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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前牵过你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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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煦初抬头望了三楼一眼,“你家停电了?”

    随即回过神,李曦纯站在原地应,“跳闸了。”

    “是我的疏忽。”王煦初语气淡淡的,“店里来了新机器,我在调试,好几台一起开,没注意电压。”

    李曦纯能感受到他态度的转变,并非介意,反倒是预料之中。王煦初看似和善,实则骨子里藏着傲气,她的实话实说,必然惹他不快。

    以前她会尽量照顾他的情绪,不仅他的,她总是努力察言观色,优先周围人的心情。

    与王煦初相反,她不擅长辨识他人的厌恶与喜好,于是格外关注别人说话的口吻以及微小的动作表情,一旦察觉异常,便下意识判问自己哪里做错。

    然后强逼自己刻意迎合。

    李昕总说她是讨好型人格。

    她倒不觉得自己到那种程度,起码现在面对王煦初不是。他问了如果,她回答否定,诚心实意。

    若答案称心,皆大欢喜,若不如意,只能表示遗憾。

    李曦纯‘哦’了一声,指尖捏着绒毛马甲的小毛球,“那你站在那儿干什么?”

    “等房东的电话。”王煦初随手拨了拨电闸上带密码的挂锁,“这锁设了密码,他自己也忘了,说是记在家里的日历上,正赶回家找。”

    原来是这样,大楼总电闸箱常年落锁,之前打雷跳闸,她也向房东问过密码。

    “密码我知道,你等会儿。”说着李曦纯翻看手机备忘录,“3210。”

    “真这么简单?”王煦初半信半疑转过身去试密码,咔嚓,挂锁开了。

    “……”

    听见开锁声,李曦纯迈开步子走过去,却忘了自己正站在楼梯步阶上,四周昏暗,她新买的棉毛拖鞋笨拙偏大,下踩时没找准落脚点,整个人踏空下坠,不受控地往前倒。

    “啊——”

    惊呼声伴随摔倒的动静响彻楼道,王煦初闻声回头想冲过来扶已来不及,眼睁睁看着她从楼梯中央跌至平地。

    亮着光的手机被甩出好几级步阶才停下,王煦初飞扑过来时刹不住脚,就这样踩到手机上,碎屏的吱嚓声格外清脆。

    可顾不上这些,他双手把李曦纯扶起。

    “没事吧,有没有摔着?”

    王煦初手上的电筒随着他的动作乱晃,倒是李曦纯的手机安静地躺在地上,苟延残喘地发光发热。

    “没事。”

    只是磕到膝盖,不算痛,李曦纯坐在步阶上拍净掌心,脚上的棉拖鞋不见了,脚底一片冰冷,刚才隐约听到落地的啪嗒声,怕是滚到楼下去。

    伸长脖子朝楼下张望,可楼道太黑无法找,“你快去拉电闸,我鞋子掉了。”

    王煦初依言照办,‘啪’的一声,楼道恢复亮光,他再次走上前检查李曦纯的情况。

    “真的没事?有没有伤到哪里?”

    表面看着和往常没两样,只是头发乱了,身上的绒毛马甲也歪了,李曦纯把马甲外套穿好,到处找自己的棉拖鞋,只找到其中一只。

    “我的鞋子好像掉一楼去了。”她站起身,想到一楼看看。

    “你别动,我帮你找。”赤脚不便,王煦初主动跑到一楼帮她捡鞋。

    回来时,发现她正踮着脚尖撩起长裤,弯身对着膝盖吹气。

    还说没事,“受伤了?我看看。”

    “没伤。”李曦纯放下裤腿,“只是擦破皮而已。”

    “我看到你膝盖流血了。”

    “你眼花。”

    王煦初瞪她。

    李曦纯撇开视线装作看不见。

    确实不严重,就一点小血珠,回家贴个止血贴不比你的‘看看’有用?李曦纯道谢穿上鞋,正要起身去捡手机,猝不及防被他攥住手臂。

    力度拉扯,她下意识要躲,缩着肩膀挣他的手,王煦初却不放开,“李曦纯,我刚才也扶你了。”

    声音透着冷意,李曦纯微愣,动作顿住了。

    “你没有像上次那样尖叫,现在我碰你,你也没有大声喊。”

    重遇的第一天,王煦初不理解李曦纯的抵触,原以为是太久没见所致,后来观察发现,张小庭也从不碰她。

    也就是说,与讨厌无关。

    “李曦纯。”王煦初仍不放手,他往前逼近一步,俯凝着她轻颤的眼睫,“我以前牵过你的手。”

