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盒饭小说 > 其他小说 > 你知我冷暖 > 第 22 章 枯容蛊暗渡原委现

第 22 章 枯容蛊暗渡原委现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这回走下来的是夏辰枫了。

    他面色平静,眼里看不出任何情绪,禾雨兮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王爷出了何事啊?”

    夏辰枫却看了她一眼 只说了一句:“回去了。”说完,便向前走去。

    锦皓有些看不懂,却也跟了上去。

    回到府上,夏辰枫也没什么异样,自己只身去了书房,门一关就再也没有出来。但禾雨兮隐隐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也不知道陛下说了什么,自己作为王爷的门下客,为他分忧也是自己份内之事。

    但不知这样贸然去问会不会唐突。

    这么想着,禾雨兮已不自觉的来到了书房。

    伸出手想敲门却犹豫着又缩了回去,反反复复,手悬在半空也没想好要说什么。

    就这样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却听得房内夏辰枫说道:“禾先生进来吧。”

    禾雨兮心中一惊,心道:这下想退也退不了了。

    “王爷找我有事啊?”她推门进去,装作一副散步散到这里的样子。

    夏辰枫却没有揭穿她,抬眼问道:“禾先生可会研墨?”

    “……会”

    夏辰枫指了指旁边的位置,毫无表情的说道:“那就劳烦禾先生了。”

    研墨倒不是什么难事,禾雨兮走过去,拿起桌上的墨条,在砚台上转了起来。

    禾雨兮一边研墨,一边偷偷的观察他的神情,可惜现在这张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夏辰枫铺开纸,毛笔蘸着墨汁,行云流水。

    “醉漾轻舟,信流引到花深处。尘缘相误,无计花间住。”

    写了半天,仍是这句。

    禾雨兮看他一笔一划的写下这句词,是秦观的《点绛唇》。

    “王爷很喜欢这首词啊?”禾雨兮试探的问道。

    夏辰枫却只冷冰冰的“嗯”了一声。

    禾雨兮心里暗道了声:自己也是活该,就多余问。

    书房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可谁也没有说话。

    夏辰枫沉默不语,手中笔走龙蛇,一心全在这首词上,写下一张又一张的《点绛唇》。

    不知过了多久,最后,他终于停笔了。

    禾雨兮低头不语,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

    夏辰枫拿起一张半干未干的宣纸,说道:“禾先生觉得这张如何?”

    她正专心研墨,迷茫的“啊”了一声。他直接给她递过去。

    没想到夏辰枫问错了人。

    禾雨兮看了一眼,想了半天,支吾半天,只说句“好”。她不懂得舞文弄墨,对于有些字画觉得好看就是好看,哪怕是没来由的好,赏心悦目就行即可。

    夏辰枫把手撤回来,盯着那首诗,捏着宣纸的手指都在发着抖,半天默不作声,任谁都能看出来,他在忍,忍着一腔怒火,他竭力的控制住自己,怕稍有不慎,滚烫的岩浆就会喷发而出,遮天盖日,寸草不生!

    禾雨兮则是很识趣的低着头,担心稍不留神,就会成为主子的出气筒,引火烧身,万劫不复。

    过了良久,他将那宣纸揉成一团,扔进了一旁的纸篓里,紧接着,桌上的每一张宣纸都沦落到同样的下场,被无情的丢弃。

    夏辰枫坐在椅子上,揉了揉眉心,思索半晌,像是被一堆琐事缠身,却不知该如何下手。

    禾雨兮便帮着将桌上的东西一一整理。

    “禾先生今日见到太子了?”夏辰枫突然开口。

    禾雨兮的手顿了顿,她倒没想到王爷第一句会是这件事。想来是锦皓告知于他。于是回道:“是。”

    “他和先生说了什么?”夏辰枫危险的眯起眼睛,不知是不是禾雨兮的错觉,她只觉得此刻眼前这人透露出一股狠戾来。

    禾雨兮心想:莫非王爷今日这般是因为太子的事?若是这样倒也罢了。

    于是她如实回道:“也没说什么,都是些撬王爷墙角的词,王爷还是不要听了。”

    “禾先生来了有几日了,下人可有怠慢?”

    禾雨兮笑道:“不曾有过怠慢,王爷多虑了。”

    她慢慢觉得这人的怒火渐渐褪了些,说话也开始缓和起来。

    她问道:“王爷找我过来,应当,不只是为了说这个吧?”

