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激斗
林里灌木丛生,荆棘纵横,枯草茎也有人高。这时如不是隆冬季节,树叶枯落,怕不真是暗无天日?
两人走到树林中央,孟臣倾耳一听,面色立即显出几分凝重,一步蹿到陷讲边沿,却见底下空空,毫无所获,急击掌三响,良久良久,才由斜里蹿出四条大汉。
孟臣见这伙人居然毫不警惕,怒道:“你们这帮蠢驴跑往哪里去了。那两个小子为何没有擒到?”
四条大汉俱吃了一惊,为首一人急道:“小的四人守在这里不敢懈怠。当时一吹响动,就来到这口陷阱旁边,见有两个小子带人带马落坑,赶即放下勾杆,不料那马神骏异常,猛一腾身,跃了出来,竟载他两人驰去。
小的们虽极力追赶,无奈马跑得太快,不一会就失去踪影,这时折转回来,即听得堂主召唤。”
孟臣慷慨放过白刚两人,原是有此一着,今见事出意外,不禁又气又急,叱道:“还不赶快通知下一关卡?”
那人道:“小的早已放出信鸽飞报桐水寨。”
孟臣闻言,无可奈何地朝着过镖说一声:“过兄!我们再赴一程!”立又越林飞奔。
当时,白刚和何通幸脱第二次险难,已不敢在路上耽搁,纵出陷讲,即向五梅关疾驰。
不久之后,日已过午,两人策马走往僻处,傍树而坐,取出由上饶购得的干粮,开始吃用,不料尚未毕饱,四周唿哨之声已连续响起。
白刚心却又有敌人追到,急催何通上马,慌不择路,落荒而走。
哪知未过半里,马身蓦地一栽,两人同时滚落地面,正要跃起身躯,一张捕兽巨网又兜头罩下。白、何两人空有一身神力,一时也无法脱身。
一群手执兵刃的壮汉降涌上前,不容分说一齐动手。把两人紧紧捆牢,抬往山寨。
桐木寨是三眼头陀栗成把守,三眼头陀原是九连山少林寺门下,因犯门规,被刺额驱逐出寺,说武艺,决不下于天龙帮六位堂主,但他被通无毒龙罗织较晚,才屈居坛主之位,派他镇守桐木寨的重任。
这一天,栗成接获飞鸽传书,闻有劲敌闯关,急吩咐严守要冲,亦发动各处埋伏,那知令下不久,即有回报说已把敌人擒到正厅,
他踱步出来一看,见所谓“劲敌”只是两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稚气尚未尽脱,心下不免狐疑,走近前去,和颜悦色问道:“二位到底因何事和本帮何人结下梁子?”
白刚见对方身躯魁伟,年纪约有五十来岁,面上五岳朝天,目光如电,脸上并无邪恶之气,说话也十分和蔼,本待对他说出这番不平的遭遇。
然而,转念到对方既是天龙帮的人,又何必多费一番口舌?因而又闭口俊目,默默无语。
三眼头陀看他欲言又止的神情,心知里面另有隐衷,又道:“小檀越!有话不妨直告,贫僧或许可以帮你一臂。”
何通冲口嚷道:“你尽啰嗦什么?把咱们放开不就行了!”
三眼头陀苦笑一声道。“贫僧纵是欲释放二位,也得明白真相才行!”
白刚见事有转机,说一声:“大师既动此念,我等怎敢相瞒!”随即将己身被劫和脱险经过告知,但略去田青冒充的情节。
三眼头陀思忖片刻,不觉悠然叹息道:“天籁魔女已是年逾百岁之人,想不到依然淫心未泯,罪过,罪过!但本帮两位堂主,怎也助纣为虐……”
他动了几分义愤,正要下令释放,忽然“唰唰”两声,两条身形已落在院里。
三眼头陀见来的正是白额虎孟臣和七星蟒过镖,只得走出厅门,拱手道:“不知二位堂主驾到,贫僧有失远迎!”
七星蟒一眼瞥见厅柱上分绑白、何两人,端的喜不自胜,笑道:“桐木寨有栗坛主坐镇,果然万无一失,不必客套,过某理应敬你三觥,再向帮主面请奖励!”
三眼头陀虽然逐出少林,为人仍不失正,迎接两位堂主进厅坐定,并即正色道:“过堂主毋须谬赞,贫憎尚有一事请求,未知可否赐允?”
