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8章 不信邪
萤灯躲避不及，后腰狠狠地撞在了桌沿。
钻心的痛，让她五官扭曲，不停地倒吸凉气。
“哎呀，饶命啊，惟止少爷行行好，放过我吧。”
短暂的疼痛过后，萤灯放下高高抬起的手，牙缝里挤出几句求饶的话。
老太太院里伺候的仆妇听到喊声，纷纷跑过来劝架。
萤灯垂首拭泪，哭哭啼啼地诉冤。
“惟止少爷说，只等老太太归西，他们便要离开谢府回到莫家去。他还说……”
萤灯抽抽搭搭，在江柳心母子三人惊愕的目光中，添油加醋，黑白颠倒，“他还说自己姓莫，不愿在谢府受委屈。”
施禅院的仆妇们都知道江柳心母子的老底儿，听玉容这么一说，各个义愤填膺，恨不得当场替主子教训教训这不知好歹的孩子。
正乱成一团糟，屋外一道凌厉的声音响了起来：“吵吵闹闹，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谢老太太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吩咐周连家的亲自过来察看。
萤灯的乖张瞬间收敛，她垂首哈腰往后退了几步，藏在了一众仆妇后面。
周连家的凌厉的目光扫视一圈，不问缘由，走上前柔声唤了一声表小姐。
江柳心缓缓抬头，满脸泪痕毫无遮掩。
周连家的拿帕子替她擦干眼泪，安慰道：“老太太说了，您不用怕，不论到什么时候，都有她老人家给您做主。”
“外祖母疼我，只是我……我怕让她老人家为难。”
江柳心又涌出眼泪，梨花带雨，悲伤难抑，一下子扑进周连家的怀里。
周连家的是谢老太太的心腹，她的话无疑代表着老太太的立场。
她说：“您能体谅咱们的难处，老太太自然是感到欣慰的。别怕，车到山前必有路，咱们总能跨过去这道坎。”
她扶起江柳心，柔声安慰：“大少奶奶纯良心善，看在大爷的面子上，也断然不会不管你们的。再者说了，两位哥儿都这么大了，长得又好，读书又用功，以后肯定跟大爷一样，是济世栋梁之材。您呀，再等上几年就可以安享清福了，万莫为了丫头几句话，便生出不该有的念头。”
周连家的嘴上说得温柔，前几日大爷新婚夜，这位表小姐寻死觅活的样子，至今还让她胆战心惊呢。
谢老太太吩咐下来，务必哄着不让她闹事，不可因她断了大爷的前途。
周连家的使出浑身解数，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江柳心瞧一瞧。
江柳心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望向周连家的目光越发感激。
终于哄得她停止了哭声，周连家的扭身环视一圈，冷声道：“该干什么各自去忙，都在这里杵着做什么。”
众人正要散去，就见她目光落在萤灯身上。
“以后府上谁说了算，还未可知，奉劝有些人眼皮子别那么浅，回头迷了眼走错路，后悔可就晚了。
说到底，主子永远是主子，奴才永远是奴才，到什么时候也翻不了天。”
刚才还替萤灯抱屈的那些人，自然听出周连家的话中的隐意，懊恼冲动之下站错了队，纷纷垂下头去，四散开继续忙活计去了。
主子永远是主子，奴才永远是奴才？
偏偏不信邪！
萤灯恨得心头滴血。
旁人越是看不起她，她偏要翻身做主，让那些人瞧瞧她的厉害。
她捂着隐隐发疼的肚子，跟在周连家的身后，无精打采回到玉容的院里。
谢老太太闭目转着佛珠，仿佛早已置身度外。
谢茂川翘着二郎腿，明明是始作俑者，却好似在一旁看戏的旁观者。
玉容看了眼萤灯，冲她笑了笑。
用脚指头也该猜到，她正在后院对江柳心母子颐指气使的时候，被周连家的如何呵斥。
玉容想起小时候养的那只宠物犬，眼里目光越发温柔。
“萤灯这几日伺候大爷辛苦了，用我的贴己为她添上一道燕窝羹，好好将养将养。”
玉容吩咐雪见。
雪见哎了一声，下去传话。
事已至此，貌似也没什么再商议的了，玉容道：“既然表妹她执意不愿见莫家人，咱们也不能强人所难。我也好好思量过，这事儿闹大了于谢家、莫家的名声都有损，不如找个中间人帮忙调解一下，兴许莫副使听劝，这事儿便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谢老太太睁开眼，显然对她这番话十分满意。
“容儿是个聪慧的人，这些小事儿自然难不倒你。你看着安排就是。”
轻飘飘一句恭维的话，便把玉容架了起来，貌似这件事儿如果处理不好，便是她的无能了。
如此拙劣的伎俩，上一世竟没看出来，自己一腔热血，被这个老太婆当猴耍。
玉容暗自懊恼。
她垂眸淡声道：“我一个妇道人家，年轻又没见过什么大世面，若有摆不平的，到时还请夫君多帮忙。”
“那是自然，到时让茂川给你出主意，他从小行事周全，是个极靠谱的人。”
总之就是，自家儿孙个个都好，就算是闯祸需要别人给擦屁股，也是非凡的。
送走谢老太太，谢茂川借故偷偷溜去了后院。
毕竟是十多年的感情，还有两个即将成人的儿子，他对江柳心不能不管不顾。
萤灯把在施禅院后院的情形，添油加醋地给玉容描绘一番。
玉容知她在邀功，命云见拿出一两散碎银子随便赏了她，把人打发了出去。
“小姐，那个莫副使凶神恶煞一般，您回头可如何说服他呀？”
雪见和云见替主子发愁。
“说服他做甚？”玉容一边对镜摘首饰，一边曼声道：“我只怕他不够凶，更怕他不够恶，火上浇油都来不及呢，干嘛还要说服他。”
雪见、云见面面相觑，眉间难掩担心。
“谢家人越是希望小事化了，咱偏要把这事儿闹到人尽皆知。把谢家人千方百计掩盖的丑闻，彻彻底底公之于众，到时候看他谢茂川还有什么脸面在朝堂上行走。”
玉容目光灼灼，她要让谢茂川在满朝文武面前，彻底抬不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