    夏辰枫见被拆穿,心里竟也不恼,相反,原本回来时窝着的一团火逐渐散去。

    他说道:“禾先生聪慧。”

    今日清早,他被召见去了御书房,是因为弱冠宴上的事终于有了眉目。

    虽然禾先生当时已经证明此事和他无关,但事情尚未水落石出,有些人心里对他仍旧是心怀芥蒂。

    既然陛下下令要查,那也没什么,可谁知,最后查出来的结果令他大失所望。

    在周铭府上找到了与乌屹往来的信件,大大小小二十余封,全是些如何勾结外敌,与权谋私之事。

    “那个中了蛊的人呢?”陛下问道。

    “那人名叫戚燃,曾是黯锋劫的一名杀手,但因为一次意外,成了一枚弃子,被下了蛊。约莫是于十五年前中蛊,这些年一直是由他兄长的心头血缓和蛊毒,才苟延残喘这些年。”

    陛下皱眉沉声:“怎么又和黯锋劫扯上关系了?”

    “黯锋劫”曾是令江湖各路闻风丧胆的存在,高手齐聚,是黑白两道只间横着走的角色。不过这组织的首领喜怒无常,脾气时好时坏,心软时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宁可绕道而行,济世苍生恨不得给供起来;有时却心狠手辣,所到之处血流漂杵,荒尸遍野。

    戚燃也是倒霉,有一次执行任务失败,回来时偏偏赶上首领发脾气,禀报时又偏偏言语不当被误以为是逃脱责任,以下犯上,于是当天,他们的首领便笑着掐住他的嘴,将手中枯容蛊的蛊虫生生给他喂了进去。这样的蛊毒一般都是将人控制住,任由蛊虫在其身上啃咬。可这首领不一样,喂完还问好不好吃,要不要多来几条。

    简直是变态至极,简直就是个疯子!

    在场其他人看到这一幕纷纷被吓破了胆,跪在地上怎么也起不来。

    戚燃当时趴在地上,拼命的扣着嗓子,咳着呕着,想把那虫子吐出来,可又怎么能吐出来呢?连嗓子里的血都被他咳了出来,可虫体却是再也出不来了。瞬间,他想死的心到达了顶峰,但他不服,不愿就此伏诛。

    前段时间身体没什么变化,如往常一样很精神,戚燃心里松了口气,稍稍安了些。可直到有天他满身血污的完成一场刺杀,跑到河边掬起一捧水打算洗洗脸,野蛮且又迅速的,冲刷掉了脸上,身上的血污,就在这时,他看清了水中自己的倒影。

    可奇怪的时,那张脸上仍有血迹,星星点点。

    戚燃喘着粗气,疑惑的伸手摸了摸那张脸。

    戚燃以为是自己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不小心被割伤的,毕竟这样的情况也时有发生,便没有在意。

    于是很快,这件事被他抛之脑后。

    晚上回去,他躺在床上休息,没多久感到脸上痒痒的,以为是蚊虫在叮咬,便伸手去挠,可越挠越痒,最后实在忍不了了,便起身燃起烛火,找了块破损的镜子看了看。

    那时,他的心都凉了。

    整张脸开始皲裂,破皮,渗血,再低头一看,手指间也满是血腥。

    他慌了,颤抖着,害怕着,触上了自己的脸庞。

    一种钻心剜骨的疼痛自脸上传来。

    太疼了!

    疼得他只是碰了一下,就不敢再动了。

    白天还好好的,怎么到了晚上,就成了这副模样!

    “啊———”他嘶声力竭的喊着,叫着,将手边所有能砸的东西通通砸在地上,屋里顿时,变得一片狼藉。

    戚燃跪在中间,手里还捏着那块镜子碎片,锋利的边角深深的扎进了掌心,可他已经顾不上了。

    他的脸在那一夜,变得面目全非了。

    第二日,戚燃在脸上蒙了块布,去见了首领,跪求解药。

    那首领摘下他的面罩,看了看,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那神情仿若看到了一个笑话。

    他的笑声令人毛骨悚然,令戚燃猛然记起来:黯锋劫,本就是一个是人命为草芥的地狱!只是他在这里待了那么久,早已忘了,忘了自己原来的样子。

    首领笑着告诉他枯容蛊的解法,那就是需要找一个人的心头血来解毒。

    于是戚燃疯了一样的跑出去,每遇见一个人便跪下来求他,求他救救自己。

    他本可以靠着自己的本事找个人随便剜一碗,首领说倘若不是自愿,即便再多也是无用。

    可那些人都被吓到了,更何况还是首领亲自动的手,识相点的都对他置之不理,避如蛇蝎。

    平日里的那些和他称兄道弟的三五好友,如今将他视作为洪水猛兽,退避三舍。

    他对这些人死了心。

    “他不是还有个兄长吗?”

