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突变
宝石吊顶华彩光泽下，整片大厅晕开冰冷却精致的色泽，流光溢彩似湖水。
江疏影跟着尤利西斯在狼群之中转悠，问候、认人、交际，竭力辨认这些看起来实在没什么区别的异族。
没有发生她想象中的刁难，所有人都带着谦卑的笑脸，和谐到似一场诡异的默剧。
直到后半场江疏影站在月光如水的花园中，垂眸看着地上那气息奄奄的白狮时，她心里居然冒出她就知道的念头。
尤利西斯还真给她憋了个大招。
“这是……”江疏影斟酌了一下用词，谨慎说出一个：“惊喜礼物？”
狼型的头颅装在精致的皮箱中，看起来像个标本，也许可以钉在墙上当装饰品，勉强能当成礼物。
但另外一个，看起来却十分无法解释。
扑面而来是浓烈的血腥味，斑驳血迹凝结在毛上，近两米多高的白狮被禁锢住，不甘的嘶吼着，只以充满恨意的暴烈红瞳凝视着她。
这是一只未经驯服的野兽，杀意与暴走的怒意充斥心灵，压根不是她能接受的礼物，驯兽她可从未接触过。
尤利西斯神色不明地盯着白狮，语气平淡：“确实是送你的礼物。”
“但不是我送的。”他略微侧头，看向旁边下属：“说句话吧，里德尔？”
名为里德尔的、谦卑垂下头颅的下属应声之前。
旁边的塞勒斯塞给江疏影一个控制器，带着笑意开口：“也不单是里德尔的礼物，喜欢吗？小疏影。”
江疏影看着尤利西斯冰冷的脸色，一时拿不准自己需要怎么回答。
按赛勒斯暗示顺水推舟答个喜欢缓和气氛？还是顺尤利西斯心意落那个陌生人的脸？
打断她思考与紧绷气氛的是尖锐警报声。
红色灯光于主宅邸最高位旋转，笼罩整个庄园，明明暗暗落在花丛上时，似有殷红的血泼了上去。
“入侵者。”尤利西斯脸色彻底冷了下来：“又一个惊喜礼物。”
江疏影不安的抬眼看着他：“尤利西斯……”
她曾在福利院时，被老师们教授过多种警报的含义，如今笼罩整座庄园的刺耳警报代表的是：
——虫族入侵。
两百年前，帝国与联邦曾是一触即发、火药味浓郁的微妙关系。
当时一支科考探索旅行舰队在紫荆花星系发现了一些估计被冻于冰中万年余，却仍有生命迹象的存在。
多么顽强的生命，舰队驻足停留进行研究。
然后，他们在研究中打开了潘多拉之盒，这就是虫族由来。
因横空出世、极速繁殖的虫灾，帝国与联邦不得不结盟，最后成为如今这个如胶似漆的甜蜜关系。
帝国小王子成为交换生进入联邦公学，联邦亦送了大批高技术人员以及重要人员去帝国。
人员、技术、舆论，诸多手段，只为一同团结所有力量抗衡虫族，可见这是个多么难缠的强敌。
但对于普通民众，虫族离他们并不算近，联邦西银海共十环，十环外是军方驻扎的战场。
江疏影住在西银海外八环这些年从未听见过这个警报声，而今日。
在西银海中五环，迈尔斯家族的地盘，联邦腹地，出现了虫族入侵。
第一时间浮现在江疏影脑海里的念头赫然是：
——阴谋！
其余人显然也有很多的猜想，只是并不显露其外，只是细细觑这尤利西斯的脸色，等候这位做出决断。
尤利西斯很快开口：“里德尔，你带疏影离开这里，塞勒斯和我带队剿灭入侵虫族。”
“里德尔和赛勒斯一样，是家族的人。”
离开前尤利西斯垂下眼，用似要将她封入那片如琥珀般恒久凝固的、灿金色眼瞳一般眼神看着黑发的人类少女。
他叮嘱：“你是个聪明女孩，跟着他离开这里。”
江疏影点头。
尤利西斯离开后她看向那位曾与尤利西斯有过短暂摩擦的陌生人：“你是里德尔？我们现在离开？”
“稍等。”他说。
要怎么判断危险从何而来，又要怎么去判断一个人是否值得依靠？
这是一个很困难的课题，求生总是很艰难。
也许有强者选择迎难而上，但江疏影更愿意遇到危险之前就规避，越来越浓郁的危机感几乎让她身体轻颤，不知从何而来的恐惧笼罩住她。
里德尔为黑发的人类少女把累赘的大裙摆撕开，整理衣着的时候，对上她的黑眼睛。
他承认一句话，眼睛是心灵的窗口，因此这种凝视对里德尔便带上一种暧昧的亲密，绝不是他们之间该有的。
他避开视线：“走吧。”
江疏影并不是想要干扰他们的逃生，只是她无法理解尤利西斯为何只留了一个里德尔与那头不驯服的白狮子，她低声问：“你是不是很厉害啊？”
她想要一点保证。
“我会带您离开这里。”里德尔保证：“请放心。”
于是江疏影伸手揽住他的颈。
他们在夜色中赶路，里德尔真的很像武侠剧里的大侠，身轻体捷一跳三米，身后还跟着一头不情不愿的白狮。
如果不是时候不对，江疏影还觉得挺刺激的。
正是此时，头顶里德尔低哑警告的声音传来：“闭上眼睛。”
一阵难以言喻的恐惧感袭击了江疏影，她下意识紧闭眼睛，如坠冰窟般无法动弹，心脏跳的快要爆炸了一般。
耳边有难以形容的尖啸声炸开，期间还夹杂着白狮愤怒的低嚎，黏黏糊糊的水声与铁锈味笼罩着她。
是虫族。
里德尔正在和虫族交手。
江疏影想起书上对于虫族的描述，宇宙之癌、阴魂不散的怪物，清剿不完的入侵物种。
但除去恐怖的繁殖能力以及战斗力之外，虫族还有一个恐怖的能力：
——那就是精神威压。
一个战士想要正常与虫族战斗，而不被精神威压影响，精神力要有b级，而江疏影，她身为地球人，身上压根没有装载精神力这个硬件。
身体几乎要抖成筛子。
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让她厌恶至极。
有黏糊的液体溅射到脸上，又顺着皮肤滑落。这液体冰凉的就似冬日井水、沁湿了江疏影的领口。
“睁眼，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