七星蟒不明底蕴,随口答道:“栗香主只要有所请求,过某无不答允。”
二眼头陀微微一笑,说一声:“承蒙慨诺,无任感激,贫僧所求无他……”向绑柱上两位少年一指接着道:“只望将这两位无辜的少年释放!”
七星蟒万想不到栗成竟会提出这个要求,不禁勃然怒色道:“栗秃子!你简直狗上花轿,不识抬举,敢和本堂主作起对来,试问你有几个脑袋了?”话声未落,已站了起身。
白额虎孟臣对于七星蟒过镖不察真假,硬要指鹿为马,已有几分不满,这时又见他不问明情由,即破口大骂一位仅次于堂主的人,而且大有立即动武之机,心里更加气愤。但他不能眼看同室操戈,忙上前劝道:“过兄请先息怒,等问明原因之后,再作打算不迟。”
三眼头陀并不怕七星蟒发怒,而是怕两位堂主联手,此时愤怒已极,依然强自镇定道:
“贫僧并非有意作梗,只因天龙帮于今雄踞武林,如欲领袖群伦,自应以义理为正,我等怎可是非不分,帮助天籁魔女欺辱两个……”
七星蟒被他说得耳根发热,脖子发红,站起厉喝道:“闭你鸟嘴,本堂主难道还不如你,你在这里教训谁……”
白额虎见七星蟒已是剑拔弩张,生怕事未解决,人已相残,忙道:“二位暂且歇歇,先听孟某一言!”
三眼头陀因七星蟒站起喝驾,怒火上冲,也站了起来,此时只好坐回座上。
七星蟒被白额虎一拦,也只好坐了下来。
白额虎望了他两人一眼,知道不至于立即动手,缓下一口气道:“天籁魔女乃帮主为了本帮百年大计,特别请来的上宾,以后仰赖于她的事很多,我们自该曲意奉承,她的私事,我们也无法干预。
但这少年中生不仅是冒充总坛孔护法,偷入水帘洞打扰魔女清修,而且他请过兄担保之后才获准离开洞室。不料他一出洞口,即不顾信实,竟然逃之夭夭……。”
白刚静气凝神,要听田青怎样逃走。何通却因听说“不顾信实”的话,竟然笑出声来。
白额虎早先被何通骂得狗血喷头,气还未消,见他还是要笑,恨的冷叱一声:“你敢再笑,看我不敲下你的门牙!”
何通并不是害怕白额虎杀他,但见白刚向他瞪眼,只好不说。
白额虎以为何通怕他的淫威,得意地笑了一笑,续道:“所以我们必须将那冒充孔护法的书生送交质方处置。
不过,现下被擒的这个小子,未必即是我们要找的人,依我的意思,应该先问个明白,否则纵使将他送去,在魔女面前也无法交账。二位想想孟某之言是否可行?”
三眼头陀对于这事始末,自是了解不够,听得孟臣的分析,也有几分道理,只好默不出声。
过镖心里也有几分狐疑,当下点头同意。
孟臣这才走往白刚身前,正色道:“小娃儿!方才本堂主所说的话,想你已句句听清,你如肯说出实话,对你有益无害,不然,你便是自寻死路了!”
在这种情势之下,一言可生,一言可死,白刚何尝不知?但想到田青与他素昧生平,还能不顾生死,冒险解救他离开魔窟,他岂能独因自己的安危,而不替田青解除日后的隐患?
他自知只要直认是冒充孔护法的人,定必被送到魔女面前,受那魔女百般淫辱,当下打定宁死不辱的主意,厉喝道:“你这反复无常的衣冠禽兽,亏你还有脸向我问话,白刚今日落在你这伙畜生手中,任杀任剐看白刚会不会皱眉头?”
白额虎气极反笑,冷冷道:“你这小子想死,我偏不让你死,先教你尝尝分筋错骨的厉害!”