    高三第一学期,十二月份,附四中将要举办隆重的成人礼。

    王煦初对例行公事的活动并不上心,李曦纯却很兴奋,她已正式踏入十八岁,尽管生日早过了,但热情依然不减。

    “今年真幸运,能在学校过生日和成人礼。”

    国庆黄金周出生的她,每年生日都是在家里度过,今年因高三补课可以留在学校庆祝吃蛋糕,小寿星激动了许久。

    蛋糕是很小的四寸蛋糕,没有蜡烛也没有许愿,晚自习后,李曦纯和邻班好友汪琴一起庆祝。

    自然也有王煦初一份,只是王煦初不喜甜食,没她俩的份量大,三人在教室边聊天边吃甜腻腻的水果蛋糕。

    生日寿星最大,李曦纯软磨硬泡恳求副班长网开一面,“今晚别复习了,生日耶,是人生中很重要的日子。”

    每年都有生日,能有多重要,王煦初不理解,但还是随她了。

    离校后,王煦初先送两位女生回家,李曦纯与汪琴的家方向相同,只是汪琴的家更近一些,汪琴回家后,李曦纯聊起两个月后的成人礼。

    成人礼初定在校外举办,地址还没公布,王煦初是校学生会干部,早已知晓选址安排。

    李曦纯向他打听,王煦初不说,惹得寿星连声哼他。

    “真拽。”李曦纯不服气地撇了撇嘴角,“我问别人去。”

    王煦初只觉得好笑,“你能问谁?除了我,你在学生会还有认识的人吗?”

    “唔……我问柏哥!”

    柏哥是他们班的数学老师兼班主任,随和亲切,班里人人喊他柏哥。

    “你好意思去问?上次月考,你数学考了八十七分。”

    “……”

    成绩打压最让人来气,李曦纯跨着大步子往前走,王煦初被她气昂昂的背影逗笑。

    可没走几步,李曦纯突然折返回来,一手指着不远处昏暗影绰的树梢,一手抓住他的自行车把手不停地晃,“王煦初你快看,树上有东西!”

    月黑风高,坚定唯物主义观的王煦初险些动摇了信仰。

    “那是猫吗?”李曦纯视力五点零,问轻度近视的王煦初,“你赶紧戴上眼镜看看。”

    眼镜又不是望远镜,王煦初没好气,“你可以出声喊它。”

    “高端的生物往往采取直接的辨认方式!”

    李大聪明被自己逗笑,大声喊‘咪咪’,黄色的狸花猫转过身来,一双反光镭射眼盯着他们。

    “真的是猫。”李曦纯捡起树枝朝小猫挥了挥,“咪咪,你怎么不下来,是卡腚了吗?”

    卡腚……

    “不行,我圣母心泛滥,我要救它!”

    说着李曦纯一把扔掉手里的树枝,放下书包作势就要爬树,王煦初无奈,“猫会爬树,它能爬上去,也能自己爬下来。”

    “万一它真的卡住了呢?”李曦纯死心不息攀着树杆,“放心,我小时候在外公家经常爬树,身手一等一敏捷。”

    王煦初不劝了,主打一个‘放下助人情结,任由他人摔死’。

    反正树不高,真摔了也不断腿。

    可刚爬上一半,还没等李曦纯碰到猫,小猫忽然‘喵’的一声跳到旁边的树杆上,又顺着枝桠往下爬,纵身一跃稳稳落地。

    落地后甚至回头看了树杆上的李曦纯一眼,那鄙夷的眼神,充满了对愚蠢人类的质问与不屑。

    “噗!哈哈哈……”

    王煦初笑得大声,他也说不清楚被什么戳中了笑点,只觉好笑,连李曦纯翻白眼的表情也莫名觉得逗。

    十月的风,伴随乌鸦悠扬的长鸣显得格外调皮,王煦初的笑声真情实感不掺杂一丝友谊,堪比雪上加霜的bgm,李曦纯羞窘,恨不得一辈子挂在树上当树濑。

    “有什么好笑,本人见义勇为女中豪杰,岂容愚等无心之人耻笑。”

    女中豪杰嘴上喋喋不休,气闷地顺着树杆往下爬,王煦初笑归笑,见状还是朝她伸出手,“来吧豪杰,可别摔了,不然我笑得更大声。”

    “哼!”李曦纯本要扶上他的手,被这么一说,忍不住拍他掌心。

    “谁稀罕你帮,就这点高度还摔不死我。”

    说着赌气收回手,可王煦初飞快抓住她的手,顺势托住她的手臂,半举半抱把人拖了下来。

    少女的手不及他的手掌大,又软又暖,她的个子高,手指却长得短小,掌心肉软嫩,像白乎乎的馒头。

    放开时,掌心残留暖意,王煦初看了一眼她剪得短圆的指甲,“都脏了。”

