖婆下了令，谁要敢多嘴坏了这么亲事，便要被逐出谢家门。我娘家父母早已逝去，并无可去之处，也是没有办法啊。”
玉容知道乔氏说的是实话，并不想为难她，释然道：“大夫人不用自责，我不怪你。我只是问给江柳心接生的稳婆，你还记得是谁吗？”
“记得记得，城西元三姑，多年前乃是京中数一数二的收生婆。那时江柳心肚子奇大，都说是一胞双胎。谢老太太生怕出个闪失，老早便预定下了元三姑来接生。”
“咱们怎么没听说过这个名字？”雪见和云见两个面面相觑，生怕乔氏狡猾，随便胡诌个名字糊弄自家小姐。
“如果还活着，元三姑眼下也已经到了花甲之年。想必因为年龄，鲜少营业了吧。”
“那咱们如何找她？”雪见面露急躁。
乔氏笑的坦然，一拍胸脯，大大咧咧道：“她一个大活人，但凡还在京城，就没有找不到的。这事儿包在我身上，就是掘地三尺，我也把元三姑给找出来。”
玉容一听，脸上浮起笑容，也不客气道：“那就拜托大夫人了。”
抛却世俗伦理中的婆媳关系，两人相谈甚欢。
玉容素手执玉壶，给乔氏斟了一杯茶。
乔氏双手接过去，小心翼翼地问：“找到了元三姑，认定了知闲和惟止两兄弟是谢茂川的亲生骨肉。你准备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