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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暂别(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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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慢慢的,声音越来越小,地上的人逐渐没了气息,胸膛也没了起伏。

    “怎么回事?”

    “这是……死了?”

    见他没有动静,蔺公公上前一步,蹲下来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果然……

    他转身说道:“陛下,这人……已经死了。”

    “死了?”

    禾雨兮也颇为诧异,虽然她恨这个人,但本来想给他个教训出出气也就罢了,没想到这人竟直接死在了大殿内。

    陛下走下台阶,皱眉道:“这就死了?死了就能了账了?蔺公,去查查这个人的底细。一丝一毫也不能放过。查清楚后立即来报。封锁消息,切莫让上陵的百姓知道,一件小事搞得人心惶惶。”

    “领旨。”

    他随后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只一眼便忍着嫌恶摆手吩咐道:“还是先拖出去吧,乌烟瘴气。”

    两名侍卫将尸体移走后,殿内气味顿时淡了些。

    周吴氏抽抽噎噎,抬起头来满脸泪痕,虽然凶手已经自戕,但再怎么说她都丈夫死了还是死了,想到夫君故去,自己余生无靠,心灰如死。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她不知何时心生一股勇气,索性一了百了,冲过去拔出旁边人的短剑,一声哀嚎:“夫君,莫要抛下奴家。”随后不及众人反应往脖子上一抹,血溅了周围人一身,就这样,她在自己夫君的尸首旁自刎殉情。

    此举动令在场的各位唏嘘不已,哀叹连连。

    有人嘀咕道:“可惜了。”

    “哎,多好的一个姑娘啊。”

    夏璟淮的脸色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冷眼旁观,仿佛面前的血案从未发生过。

    夏辰枫皱了皱眉,心下却觉得此案愈发棘手。

    这下好了,直接来了个死无对证。

    陛下见此变故,觉得自己被忽视了,心中定然怒气腾腾,他怒喝道:“放肆,什么时候朕的泰和殿是你们想死就死的地方了?”

    众人沉默半晌。

    蔺公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看了眼陛下,而后对旁边的内侍指挥道:“你们几个,还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这两个尸体拖出去埋了。”

    “慢着。”陛下一挥手,几个内侍也不敢轻举妄动。

    蔺公道:“陛下有何吩咐?”

    朝中大臣死后当然不能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埋在哪,什么时候埋,这些都是很有讲究的。

    他当然知道陛下要说什么了,跟在主子身边这么些年如果连这也看不出来,岂不是很不识趣?

    而他之所以指挥内侍处理尸体,主要是看自家主子的态度。

    若是陛下只是任由着自己来处理现场,那周大人的葬礼定然是要按照大臣的格式要求了,但若陛下有其他想法的话,那可就不一定了。

    “虽然周吴氏忠贞不渝,这份情也实属难得,但毕竟她丈夫构陷皇子,罪不容诛。”

    众人面面相觑,都等着陛下的决定。

    “既然两人已死,多说无益,直接派人拉去关外随便找个理由埋了吧,不必按照大臣礼节来办丧事了。”

    此话一出,有人站出来大为夸赞:“陛下圣明,陛下圣明。”

    他又对前来赴宴的人说道:“本想今日能同各位一起好好聚聚,却不料出了这样晦气的事,众卿家受惊了,是朕之过。各位今日都早些回去吧,这宴会嘛——”他顿了顿,“依朕之见,不如就到此为止吧。朕定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给诸位一个交代。”

    他头疼的扶额。

    赶紧走吧,让这些人都走吧,今天的脸面已经丢的够大了

    既然陛下都这么说了,再有人赖着不走可就“不礼貌”了。

    人群散去,三三两两的走出殿外,但没有一个人的脸上是喜悦的,有少部分人揣揣不安,还在为那张可怖恶心的脸而一阵反胃,心有余悸。

    夏清扬此时并没有离去,他仍跪在地上。

    禾雨兮见此事既然陛下插手,那自己就可以退场了,她得回医馆,看看竹素怎么样了。

    于是,她又想像来时那样,打算悄无声息的离开。

    可刚行至殿外台阶,就听得身后有人叫住了她。

    “这位公子请留步。”

    禾雨兮听那声音有些耳熟,但这里的人她一个都不认识,只当是在叫别人,便没管继续走。

    可还没走两步,就听见那声音继续说道:“那位穿青色衣衫的公子,请留步。”

    禾雨兮左右看了看,穿青色衣服的只有自己,才回过神。

    “你叫我?”