    李曦纯却道,“你的手好凉呀。”

    “习惯了。”

    两个月后的成人礼,李曦纯送给他一双针织手套。

    原以为是特意为他准备的礼物,谁料不是,这人没良心,敷衍得连借口也懒得编。

    “是我自己织的,本来打算送给汪琴,可第一次织有点难看,尺寸也偏大,我重新织了一双给她,这双给你吧,丢了怪可惜的,你骑车可以戴。”

    王煦初郁闷,他又不是专收垃圾的回收站,怎么丑的漏针的才给他,还是粉色,他拒绝收下。

    后来手套去哪儿了,王煦初记得牢,送给同班另一位女生了。

    那名女生见王煦初不收,问李曦纯能不能送给她,说自己也是骑自行车上下学,双手被风刮得生疼,李曦纯大方送了。

    徒留下王煦初在成人礼仪式上生闷气。

    然而这些,她全忘了。

    “我什么时候跟你牵手了!?”

    作为当事人李曦纯表示绝不可能,“我洁身自好可没有碰过你。”

    像被踩尾的炸毛猫,李曦纯咋咋呼呼,“你说话不可信净爱忽悠人,说什么怕黑,刚停电怎没见你害怕,还不是一脸淡定到二楼来。”

    “……”

    “赶紧放开。”李曦纯甩手,“别靠我这么近,男女授受不亲懂不懂,小心我喊非礼!”

    辩驳有理有据,完全没有插话的机会,王煦初早晚要被气死。

    与其说她心大,倒不如说她的心思根本不在自己身上,暗示的言语举动无比明显,可她始终没往别的方向想。

    都说钢铁直男不解风情很气人,可钢铁直女直起来,更气人。

    “李!曦!纯!”王煦初咬牙切齿。

    李曦纯肩膀一颤,不服输呛声,“干什么!”

    或许是天生与王煦初八字犯冲,只要这人语气重一点,她的叛逆心便控制不住冒出来,果然冤家聚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二人双双瞪眼,自然是他败下阵来。

    满腹怨气无处可发,王煦初千怨万怨只能怨自己放不下,刻意冷淡了大半个月,见她受伤马上弃械破功,忍不住关心的是他,止不住心痛的也是他。

    活脱脱的输家。

    强逼自己深呼吸冷静,王煦初放软了声,“是我不对,是我胡说八道,你膝盖受伤了,先处理伤口吧。”

    “都说了只是擦破皮,大惊小怪。”李曦纯挣开他的手。

    王煦初张口正要说什么,隐约闻到一股又臭又糊的焦味,拧眉抬头望向三楼,“是什么味道?”

    “啊!我的药!”

    这一提醒李曦纯也闻到了,要命!她忘了自己还在熬中药!

    忍着痛直往楼上跑,王煦初怕出事也连忙跟上,走了几步才想起李曦纯的手机还躺在地上。

    转身把手机捡起来,一看屏幕,全碎了。

    “……”

    来到三楼,味道更重了,呛鼻得很,进屋后看到李曦纯从玻璃壶里倒出一碗浓黑的中药,王煦初再也忍不住捂紧鼻子。

    “你在煮什么?凉茶?”

    李曦纯回头瞪了他一眼,“怎么,大郎,你也想喝药?”

    王大郎敬谢不敏,“你身体不舒服吗?”

    “养生。”碗里的药烫手,李曦纯放在桌子上晾凉,幸好没有糊,只是这味道着实不好闻。

    她打开落地窗通风,被关在阳台上的李十三趁机走进来,起初李曦纯没在意,下一秒才想起没关户门,急得大嚷,“快!关门关门,猫要溜出去了!”

    说着便要去抓猫儿子,可李十三早已从她脚边钻走,王煦初眼疾手快,弯身追上前一把将猫逮住。

    李曦纯松了一口气。

    “这小家伙养得真好。”王煦初抱起李十三,毛发柔软,猫身肉嘟嘟的,像抱着一坨沉甸甸的棉花糖,毛茸茸的长尾巴扫过皮肤,和鸡毛掸子没两样。

    就是鼻子上的感叹号花纹过分抢眼。

    “也不看看是谁养的。”李曦纯嘟嚷着去关门,门锁发出咔嚓声才猛地反应过来,等等!她为什么关门,她要把楼下老王‘请’出去才对啊。

    重新把门打开,李曦纯把李十三抢回来,“你跟着我上来做什么,快走吧。”

    眼尖注意到他手里的手机,伸手拿过来,“这是我的手机吧,谢……”

    然而‘谢’音未落,便对上支离破碎的手机屏幕。

    李曦纯傻眼,控诉脱口而出,“你残暴不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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