话声一落,遥伸中指向白刚连点几下。但见白刚一阵抽搐,浑身发抖,额上青筋暴起,汗下如雨,定是痛苦之极,但他仍咬紧牙关,不肯哼出半声。
三眼头陀暗服白刚的狠劲,又因孟臣下此毒手,对付一个十多岁少年,感到有点寒心。
正想替他说情,忽然“轰隆”一声,紧接着晔啦啦一阵巨响,满厅灰土翻飞,屋瓦纷落。
原来何通眼见至友白刚痛苦的情状,急得猛力一挣,绳索尽断,屋柱也被他神力拖倒,大吼一声,向白额虎一拿劈去。
孟臣是何等人物,那会被何通劈中?微闪身形,让开一掌,伸指疾点对方的志堂穴。
他出手如电,果然一点就中,然而何通身形只是一晃,右掌“嘭”一声正打在他左肩上,直把他打得错开两步。
“这小子练的是什么功夫?”孟臣大吃一惊,无暇深虑,聚集十成功力,隔空打出一掌。但见一股狂风卷起,疾射何通身前。这种碎石开碑的掌劲,由得何通天生异禀,怎能抵挡。
那知只听得“轰”一声巨响,一座大厅已震得摇摇欲倒,孟臣反被震得身形连晃,犹恐屋顶塌下,与厅里的人同时跃出门外,却见两位美貌绝伦的少女站在院中。
这才猛觉身后那股潜劲原来就是这两位少女所发,怒喝道:“方才是谁暗袭本堂主?”
白衣少女冷笑道:“原来你还是个堂主,亏你厚起脸皮,用劈空掌对付一个不懂得武艺的傻小子,还敢说别人暗袭!”
傻大个子被孟臣点在身上,竟毫无损伤,孟臣反吃他一掌袭中,说是不懂武艺,谁又肯信?
孟臣自己也摸不着头脑,只好沉声问道:“你是什么人?胆敢过问本堂主的事!”
白衣少女满脸不屑地斜脱对方一眼,回顾红衣少女笑道:“慧姐!你休看天龙帮的堂主个个派头十足。其实又个个是银样蜡抢头!”
孟臣怒喝道:“你别在倚小卖小,胡乱骂人,惹出本堂发火,同样教你好看!”
白衣少女“呸”一声道:“你敢情是瞎了狗眼,在昆山道上你还假装好人,替那骚狐狸说情,今天怎地又装作不认识?”
白额虎被她一阵枪白,委实气恼之极,正想劈她一掌出气,但由于对方一语提醒,猛然记起九尾狐所说的事,不禁暗悔自作聪明,延误时刻,否则这几个辣手少女为了要找白刚,也只有找天籁魔女,怎会发生这些情节?
他正在筹思如何对付这尴尬的事,身后又暴雷一般喝道:“打这白毛老子!”回身一看,即见一位红衣少女带着白刚和高大个子走出厅门,方才那暴雷似的声音,正是黑大个子发出。
但见那红衣少女把白刚和黑大个子拦在身后,叫道:“皇甫姐姐!那矮鬼真狠,对不懂武艺的人也用分筋错骨,千万别饶他!”
孟臣岂是轻易让人嘲骂?但这时他已想好一条毒计,再则曾见九尾狐当时对这位少女色厉内荏,情知不是好惹的主儿,不愿当着桐木寨的帮徒面前围个灰头土脸。
但七星蟒过镖已是无法忍受,厉喝一声:“少废话!那一个先报名上来,让本堂主打发你!”
皇甫碧霞“呸”一声,骂道:“怎么?你也是一个堂主?真正失敬,看在你干脆的份上,如能接下我三记翻雪掌,姑娘再请你尝尝剑的味道,否则,往阎王殿请示崔判官也好!”
七星蟒可没有白额虎那份能耐,大吼一声,猛力一掌推出,一股狂风卷起沙尘呼啸而去。
皇甫碧霞早已准备,掌势一翻,及时封个正着,但闻一声暴响,过镖蹬蹬连退两步,皇甫碧霞只上躯晃了两晃。
这一掌下来,强弱立判。天龙帮黑蟒堂堂主竟接不下白衣少女一招,不但是桐木寨所有帮众相顾失色,白额虎孟臣,三眼头陀栗成,也暗自惊讶。
七星蟒就此折在一个黄毛丫头手里,那肯就此甘休?
