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 章 青梅煮酒
初平三年公元193年秋，袁绍与曹操在黄河对峙一年徒劳无功，徐州城下尸横遍野，刘协亦有手书，劝两家罢兵，十月，袁绍引兵退去，曹操腾出手来，不出半月，将豫州所失之地尽数抢回，兵至汝南，刘备弃城而走，至荆州刘表处。
十一月，长安已经下过一场大雪，天气格外寒冷，各地推举之孝廉已陆续进京，刘协下诏要亲自殿试。
十一月中旬，曹操带郭嘉荀彧典韦许褚等亲赴长安朝见，可谓是英雄云集。
朝上刘协对曹操道：“朕落魄之时，护国公金银钱粮接济无数，真乃大汉擎天之柱也。”
曹操道：“臣蒙陛下圣恩，忝占三州之地，今陛下任人选贤，此时亦无战事，臣愿略尽绵薄之力，文若亦有其独特治国风格，特向诸公讨教。”
卢植道：“曹公不拘一格，选贤任能，我等皆应以曹公为榜样，则不负圣贤之教诲，文若之才亦是早有耳闻。”
荀彧躬身道：“治一州之地，怎可与治一国相比，羞煞荀某了。”
我道：“布曾到许昌，那时正值乱世，可许昌一定歌舞升平，荀大人确必有过人之才。”
刘协道：“曹公辛苦，明日，各地学子殿前奏对，为了以示公平，朕今日将题目告诉诸公，题目为：“何为百姓？”
“诸位可回去好生准备，大汉的将来还要仰仗诸位。”
散朝后，我对曹操充满好奇，非要拉着他到府上一叙，曹操欣然应允，我着严氏弄好青梅与酒，准备与曹操一论英雄。
入座后，我问操道：“孟德战事稍平，何故如此不辞辛劳。”
曹操道：“陛下圣意尔，将军可知“何为百姓”当作何解？”
我道：“朝中争权多时，近日已经趋于平衡，陛下此举，未免操之过急。”
曹操道：“将军可知操亦依靠颍川士族，却可相安无事，何也？”
我笑道：“自是孟德兄御人有术，既可把控士族，又可兼济百姓。”
曹操摇摇头道：“奉先兄，你手中方天戟，胯下赤兔马，勇猛无敌，可是这人心，你还不如陛下十岁孩童。”
“陛下封李儒为司徒，将军为上柱国，玲绮为皇后，高顺统领禁军，卢植饱学鸿儒，可即便这样，朝堂之上，是否还是杨彪一手遮天？”
“话也不能这么说，他们不过是人数多些，再说不过据实以论罢了。”
曹操饮了一杯青梅酒，眯起了他那本就不大的眼睛，道：“将军可曾听闻袁氏四世三公？”
我道：“自是知晓。”
曹操大声笑道：“天下英雄何其多，为何偏他袁氏四世三公。”
我道：“孟德慎言，孟德之语无异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曹操突然大笑道：“然也，然也，今大汉已立400年，王侯将相代代相传，今日杨彪居司空一职，明日出了空缺，董承补上，若待杨修长大，则三公亦非他莫属，将军以为，如此可好。”
“故是不好，可又说不出来，还望孟德教我！”我挠挠头，揉了揉太阳穴。
将军聪慧只怕是说不明白，我试说一二，于士族本身而言，阶级划分明显，袁家、杨家、董家甚至可以加上将军吕家，可轮做三公之位，而如卢植饱学鸿儒，实不能混为一谈，人死即如灯灭，勉强靠满门子弟，可保两代无忧。”
我点点头道：“然也。”
“而其余士族皆望其项背，唯其马首是瞻，六部九卿各司其职，待时而动，各地州县，亦是如此。”
我道：“如此有何不好？”
“如此一来此即将军所说，王侯将相，即有种也！将军且听操慢慢道来。”
于寒门与百姓而言，等级森严，官官相护，几无出头之日，庶民犯法要交钱，庶民上告亦要交钱，想要举孝廉还是要交钱，如此制度之下，若再加天灾，实则不得不反，而一旦从军，则可摆脱似奴隶之命运，富豪商贾皆可杀之，此弊政不除，天下难安。
我点头道：“自是如此，可未免操之过急。”
“此乃第三，于陛下而言，制度以立，满朝文武，皆无心思变求新，论资排辈，按部就班，没有变革就没有错处，没有错处自然相安无事，今日杨修户部主事，众臣皆同意，明日再议司马懿为礼部侍郎，亦无人反对，其德其才，或在其位，然长此以往陛下又可用谁？”
“前日操闻，李儒曾要效秦孝公以招贤榜广纳天下寒士，奉孝与我言道，招贤榜亦或察举制，选的都是同一批人，不同之处在于，招贤榜乃慕陛下黄恩，而察举制则需维护旧制，所用之人皆为旧制所选之人，则革新之日遥遥无期！”
我叹道：“布只恨未早与曹公相知。”
操笑曰：“昔日杀董卓之时，蒙将军大恩，今将军既有扶汉之志，此间种种不得不懂。如操之前所言，杨彪董承等皆得先人庇护，祖制庇护，于是乎，前有丁管撞死朝堂，后有郭开紧随其后，将军身陷其中，或觉丁管忠而郭开奸，实则，此乃士族所学安身立命之法，知恩图报之故，是以改朝换代易，而和平变法难！”
“陛下另辟蹊径，以圣人，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为切入点，此应是卢植所授。”
我道：“如孟德所言，士族难道不知此中危害？”
操笑道：“此非危害，祖制延续400年，其利远大于弊，危害不在祖制，而在于这400年形成的世族体系，换言之，若今天下平定，各安其职，则天下将以杨彪、董承等马首是瞻，而陛下坐在高台之上，只能看着他们鱼肉子民。”
“若能去旧迎新，迎来一群忠于陛下之人，是否主制其实并不重要。”
我点头道：“孟德的意思是，士族经过多年积累，早已形成固定体系，靠此体系，可抛开朝堂正常运转，百姓困苦，而士族富饶，陛下却毫无办法。”
“然也，而士族又不掌兵权，故使外戚大肆屠之，后将军也知董卓下场，杀人者，终会自食恶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