    是刚才自己帮过的那位殿下。

    夏辰枫微微一笑,很温柔,但眉眼中有些参不透的意蕴,他说道:“今日是多谢公子了。”

    “举手之劳,举手之劳。”禾雨兮谦虚道。

    有什么好谢的,本来也不是为了你。

    夏辰枫却不知道禾雨兮心里在想什么,他说道:“小王想请公子去府上闲聊,不知——”

    “殿下!”

    话还没说完,蔺公便走出来,这老太监见谁都是一副笑盈盈的面孔,跟在陛下身边几十年雷打不动,稳如老狗。

    “殿下先别走,陛下又召您回去。”

    夏辰枫闭了闭眼,真觉得心里有点堵,今晚莫名其妙被人冤枉不说,还差点被人下毒害死,现在连和人说话都要被打断……

    “请公子先别走,本王很快回来。”他撂下一句转身又踏入殿中。

    一同被陛下扣住的除了夏辰枫,还有太子,叶丞相以及这场宴席的主人,夏清扬。

    不过今晚叶丞相喝多了酒,虽然出了见血的事,但毕竟也是丞相,为百官之首,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本以为能回去好好补个觉,没想到宴会结束后不能立即逃脱,还要被主子扣下商议对策。

    不知是殿内烛火闪烁还是酒劲过猛,年过半百的叶丞相此刻脸颊上泛起一阵通红。

    时间不算早了,丞相一手支撑的昏昏沉沉的脑袋,小鸡啄米似的不断点头,意识到自己失仪,于是猛地在大腿上狠掐一把,神色痛苦,困意全无。

    一旁的蔺公憋着笑几次想上前去叫醒他,偷瞄了几眼陛下又把手放下了。

    殿内,陛下对夏清扬安抚道:“扬儿,今日毁了你的弱冠宴席,你心里可有怨恨?”

    “没有。”

    “父皇知道好端端的一场宴席上竟然发生这么晦气的事,你心里肯定不好受,委屈你了,但你也要体谅父皇,不如父皇择日再为你举办一场吧,你看如何?”

    在自己弱冠之礼上出现这样的事,换作是谁心里都不好受,但又能有什么办法,再办一场显然是不可能的。

    虽然夏清扬心中大有些失落,但还是拒绝道:“不必了父皇,宴会事小,还是抓住幕后凶手要紧。”

    他还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别跪着了,起来坐。”

    陛下指了指旁边的位置。夏清扬刚起身,便看见夏辰枫走了进来。

    他跪下,道: “陛下。”

    七殿下进来时就见太子夏璟淮坐在一旁,笑着看着他,那神情算不得良善,像是虎豹躲在丛林暗处悄悄的盯着猎物,伺机而动。

    看来枯容蛊也只是前戏,真正的好戏原来在这里。

    “辰儿,起来吧,”

    “是。”他神情淡漠,看不出喜怒。

    陛下向旁边近些的位子指了指,“辰儿,今日父皇差点冤枉你,你为何不辩呢?”

    夏辰枫没想到陛下开口第一句会这么问,但还是毕恭毕敬说道:“陛下圣明,相信陛下会查清楚事情脉络,这些都算不得什么。再者,儿臣也并未受到伤害,所以,也谈不上冤枉。”

    陛下的脸上露出些老父亲的欣慰,眼中也多了些难得的和蔼和慈爱。

    夏璟淮:“……”

    “朕将你们留住是想问问,今日之事你们觉得该从何查起呢?”

    殿外,禾雨兮左等右等,也不见七殿下出来,心系着竹素还一个人在医馆,在原地待了一会儿便待不下去了但就这么一走了之终究是有些不妥。

    这可怎么办?

    自己在这里耽搁了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现在竹素醒了没有。

    禾雨兮立在台阶上看着殿内烛火仍旧亮着,丝毫也不见人出来的意思,实在是等不下去,心中着急,干脆不等了。

    若是怪罪,那就怪罪好了,大不了到时候自己去他面前道歉,谁有时间专门等他?

