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一次等候已久的会面
江疏影确信身后那个人大约没耐心继续和自己捉迷藏了。
这个魔方迷宫从刚刚开始便不再旋转与平移变换，而她也再无处可逃。
杀掉最后一个挡路的改造怪物，她与白狮子站在不再降下的隔板面前等待。
一个不紧不慢的步伐声在后面响起。
她终于得以看见了与她进行这场持久追逐战的人究竟是谁。
男人穿着一身黑色衣服，矫健壮硕的身体像一座高耸铁塔。
他的步伐很规整，就像是制式生存出来的机器，让江疏影想起曾经见过的每一位联邦军人。
眼前人，至少这个身体，曾经一定是一位联邦军人。
她肯定这一点。
白狮子浑身肌肉紧绷，江疏影站在她身后。
两人隔着白狮子在一片过分沉寂的静默之中对视。
不知何时，就连刚刚那地板下细微且不断的机械运转声音也消失，取而代之是一层如雾气一般的红色虚虚浮现。
再一眨眼，她看见白狮子发出一声短促的嘶吼后被转移。
虽然江疏影知晓空间系是最难以琢磨的能力之一，但是果然还是太超标了。
男人饶有兴致的凝视着她，像是期待着她的反应。
她只是冷淡的注视着对面人：“你是谁？”
对面人用略显做作的悲伤语气感叹：“到这样还认不出我吗？”
“你之前不是还一直一直一直的在通过那个标记共鸣吗？”来人张开双手敞开自己的怀抱，做出了一个欢迎姿势。
“每一个白日我都能接收到你那持续不断的呼唤。”
他的语调浮夸且充满笑意，就如同一位舞台剧演员，而话语也肯定的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真热情啊。”他说：“就这么着急想要见到我吗？”
“可以哦，我允许了。”他弯起眼睛，笑的很恶劣：“我过来找你了喔，高兴吗？”
然而黑发少女只是冰凉的看着他。
她的身体控制不住的轻颤着，因它没有再压制的精神威压，然而她的目光如寒星一般明亮，就如同恐惧从未在她心中停驻。
是的，正是如此。
就是如此。
她不是会在困境面前哭喊求饶的落魄之人，正是这种绝境之中仍旧能够冷静殊死一搏的美丽让它着迷。
“我问的从来不是你，红。”她一字一顿的说：“我是问你，这具身体的主人呢？”
她刚刚并不是一味的逃窜，早在发现自己被逐渐驱赶至牢笼处的时候，她就开始收集那寥寥无几的线索与思考如何破局。
甚至在更早一些的时候，尚且在军事基地祛除那个印记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收集红的情报与思考如何应对红。
毕竟，她和他结下了如此大仇。
江疏影从不怀疑他究竟会不会再次来找她，内三环那一次发生的暴乱就是他偏执的佐证。
根据情报，红的分身必须要有肉体依存才能存在，被控制时间越长，越难摆脱。
她来到尤利西斯身边的时候，红已经控制塞勒斯相当长一段时间，塞勒斯已经没有自主能力，那时候的内里已经基本全部是红了。
但这具身体，显然并未被他彻底控制，因为他连表情都无法完全控制住，一边脸平静另一边却勾唇笑。
也太割裂滑稽了。
她问：“他去哪里了？”
男人的脸上浮现显而易见的不爽，他啧了一声：“怎么在我面前说想见别人。”
“我在这里。”下一个瞬间他便突兀的转变了口吻：“红，你答应过我的。”
“我需要和她谈谈。”
红轻轻啧了一声，而后便真的沉默了下来，只余下江疏影与这个轮廓锋利的男人对视。
他褪去那属于红的、虚浮又轻佻的那些情绪之后，垂下眼眸的时候，露出似石头一般的沉默无声静默神态。
又似一汪碧绿的深潭，谁也无法捉摸那漂亮颜色下的水渊究竟有多深。
但江疏影却松了一口气，因为至少眼前人并非红一般难以动摇。
根据刚刚的对话可以知晓，他和红交易了、亦或者达成了什么协议，而且至少现在，他尚且拥有极大的主动权。
而且，并不是所有看似热烈的情绪都存在的情感，红那些虚浮的、夸张的情绪不过是戏耍一般的逗弄。
而他，拥有着与红截然不同的磅礴情绪，这些情绪深藏在他的平静之下。
从他绷紧的肩颈肌肉，投射来的凝视目光，咬紧的下颌关节，全部彰显出一种浓重的紧绷与思量。
他看起来就像是想要有许多话想要与她说，也是他与红说需要与她谈谈，可他没有开口。
反而是江疏影率先开口问：“为什么？”
她问得没头没尾，对面人却懂了她的意思。
“这是质问吗？”他说：“大小姐，倘若我说他们是自愿的呢？”
他称呼的这句大小姐如此顺畅，语气没有讽刺，倒更像一种感叹，面对不食人间烟火之人的、毫无期待的微叹。
“我不相信。”她看着他，语气坚定的说：“没有人会自愿变成这样，也没有人愿意以这样面目全非的样貌、以怪物的身份死去。”
“最开始也许是自愿的，而你们也一定承诺了什么，又或者让他们怀抱了什么不切实际的期待。”
“然后，又让他们在绝望之中彻底丧失自我，可悲的以这样的形态死去。”
“为什么要这样？”
男人有些微愣与意外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