    蔺公说道:“那就是后来的事,据说两人是在一次劫法场的时候相识的。”

    太子夏璟淮问道:“那周铭和戚燃两个是怎么勾搭上的?”

    蔺公看一眼陛下,摇了摇头,说了句:“老奴愚钝,尚未查清。”

    夏辰枫回想起早晨的事,他垂眸,心里却冷笑。

    禾雨兮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恐怕没那么简单。”

    有什么查不清的?又有什么查不清的?很难吗?黯锋劫的往事都能查清楚,那两个人的往来你告诉我你会查不清?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当晚周铭大人与戚燃是商量好要以死嫁祸七殿下。”

    夏辰枫看着他的父亲,看着那个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的男人。

    这就完了?这件事就这么结了?戚燃是怎么混进来的,周铭又是谁的门生,周铭妻子还未口口声声指认自己是杀害她丈夫的凶手又是谁的唆使……

    一切还是迷雾,一切还都是未知,许多可疑的地方都还没有搞清楚就已经结束了。

    陛下说道:“既然查清了,没什么事的话,都回去吧。”

    “儿臣告退。”

    “等等,辰儿留一下。”

    夏辰枫听到后顿住,侧了侧脸,余光扫到夏璟淮全身而退,退出殿外。

    呵!真是唱的一出好戏,演的好一出双簧啊。

    夏辰枫恭恭敬敬的跪着,这一刻,他不是皇子,不是人们口中的七殿下,不是眼前这个万人之上的陛下的孩子,而是一个臣子,他在此刻,甘心以一个臣子的身份自居。他觉得,这样的距离对他和他这个所谓的父亲而言,就很好了。

    他问道:“陛下想说什么?”

    “辰儿,你……你心里……可有怨恨?”

    夏辰枫忽的抬头,目光一凛,沁出森森寒意。

    “没有。”他的语气斩钉截铁,干脆利落,没有半点犹豫,没有半分对自己的心软与怜悯。

    就算他说“有”还有什么意义呢?

    主谋是谁眼前这个人最清楚!

    一个人如果心知肚明,那旁人再多费唇舌还有什么用?

    没用了。

    “辰儿,朕知道你心里有气,是朕对不住你,但这一切只能如此,朕也没有办法,朕也为难,你能理解吗?”

    夏辰枫没有说话,垂眸看着自己的膝盖。

    “你会理解的。你早晚会明白身不由己有多残忍,有多痛心。”

    良久的沉寂。

    “辰儿,你……你能不能……”他满怀期待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小心翼翼的,用近乎商量,到后来乞求的语气说道:“能不能……再喊我一声‘父亲’?”

    夏辰枫抬眸,不解的看着坐在高台之上的那个人。

    他曾经一直这么叫自己,可是后来,不知道从何事开始,“陛下”这两个字取代了“父亲”这个称谓。

    他如今是万人敬仰的陛下,是手握他人生死的天子,那个父亲,却不知留在了往日的何处。

    “陛下,”夏辰枫说道,“陛下若是再无其他事,那臣就不扰陛下休息了。”他行了一礼后,就再也没有回头。

    御书房的那个男人坐在榻上,看着面前重新关起来的门,缓缓闭上眼眸。

    这是他难得,以一个父亲的身份,对儿子说着自己的肺腑之言,他希望他的理解,可一切都太迟了。

    伤疤可以痊愈,但若是拿着刀一直在同一个地方砍呢?

    有时候时间也并非良药。

    “王爷是说,陛下有意包庇?”禾雨兮惊讶道。见他沉默的表情,禾雨兮就不再问了。

    过了半晌,禾雨兮问道:“是太子?”

    “是谁不重要了,禾先生,这件事情已经结束了。”

    他喃喃道。

    他也不知道这句话是讲给谁听的,是给禾雨兮,还是自己?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添加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