但见地缓缓上前,双目凶光暴射,瞬也不瞬地瞪着对方,相距只有丈许,忽然一个坐马式矮下身躯,双掌一收,猛可一放。这一来,劲道已使到十足,掌劲过处,地面上竟划开两道深沟。
但是,皇甫碧霞仍是不慌不忙,从容气纳丹田,运动入掌,觑定过镖来路,掌形忽然翻出。
一声巨响过后,七星蟒好比喝醉了酒,歪歪撞撞连退出六七步,勉强站定脚跟,上躯犹自连续颤动。皇甫碧霞虽然只退两步,但脸色乍红转紫,也是娇喘吁吁。
七星蟒又惊又怒,略一定神,忽又厉喝一声,双掌交换劈出。
“找死!”皇甫碧霞一声娇叱,顷刻间已打出五六掌。
这回如果让双方拿劲对实,敢情总有一死一伤,然而,在这一瞬间,斜侧里忽然射来两道奇猛的劲风,恰在两者掌劲拼接的处所汇合。
但闻“嘭”一声巨响,地面顿时陷落三尺,白额虎一连倒退三步,方慧却笑吟吟觑定面显惊讶的白额虎。
原来方才由斜侧里打出的劲风,正是方慧和白额虎所发。他两人都恐怕自己人受伤,急于发掌解救,但又各以为对方发掌,志在伤人,不期而遇地自己打了出去。
这两位生力军突然加入,掌劲交击处立即起了一道气旋,将原来对敌的两方掌劲化去,方慧掌劲奇猛,竟把白额虎当场震退三步。
七星蟒过镖这回虽未受别人掌劲所伤,但他第一二次发掌时,已被震得气血翻腾,五脏离位,那时如稍为调息,尚无大碍,
怎奈地觉得败在一个小妮子手下,可说生不如死,心实不甘,最后一掌已出尽吃奶的力气,虽未与对方掌劲贴实,也因自己元气大损,喷出一口鲜血,晕倒地上。
白梅女皇甫碧霞功力虽然较逊,但翻雪掌是内外兼修,刚柔并济,所以运用上仍高一筹,能够在气喘吁吁,香汗淋漓中摇而不倒。
葛云裳一个箭步上前,扳她手臂,关切地问道:“姐姐!你觉得怎么样?”
“不大妨事,我还要找那矮鬼斗一斗!”
“你先歇一歇,待我来!”
葛云裳早已技痒难熬,立即抢前喝道:“你这矮鬼快点出来送死!”
白额虎是个老江湖,早知笨鸟多半先飞,性子急躁的人,学艺总要打几分折扣。
他被方慧一掌震退,对方仍然满面春风,令他莫测高深,不大敢轻易去招惹,惟有这年纪较轻的红衣少女,既然抢先出阵,武艺必定是较差,打算折下一个,也可扳回几分老脸。
但他老奸巨猾,还有更大的诡谋,光不答对方的喝阵,走向三眼头陀说了几句,再令人抬走七星蟒,然后面对葛云裳道:“臭丫头且休得意,本堂主总叫你死得爽快!”
他从容解下一把雁翎力,拉开门户,又喝一声:“来吧!”双目注定对方。静观变化,蓄势待敌。
葛云裳已等候备心火将发,这时也老实不客气,由腰间探出一双锁练锤,一步上前,双锤并发。
白额虎见当前这位少女使出一种奇门兵刃,心里也暗自嘀咕。
但他又想试出对方究竟有多少火候,舰定锤将及身,空然举刀一封,“当”一声响,震得他虎口发热,另一锤头忽然伸长尺许,直向他肩窝撞到。
这一来,可把白额虎惊得身一跳,急一挣脚跟,倒射丈余,雁翎刀幻起一片银光,暗藏一招“猛虎擒羊”向葛云裳的头顶盖下。
刀风将到,葛云裳微闪身躯,错开两步,反手一招“流星射电”双锤重叠发出。
哪知白额虎这一招“猛虎擒羊”原是虚招,他刀势略偏,恰落向葛云裳发招的位置。
葛云裳一锤射空,又觉得寒光耀目,急一斜身形,双锤电掣飞回,左手突发一掌。
这一格可称得上神奇险绝,白额虎如不发出掌劲招架,不但劈不中对方,反会被对方劈空掌劲打死,只好左掌一封“嘭”一声响,白额虎因为身在空中,竟被震得倒飞丈余。
然而,由于葛云裳锤掌兼施,却启发了白额虎的灵机,眼见相距“一”字桩不远,索性再一个翻身,轻轻巧巧站在桩上,冷笑一声道:“臭丫头敢不敢上来?”