    这么想着,良心上就说的过去了,于是禾雨兮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随后,一个穿着不同服饰的侍卫提着刀,从门后闪出来,看着禾雨兮,眼睛眯起,而后转身离开。

    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都没有发现的是,一个身着黑色斗篷的神秘人出现在侧门,他浑身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打量着周围,他的衣服与这里的每个人都显得格格不入,似是从地狱冒出来索取他人性命。那人望着禾雨兮的身影,他低低的拉着帽子,眼神狠厉,嘴角慢慢的向两边翘起,随后隐匿在黑暗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这边医馆内,竹素躺在榻上,她已经醒了,不过因为她本来身子弱,再加上牵机毒这么一闹,身体更加吃不消,虽然气色较之前好些了,但还是浑身直冒汗。

    醒来后却不见禾雨兮的身影,问了医馆掌柜才知道,禾雨兮把她放下后便出去了。

    走之前禾雨兮也没说她要去哪,所以医馆的人也不知道她去了何处。

    竹素猜测禾雨兮应是去了皇宫,但这个念头刚一出来她便吓得花容失色。

    禾雨兮去哪都好但若是回了泰和殿……

    能坐在那里的人都不是什么善茬。

    竹素拳头攥紧。

    她怎么能孤身一人回去?那里太危险了。

    心下一着急就想冲出去把那不知死活的丫头给找回来,可刚硬撑着坐起来力气便耗尽了。

    旁边的学徒见她要起来,忙按着说道:“姑娘姑娘,您还没恢复好呢这么急着是要去哪?”

    竹素抓着他的,说道:“劳烦你扶我起来,我要去把她找回来,她一个人太危险。”

    一个伤势未愈的病人顾不得自己竟要在这个时候出去找人?哪个学医的会答应?

    那学徒一口否决:“不行,我答应师傅要好好照看你等那个人回来的。你不能走。”

    竹素着急道:“我要是不去找她,她恐怕没命了。多少银子我结给你,你别拦我,我必须去。”

    那学徒也急了,但他只能死死拦着哪敢放手,说道:“这,这不是钱的事儿啊,你现在这个样子出去要出了什么事到时候那人回来我们怎么交代?”

    见竹素不为所动,他急忙大喊:“师傅,师傅你快过来,这姑娘醒了要出去,你快来看呐。”

    “哗啦”一声,之前给竹素治病的那位长者掀帘进来。

    他看了看竹素,对着那学徒说道:“不得无礼。”

    闻言那学徒放手。竹素急忙对着老人说道:“老先生,你知道送我过来的那个人去了哪了吗?”

    老先生说道:“不知道。”

    竹素快急死了,她一着急头又开始晕眩,两眼一黑,又重新退回榻上。

    老先生吩咐道:“快去取水。”

    “是。”

    学徒端过来一杯温水,老先生递给她,温柔的安慰道:“姑娘,你现在的状态这么差,不宜走动,连我医馆的门都出不去,你怎么去找那个人呢?不过他走之前说他很快会回来,听老朽一句劝,姑娘你还是在这里好好休息吧。”

    竹素抿了一口水,说道:“不是我着急,只是那地方危险,万一出了什么事也没人能帮她,就怕她被为难或者针对,对了,她走了有多久了?”

    “嗯……快两个时辰了吧。你也别急,哎,你说的那个地方是哪啊?实在不行,老朽派人去找。”

    竹素无奈的摇了摇头:“不行的,你们进不去。”

    “你说啊,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们去不了?”

    竹素只得如实说道:“皇宫,泰和殿。”

    ……

    那学徒看了看他师傅,小声嘀咕:“哦,那还真进不去。”

    沉默了会儿,终于,老先生开口问她:“不过话说回来,姑娘,你怎么会中了牵机呢?”

    竹素闻言摇了摇头,一回想起之前在宴会上的情形,头就疼得厉害。

    她将记忆一点一点的拼凑起来,不确定的说道:“我之前喝过酒,莫非是那酒有问题?可不对啊,那就是陛下赐的,每个人都喝过,都没事啊……”

    “那就不是酒的问题了……等等!你说你喝的是什么酒?”

    竹素不理解:“怎么了?”

    “陛,陛,陛陛陛下赐的?”

    “怎……么了……吗?”

    医馆的学徒有些惊讶:“姑娘你去的是皇宫内的宴席?”

    陛下大摆筵席的事他也知道,而且他也去了,不过他看到的都没什么意思,所以才会回到医馆中,才能碰见禾雨兮他们。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眼前的这个衣着朴素的姑娘竟然能参见皇亲国戚才能去的宴会。

    他一时卡住,说不出话。

    老先生看了看他学生的出息,估量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

    竹素握紧了水杯,一言不发。

    老先生看她这个样子,现在不能走动是真,但做不到安心休养也是真,索性不再劝了,派人搬来一张木头椅子,坐下,陪她一起等。

    竹素失落的低着头,可恨自己的身子骨太不争气,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竹素,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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