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她找到她的月亮了
被打晕的alpha并不是死了，当司瑶拿起小刀试图将他后颈那块腺体剖出来的时候，他被剧烈的疼痛唤醒了。
他就像一只过年待宰的猪一样难按，特别是在察觉她们的意图以后，几乎是濒死野兽一样殊死一搏，即使西尔薇也险些脱手。
司瑶觉得自己的头又开始昏昏沉沉了。
被注射进入腺体的alpha信息素并未被抑制剂驱逐，只是暂时被压制了下来。
当眼前的alpha苏醒并散发信息素以后，体内的omega本能便再次被唤醒。
她想起自己曾经很多次看见过的，许多婚前曾自由、向往独身、有自己爱好事业的omega在被alpha标记以后丧失自我，只剩下家庭。
社会上将这称为回归正道，遵循自己的本能，连那些omega本身也认可。
司瑶只觉得她们可笑，她瞧不起她们。
可如今她感到无法抑制的可悲，因为她终于体会到与本能抗争有多困难。她刚刚多想让这个alpha死啊。
可现在，被信息素影响，看着alpha猩红微惧的眼神，她感到不忍了。
她居然无法下手。
司瑶剧烈颤抖着，她感到自己再次被撕裂成两半，软弱的那一半在哭泣着哀鸣不忍，而理智那一半憎恨愤怒到恨不得将自己也捅一刀。
一种灼烧羞耻感弥漫上脸颊，烧的她几乎想要丢下刀逃走。
她仅剩的骄傲几乎碎裂成灰。
她怎么会是这样一个人，她对着一个丧失反抗能力的alpha也无法下手。
不仅仅只是刚刚被强行标记时体能差距无法反抗，她现在居然还输给了自己。
她输给了自己的本能。
司瑶听见一个声音在耳畔响起，她问：“怎么不动了？”
司瑶颤抖的更严重了，她感到胃里好像有东西在翻涌，然后爬了出来，搅的她几乎想要呕吐。她煞白着脸，想要下刀，她不想说自己做不到。
可是做不到。为什么做不到。
江疏影垂下眼眸看着司瑶的脸色，她的唇被咬出了血，映衬着那张脸几乎是和墙一样灰白。
她显得那么的恐惧挣扎，任谁都能体会到她内里有什么在沸腾着。
几乎快要炸开碎裂的沸腾着。
江疏影知晓她快要抵达极限了，但她仍旧没有制止。
她只是问：“做不到？”
空气中alpha的信息素愈发浓郁，江疏影的声音语调拉的很长，带着鼓励：“还是做得到？”
“我…”omega嘴唇颤抖着，她和地上的alpha对上眼睛，对上他变得轻蔑与高高在上的打量眼神。
那一瞬间，有一根弦崩断了。
她什么也没想，只是咬着牙用力扎下去，刀尖与地面触碰的一瞬间，巨大的反震力让手麻的抓不住。
司瑶抬起手掌愣愣的看着地上那把刀与毫发无伤的alpha。
她不仅扎歪了，连刀都掉了。
“噗…哈哈哈哈斯……”被殴打的脸部青紫肿胀的alpha笑的牵扯到伤口，却仍旧止不住笑意，他说：“omega就是omega，我刚刚居然还被吓了一跳。”
江疏影轻轻瞥了一眼他：“西尔薇，让他闭嘴。”
“是。”西尔薇的动作干脆利落，仅只一瞬，alpha的下颚受震脱臼，发出“咔吧”一声。
alpha在江疏影眼中只是一个道具罢了，她看向司瑶。
omega眼中不知何时蓄了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自己的手掌上。
就算不如身边人，潜意识里她也总是以为自己是不同于普通人的，但原来自己也不过是庸庸碌碌中的一员。
无关境遇，只是她本身的弱小无能。
刀掉在地上那一瞬间，司瑶听见身体某一处地方碎裂的声音。
她甚至开始后悔自己为何答应了这样一个提议。
这只为她带来了更加深重的阴影。
司瑶呢喃着：“我做不到…”
她看见江疏影将地上的刀捡了起来，语气轻松的说：“你做得到，只是歪了而已。”
“闭上眼睛。”
司瑶想要反驳她，反驳一无所知的眼前人，她又如何能知晓她的挣扎与无奈
可最后她还是闭上了眼睛，也许是因为江疏影太过轻松的语气，她感受到有一具柔软温暖的身体将她抱在怀里。
一双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和刀。
“放弃思考，想象着你是一把刀，正在被我握在手中。”
司瑶嗅到江疏影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道，不同于她过往奢华生活中闻到的任何一种高贵的、优雅的香气。
这种微刺的、沉重的味道将她漂浮的魂灵压了下来。
司瑶恍惚感受着手中冰凉的凶器，有一瞬间，她仿佛真的沉浸其中，真正成为了一把刀。
一把不需要思考的刀。
这种极致的支配感之中，司瑶感到前所未有的、危险的安心，她仔细体会着真正持刀人呼吸的节奏、肌肉的紧绷程度还有动作的弧度，然后配合。
有黏腻的液体沾染上指尖与手背，浸润每一处皮肤纹路。
司瑶感到自己的身体再次动摇起来，耳畔alpha的尖叫让手擅自挣扎起来，她成为了一把不驯的刀。
“别动。”
耳畔的训斥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随后又软和了语气，哼起了那曲熟悉的催眠曲。
漆黑之中，刀的主人用力握住了她，用无人能更改的意志，将审判按着既定的结局走了下去。
再次睁眼的时候，刚刚的一切都恍若隔世。
司瑶茫然的眨了一下眼睛，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
这就结束了？
原来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吗？
江疏影摸了摸她的脸，湿润的、黏腻的触觉便也沾染在了脸上。
司瑶的思绪短暂的空白了，她抬眼看着抚摸着自己脸庞的人。
看见江疏影如同奖赏一样、很赞赏的笑了一下，她的笑容似玉兰花一样纯洁无瑕。
在这个沾满红黑的、阳光无法照射到的肮脏小巷里，她仿佛一束最照亮沟渠的月光。
而柔软的、明亮的、怜爱的月光是近乎奶油蛋糕一样、能将人溺死于其中的质地。
她觉得自己深深的沉浸其中，她听见眼前人说：“好孩子，你做的很好。”
“还害怕吗？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了。”
司瑶想，这是第一次有人夸她好孩子。
以前从未有人觉得她好过，他们总说她漂亮、有背景、有个好父亲，好似剥离这具皮囊与身份便一无是处一般。
司瑶曾经很渴望一份爱，一份无关任何外物的爱，一份只爱她灵魂的爱。
但此刻，她想，已经不需要了。
因为，她找到自己的月亮了。
即使江疏影潜藏于纯洁面庞下的邪性如此明显，但难道她自己就是好人了吗？她们是一路人。
司瑶恍惚的眨了一下眼睛，然后没忍住也笑了一下，她的语气懒洋洋的，像是恢复了正常神智：“那当然不怕了。”
即使脸上的笑容昙花一现，然而垂下视线靠在江疏影肩膀以后，带刺的黑玫瑰居然显出格外温顺的神情。
任由谁都能看出她的信任，仅仅只对江疏影的信赖。
自外表看她仍旧是那个司瑶，却似乎已经有什么东西被完全改变了。
她的内核曾经变得支离破碎，那些鲜活的、骄傲的、撑起她脊梁的东西被打碎，又经由江疏影为她亲手重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