他这一举劲,分明是掩饰败绩的羞,并且另有一种奸计,但葛云裳粗心大意,竟未详察,叱一声:“谁怕你!”一投身子,腾高两丈,飞扑到“一”字桩的上空,一招“双龙取水”把白颜虎逐离原桩,趁势往桩上一落。
哪知她脚尖刚落到极顶,那根很好好的木桩即成毫不受力的崩裂,同时,一片寒光挟着奇猛的劲风,同时扫到身前。
好一个葛云裳临危不乱,她当时一脚踏空,便知上当不小,瞥见脚下俱是极锐利的尖刀,灵机一动,吸一口真气,倒踏刀尖,一个“燕子腾云”又拔高数尺,然后凌空一翻,落在桩外。
白额虎以为自己离桩的瞬间,用暗劲压碎桩木,待对方一脚踏空,身形晃动,心里惊慌的瞬间,刀掌并施,必定稳操胜算。哪知对方轻功太高,心机又巧,居然利用刀尖垫脚,脱离险境。
此时诡计已经败露,只得老起脸皮“哈哈”两声,冷笑道:“险些丢了小命吧?你真不怕死,再闯闯本寨机关看看!”一纵身躯,落往假山背后,身形立即隐去。
葛云裳吃他一番拨弄,恨得咬碎银牙,喝一声:“哪里走?”肩头微动,也落往假山后面。
皇甫碧霞怕她孤掌难鸣,遭人暗算,忙道:“慧姨照顾他们两位,我去帮葛姐姐!”话声落处,人已无踪。
方慧深知葛云裳个性倔强,最不受激,再加上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皇甫碧霞,自然是胆大包天,明知是油锅火窟也要试一试。
她忖度一番,即面对白刚道:“你两人先往山下等候,待我去接应她们。”
那知一声唿哨,箭如飞蝗,已由四方射到。
这时,她顾不得走,两袖猛挥,激起一阵狂风,将射来的弩箭悉数拂飞。喝一声:“跟我走!”立即当先开路,冲出寨门。
天龙帮桐木寨的箭手虽多,但见她这般威势,那还敢拦阻?
方慧率领白、何两人一阵疾奔,刚到山腰,忽闻“当”一声锣响,山坡上隆隆震动,一眼看去,满山满坡尽是滚木圆石疾滚而下。
那些滚木圆石每段每个怕没有三几百斤以上?说起来三人也毋须怕这些死物,但滚木圆石越滚越快,万一闪失,便会被压成肉饼。
方慧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的礼数,右手挽着白刚,左手挽着何通,长啸一声,腾身直起,然后把住身形,斜往山外飘落。
蓦地一声雕鸣,响彻山谷。白、何两人尚未看清是怎样一回事,已觉狂风由脚下一托,身形便停了下来,略一审视,却见方慧挽着他两人屹立在一双硕大无朋的雕背上。
顷刻间,巨雕飞落地面,方慧携他两人跃下雕背,说道:“我本想要你两人在此等候,但怕有贼帮的人遇上,又生变化。你们最好还是先走,或找个地方藏身起来,待我接应她们脱险,再来找你!”
白刚才说得一声:“姑娘!在下……”只听一声娇笑,方慧已由眼前失去,不觉仰天长叹一声道:“我真枉为一个男子汉了……”
回头对那望着高飞在天空的大雕,兀自怔怔出神的何通说一声:“我们走吧!”
何通醒觉过来,现出无限羡慕之色道:“她那只大鸟比我的大马好多了,咱们要是骑着鸟飞,怕已到五梅关了。”
白刚好笑道:“你又说废话了,鸟是别人的,你的马也不见了!”
何通听说他的马不见,不禁一惊,忽又哑然笑道:“待我也唤唤看!”立即撮嘴连啸两声,啸声过后不久,即听一声长嘶自远方传来,一个黑点贴地飞掠,渐来渐大,果然是他那匹鞍辔俱全的骏马。
白刚见马蹄溅血,不见有伤,又一声叹息道:“我真个连马都比不上了,它还和敌人拼了一场哩!”
何通见他这位至友发怒,又起个傻主意道:“你怕什么,待事情办完了,便请虎叔教武艺,他如不肯教,难道不懂得跟这几个女娃儿学?”
白刚被他惹得笑了起来,一同上马,继续起程,怎知道几位武艺极高的少女,又已面临厄运?
那时候葛云裳被白额虎引发火性,一步纵过假山那边,回身一看,即见一个人高的小石洞,洞口上方刻有“怕死莫来”四个大字,气得又是“哼”一声。
她目光一扫,情知白额虎除了进小石洞,必定没处躲藏,知道石洞里面,定有各种埋伏,但她狠劲一发,那还管它有多大的凶险?
她毫不犹豫地走进洞里,经过两个拐弯,洞口余光完全消失,她练就一双夜眼,对里面的情形,仍可一目了然。瞥见除了一道石级之外,空无一物,心想:“这算得什么埋伏?”
但她并不敢大意,提气而走,轻若羽毛点地,尘土不惊,约有半盏茶时,忽然“隆隆”之声连续响起,她赶忙停步贴紧石壁,即见前面一条甬道忽然下陷。响声也立即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