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所谓珍惜的与不珍惜的
尤利西斯垂眸看着江疏影，她肩膀上披着他的大衣，浅淡的蜂蜜味被狼的气味所覆盖，此刻与他嗅起来是完全相融一体的。
过了十几秒还是更久？
“当然。”尤利西斯微笑着回答：“我们是家人。”
他有时候会觉得她无法捉摸。
无法理解她的热情和炽烈的爱意，不明白她的纤细敏感，不明白她所执着的不可能之事。但有时候他又仿佛能体会到她的心情与情感。
这种强烈的渴求与需要，他不介意回应。
不管这是示弱还是她内心真切的彷徨。
也不管这究竟算是对眼前人说的承诺亦或者是对那躲躲藏藏之人的警告与主权宣誓。
这个回答的答案对他来说永远不会是否定的，正如已经发生的既定事情不会为所谓想象而动摇，江疏影正是他已经通过考验的家人。
江疏影看着他，浓密的黑色眼睫微微颤动。
许久，她笑了一下，回答：“我知道了。”
尤利西斯将人送上车的时候，撑着车门看着坐在阴影里的少女，语气平淡的叮嘱：“别想太多，也别用不可能的预设将自己困住，一切结束以后我来接你回家。”
这句叮嘱与安抚着实是他最大限度的关心与情感表露了。
“好，尤利西斯，再见。”江疏影很好的领会到了，因此她语气轻轻的回答。
但在艾米丽眼中，那全部不过是虚情假意的蒙骗。
黑狼合上车门以后，闲庭信步的往艾米丽方向走去，径直打算回到市政大楼，黑色的影子在月光下拉的极长，仿若故事里的鬼影。
在看见艾米丽的时候，他好似刚刚发现有人在这里一般抬手打了个招呼：“辛苦了。”
“疏影在车里。”他就像任何一个合格的家长一般嘱托：“劳烦医生和她一起回去，她辛苦一天，需要好好休息。”
为什么不珍惜她呢？
在某一个瞬间，看着对面人轻描淡写的模样，艾米丽想要这么问，但她又知晓这是没有意义的举动。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不爱就是不爱、利益至上就是利益至上，无法拥有就是无法拥有。
正如她自己寻寻觅觅追求那么多年的亲情，最后只是将她扯入深渊的泥沼。艾米丽为此失去了太多，在不愿意看见有和自己一样的人重蹈覆辙。
她将那句质问吞咽而下，因没有意义以及立场去质问。
但是，你不珍惜的总会有人来珍惜。
艾米丽左手插兜，礼貌的颔首，回应的十分冷淡：“分内的事情，我会照顾好小疏影的。”
她说完就离开了，徒留尤利西斯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那个背影。
福利院的老师、永续药业的医生、军方的顾上将、首相家的大小姐，小疏影确实是太受欢迎了。
过了几秒，他才像是失去兴趣的转过身。
沉稳的beta女医生在和江疏影回程的路上，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自从那次外出之后，江疏影再次好几天都没看见尤利西斯，他没空来探望她。包括顾上将也是，这两人忙得连影子和消息都见不到。
司瑶后来发了几条信息给江疏影，不过不像是本人，倒像是外人拿着她的光脑代为传达的，约定了之后有空再见一面。
亚当同样发了讯息来，是中规中矩的问候，其中还暗示了如果江疏影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他会帮她。
不过她并不打算这么快把这个人情用上，便只是对他的承诺表示感动。
倒是里德尔，他像是被尤利西斯嘱托过什么，对江疏影格外关心。
每日三发的日常问候以及送来堆积成山的礼物，那些珍贵的奢侈品被装在小小的盒子里，三五个、五六个礼盒堆在一起送过来，然后全部被负责安全审核的军官又丢了回去。
虽然江疏影心痛那些东西无法拿到手，但日子并不算难过。
尤利西斯的人撤走了，军方的人也不复最开始对她的冷酷粗暴，江疏影确信顾上将的态度交代下来了，她在基地之中持有着外人最大限度的自由。
因此，即使那一周的假期结束，实验再次开始，她的日子也不算难熬。
江疏影得到了一个属于她的、不会有人严格监视的房间，又要了很多东西，因此一个本子和一支重新得到的钢笔不算显眼。
之前出行发生的意外打乱了她的计划，好在最后收获不错，重新编织计划并不是难事。
只是很多事情并不适合她自己说出口。
毕竟她这么善良天真，即使被伤害了也无法去报复的，唯一能做的也只有把迷茫倾泻在日记里。
至于被人发现秘密，那并不是她本意。
在发现她私底下好像在写着什么的时候，艾米丽医生提出为江疏影上书写课。快捷方便的光脑彻底取缔了纸张，但纸笔的浪漫仍旧经久不衰并且变成奢侈品的代言。
文字书写课程价格十分昂贵，更别说这种手把手、一对一的教授。
江疏影当然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然后她就被打击到了。
因为艾米丽医生在察觉到她文化程度落下这个年纪同龄人很多以后，热心的开始开展其他拓展课程。
而陪读的西尔薇、看起来很野生的白狮子，虽然是体育特长生，但文化课居然很不错。
面对江疏影的挫败，西尔薇眨了眨那双锐利过分上挑的眼睛，她有些无措，只能尽量放轻了声音检讨自己：“对不起，我不应该学这些。”
江疏影用极其奇异的目光注视着这位，明明外表看起来很有攻击性的酷姐。
不知道为什么，她不开口看起来还是很有气质的，这样一说话就看起来憨憨笨笨的。
“什么叫不应该学啊。”江疏影动了动嘴唇，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我也没这么霸道吧。”
她半真半假的抱怨：“这样说出去，还以为我是什么嫉妒成性的恶毒大小姐在虐待自己人嘞。”
“对吧？”江疏影寻求赞同一样看向旁边的艾米丽医生。
艾米丽挑了挑眉，抬手安抚似的想要摸摸她的头，谁料少女眨了眨眼睛，径直扑了过来，倒在她怀里。
beta女医生笑了。
艾米丽摸了摸她的后脑勺，细滑的黑色发丝在指间穿过，就如同无法抓住的流沙与湖水，她克制住抓紧的冲动，只是拍了拍少女的背。
她说：“没关系，我知道小疏影是最好的孩子，如果有人误会，我就一个一个澄清让他们知道。”
“直到所有人都明白。”
江疏影把她抱得更紧了一点，漫不经心的问：“那万一我就是这种恶毒的人呢？”
艾米丽医生有和她身上一样的消毒水气味，待在实验室久了就会被熏上这种气味，略微尖锐的、冰凉的味道，沾染在她身上的时候却变得似酒一样醉人。
正如医生手臂的肌肉线条是紧绷的，仿佛进入了某种警惕亦或者战斗状态，抚摸在她肩膀的手指却轻柔似在抚摸鸟类的翅膀。
这种变幻之中预示着她逐渐越界、危险的溺爱。
医生声音低低的：“那我会帮你遮掩。”
帮我遮掩啊。
江疏影在艾米丽医生怀里发出闷闷、接近笑声一样的感叹：“艾米丽医生对我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