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我关灯了。

    叶程他刚才没好意思问，旧的自然不合适，未拆封的未过水，论对方即使再冷时，校服外套都要洗过才穿，干净程度上更不合适。

    更别说尺寸合不合适。

    这个他想避讳的问题，被对方坦然地问出来了。倒更显得他心里有鬼。

    温尔渊倒是很能为他开脱，他说：“你给我这两件就是这样的意思吧，叶程？”

    “是。”叶程在浴室门的这一边，耳朵通红。

    温尔渊出浴室时，他手里是被拧成几小团的洗过的衣物。

    他的发也是湿的，从头到尾洗了一遍，“借一下阳台啦。”他这样说着，就开门到客厅那头的阳台。

    叶程在后面问：“知道阳台在哪吗？”得到一声回应：“我聪明着呢。”

    他只好在盥洗台下方的储物柜里又翻出吹风机给他，“那你记得吹头发。”

    “好热。”温尔渊低声嘟囔着，从客厅回来，他身上未干的水汽与卧室的冷气接触不到几秒，就又进到潮热的环境中去，自然像是心火烧着一般，他快步进了卧室，把房门一关，一脸得救的释然。

    书桌上放着被拿出来的吹风机。但他现在没有去吹的动作，只享受着空调把他的身体吹干的这个过程。那条浴巾现在被他搭在脖子里，他又抬起它，擦了湿发上的水珠。擦到一半时，他的鼻尖微动，片刻后，他把口鼻陷进浴巾里，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用力地，他脖子上的青筋绷起了几条。

    叶程开浴室门时，温尔渊抬着遥控器在调空调的温度，他说：“太低了，会感冒。”

    他才意识到刚只想让房间降温，忘记把温度调回适宜的。怪不得他一出浴室进到房间，就冷得打了几个哆嗦。

    温尔渊的头发已经吹干，叶程就拿着吹风机去浴室吹自己的头发。浴室里开着门窗，水雾散得极快，叶程夹在浴室那头的窗户吹进来的热风与卧室内空调传出的冷风之间，他手里的吹风机吹着热风，头和脸是热的，手臂和小腿却是冷的，在这样的冷热交替之间，他匆匆结束，终于完成睡前的洗漱工作。

    出来时，温尔渊已经在他床铺的外侧躺下了。他卧室的吸顶灯有三种颜色，白光、暖光与自然光。此时室内是带着点干燥的冷感，暖光的笼罩不会违和。

    他站在床尾，看着与学校宿舍相似的一幕，却有些手脚僵硬。因为这一刻，他不是躺在他的床板下安静的呼吸，而是在他的身侧，两个人躺在同一水平线，在这一米五的床上，贴近在一起。

    他有些呼吸不畅。

    而偏偏温尔渊还在呼唤他：“傻站在那里干什么，躺下睡觉了。”

    想入非非！异想天开！思想龌龊！林叶程，做个人！他在心里强烈谴责着自己。

    但表面的他风平浪静。他抬了下眼皮，不自觉地同手同脚，依言从床尾爬到他该躺的位置。

    他的床是贴着白墙放置，温尔渊选择了外侧，他也自然不可能从他的身上跨过去。

    跨过去？如木板般躺平的叶程想到那一幕，为那可笑的画面折服。

    “我关灯了。”温尔渊坐起，把手停在灯的开关上，问他的意见。

    “好。”

    电灯开关发出轻微的一声，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叶程感受着身边的温尔渊躺下的动静。

    他的衣物与床单摩擦会有声音，脑袋陷入枕头时会有声音，发丝散落在布料上也有会声音。他在翻身。他的呼吸落在耳廓也会有声音。

    叶程僵着身子，不敢动弹分毫。

    身侧的人贴近他，肌肤是温热的。他先是笑，笑声里听得出嗓音的低哑，这是他困了的特征。他说：“叶程，你的……好香。”他说话像是在思考，停顿了一会儿之后，也许是脑袋开始混沌，嘴巴就先停止了工作。他说出最后一个字，气息喷在他的侧脸。

    连他的气息里，都是叶程熟悉的龙井绿茶的清香。

    “沐浴乳，还是洗发露，还是牙膏？”叶程列举着可能性，一个个地问。

    身侧的人深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地呼出，他喉间哼出轻轻一声，“嗯。”

    答非所问。

    叶程耳边的呼吸很快变得平稳又缓慢。

    温尔渊在前一刻还在打起精神和他对话，下一秒却马上陷入了深度睡眠。

    留下的独自面对这个清醒世界的叶程却是越发的清醒。他的胸口有道声音在尖叫，在怂恿，让他离身边这个熟睡的人更近一些，贴紧他，最好可以触摸他，拥抱他。

    平日里想做的亲密的动作，在这一刻全都可以实现。

    他的手臂肌肤是微凉的。

    胆小鬼叶程只敢把身体小心，极度小心地翻转成一个侧躺的姿势。

    黑暗里他看不到枕边人的轮廓。他是遗憾的。他只能假装着，把自己的视线从那呼吸传来的地方开始，一点点往下，在黑暗里描画着他印象里该有的轮廓。

    他一点、一点抚顺了心口凶猛的野兽。

    那朵蔷薇正于这平和的夜，在他咫尺酣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