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万般因果尽加吾身
【宿主，您居然要篡改一切的结局！您应该知道，这会引来怎样的惩罚，一旦时空管理局知道此事……】
摘十七的声音里满含焦急。
“会死，还是生不如死？”刘璃雪垂眸，星河之下，老家门前，是她所爱的人间。
“九天极雷皆为我起，万般因果尽加吾身。”
刘璃雪抬头，定定地看着白洞，“你放心，你的上头怪罪下来的话，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罪责。你只是一个被我胁迫的系统。”
【宿主，那样的惩罚您承受不起的，就算时空管理局没有关注，更改过去的次数达到一定值，影响力达到一定程度，管理这个世界运行的大系统就会默认地降下罚雷，相信我，您承受不起的……】
话音刚落，只见银河之中，光亮倾泻处，有一个稚气孩童轻快地落在刘璃雪面前。
孩童浓眉大眼，生得玉雪可爱，像是高寒之地初生的雪莲，有一种让人不敢惊扰的美丽。
【宿主，相信我，没有人能承受那份痛苦！】幻化成人形的摘十七倔强地昂起头，盯着刘璃雪的眼睛，无比认真地道。
一高一矮，一低一抬，精神世界里的是三十四岁的刘璃雪，他们俩身高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噗。”
刘璃雪突然笑出了声，此情此景，分明严肃，可她突然止不住地想笑。
【宿主！】摘十七噘嘴蹙眉。
“十七，若我不改，一切再次重来，你觉得，我又会怎样？”刘璃雪蹲下来，视线与摘十七齐平，“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把我的希望亲手送走，哪怕我接下来要面临的是万劫不复，也总好过踽踽一人的好。”
她摸了摸摘十七的头，手感绵软。
“所以，签下这份合同，和我一起瞒天过海吧。”
摘十七被她摸得有些怔愣。
他突然想起很多很多年前，他还没有成为系统的时候，有个人也是这样摸着他的头，对他说，“我们一起走吧。”后面的事情他便记不清了，只知道他被时空管理局的管理者处以九天极雷之刑，从那以后，就变成了一个听话的工具。
这还是多年执行以来，他第一次生出异样。
太痛了。
【宿主，九天极雷之刑真的不是闹着玩的，虽然你不会死，但是那非常痛苦……非常非常，非常痛苦……】摘十七拽着刘璃雪的衣角，眸中的担忧简直要化为实质。
“乖啦，我也不是闹着玩的。”幻化成小孩子的摘十七顺眼多了，刘璃雪如是想着。
“万物皆有代价，何况逆天改命呢，这是我该受的罚。”
她揉了揉摘十七的脸，再次重申道，“签下这个合同吧，十七。如若事情败露，我会和你上面说是我以性命威胁你签下契约，毕竟，如果我死了，这个时空错乱的空间就会永远停滞不前吧。”
摘十七撇开了头，紧握成拳的双手终于松开，抬起的手指在空中飞舞。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如你所愿。”
话音刚落，刘璃雪的精神空间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的星河滚烫变成了山林绿野，土墙砖瓦，水泥新房，桂花零落。
而她也在一瞬间变回了那个十五岁的单薄少女，发丝如瀑垂落在双肩，没有厚重的黑眼圈，眼睛尚明亮，没有成熟后的明艳张扬，也不见半点刀光剑影，却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温柔，仿佛江南的烟雨名山。
【宿主，你没有之前好看了哈哈哈哈！】摘十七系统冰冷面具下的性情逐渐暴露出来，也再也不称刘璃雪为“您”了。
“你懂什么。”刘璃雪缓缓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到桂花树下的吊床旁边，安心地躺了下去。
桂花树忽然承重，落下黄花几许，铺在她的额头发间，一派时光温润，岁月静好。
“这才是新生。”
——
再睁眼时，精神空间已经消失，刘璃雪的眼前是妈妈担心的脸。
“怎么回事？睡个觉睡傻了吗？”妈妈摸了摸她的额头，再贴了贴她自己的，“也没发烧啊……”
“妈妈，我没事。”她冲着妈妈笑，眼里仿佛有温暖的繁花盛开。
“我只是睡得太久了。”
是啊，一场大梦二十年，确实是太久了。
“那你要不要刷个牙再吃饭哈哈哈哈，不吃我吃了！”刘苏年一边嘲笑地说，一边使劲往碗里夹火腿炒蛋。
“妈妈，你看哥哥！他一个人吃了好多火腿和蛋！”刘璃雪跺了跺脚，立马冲进厨房盛饭，然后和刘苏年在饭桌上过起了招来。
上一次刘苏年因为成绩不好，只考到了本地最差的一所职高，不过他虽然成绩不好，却生的眉清目秀，高挑清瘦，性格也老实。可也正是因为这份老实，害了他余生。
在学校里，因为不够“男人味”经常被一些男同学使唤来使唤去，带早餐等，虽然会给哥哥一些跑腿费，但是却是带着点不屑和侮辱的。
那个时候家里穷，爸爸没有找到工作只能跑的士，妈妈在落脚的小城市里当饭店的服务员，一个月才一千五百元的工资，家里的情况每况愈下，入不敷出。所以哥哥也不想开口问爹妈要钱，学校饭食八块钱一次，可是他却是吃不起的，所以很多时候他都是饿着肚子，在闲言碎语中，撑过一个又一个难熬的白昼。
只有回到家后，在游戏世界里，他才能开怀地笑。可是关于学校里的一切，他都不敢和家里人说。
正因为这样，刘苏年和刘璃雪的关系越来越差，刘璃雪觉得他只知道玩游戏，只知道和爹妈吵架，不做家务，对什么都漠不关心，对他更是恶语相向。
而刘苏年却始终听不见一样，蹲坐在别人家门口蹭wifi，逐渐消瘦，逐渐面若心死。
因为家庭的压抑与不理解，刘苏年才有了后面一系列的不幸。
看着初三的刘苏年，刘璃雪轻轻地勾起嘴角，还好，还好一切还来得及。
她分明是开心的，可是却被泪水模糊了视线。
“璃仔，多吃饭，不要太在意身材，你现在这样还是太瘦了！”刘建华坐在主位上说道。
“爸，她都快比我重了！”刘苏年掐了一把她的手臂，比划了一下。
“还不是你自己瘦得和个竹竿一样，以后也不知道讨不讨得到婆娘。”妈妈嗔了他一眼。
“就你仔我这姿色，怎么可能找不到对象！”刘苏年摆了个自恋的pose，搞怪地一挑眉。
“吃你的饭！”爸爸狠狠敲了刘苏年一榔头，嫌弃地撇撇嘴。
一派温融。
刘璃雪笑了，笑低了头，笑出了眼泪。
原来她自己曾经离幸福这么近。
年少时只顾着往前冲，把身边的一切都抛之脑后，殊不知当时自己拥有的，便是全天下最好的。
“璃仔，夹菜呀，你不是最喜欢吃火腿炒蛋了？”
“就是就是，不吃我就夹完了哦！”
刘璃雪猛然一抬头，用衣袖狠狠擦了擦眼泪鼻涕，扬起一个大大的笑。
“嗯嗯！”
“好好的怎么哭了嘞。”爸爸拿来湿毛巾，妈妈接了过去，细细地擦净她脸上的脏污。
动作并不算轻柔，刘璃雪却感到无比的幸福。
那是七月，刘璃雪的心融化在那个夏天。
怎样才能过好这一生，她或许已经有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