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八卦
在她还小的时候,有位大人想推荐她爹入朝为官,被她爹拒绝了。
她曾偷听过她爹娘对话,大抵是她爹四处做生意,人脉结交甚广,那位大人需要她爹的人脉云云。
朝堂上的事情她不关心,结党私营自然有天子会管。
不过各家小姐自小被熏陶,少不了会随着家族站队,彼此间见面暗潮涌动,大可利用这点促进云锦价格。
偏偏,她问徐秀秀算是问对人了。
徐家老爷是翰林院典簿,身上挂着文官一职,为人圆滑的很。他能在武官和文官之间游刃有余,谁也不得罪。
徐秀秀是全京城唯一一个清楚谁家小姐和谁家姑娘不对付的人。
徐秀秀思考道:“黄芩和左尤,一个礼部一个兵部的。四年前兵部左大人升职,黄芩的爹办错了升职礼。当时皇上打了黄大人十大板,后黄大人板伤未愈携礼上门道歉,被左大人丢出门外。”
谭暮莘写完将毛笔顶端抵在下巴上,看着纸上两位小姐的名字点评:“哦~双方好像都有错。”
徐秀秀:“谁让黄大人不细心的,何况兵部晋升和降职是家常便饭,他应该更用心才是。”
“是是是,徐小姐真是通透,还有吗?”
“刑部尚书刘大人家千金和礼部左侍郎顾大人家的也有矛盾。顾大人家有位表亲进了刑部,被刑部打成残废了,用一条老参吊了几天命,到头来还是没了。”
徐秀秀对这种事情司空见惯,谈论的又是旁人的事,因此觉得事不关己,十分随性。
谭暮莘则是眼皮子直抽搐。
把人活生生打成残废,浑身上下还能有块好肉吗。
民间流传一句吓小孩的话,说刑部审犯人的手腕堪比阎王审小鬼,果然不假。
“六部和盛京五部的事太多了,根本说不完,再来个近两年的吧,”徐秀秀喝了口茶,笑的桃花满面,“户部尚书的千金官燕和户部侍郎的千金杨珊。”
“她们都是户部?”
“不是,户部尚书是六部的,户部侍郎是盛京五部。”
沧澜头未抬,刀未停,像是在自言自语。
“你不许跟她讲话!”
沧澜笔手下一顿,差点割到自己的手,随后淡定地换了个木牌继续刻,耳后不经意红了一片。
谭暮莘看在眼中,端起面前的茶杯喝茶,挡住了上扬的嘴角。
“她们因为什么?”
她其实不用知道那么细致的,不过徐秀秀愿意说,她愿意听,听了再回绣房讲给卫蓝她们听。
“还能因为什么,”徐秀秀神神秘秘地凑近谭暮莘:“她们都喜欢我三表哥。”
“咳咳,咳,三爷?”她猝不及防被茶水呛了一口。
“别见是户部就怎么着,那俩千金动起手来丝毫不输武将家的女儿。”
徐秀秀来了兴致,谭暮莘又惯会捧哏,“还动手了?!”
“元宵节那次。”
“砰——”
“徐秀秀。”
书房门被乍然推开,宋策的身影出现在门后,他一声呵斥,谭暮莘率先站起退到一旁。
她与徐秀秀身份有别,又不像沧澜那般跟了他许久。劳工和主家同坐一张桌子,喝一样的茶水,虽然徐秀秀不甚在意,可到底三爷才是铺子的掌权人。
徐秀秀平日里嚣张惯了,又深知宋策宠她,根本没在怕的,“三表哥来啦,你听见多少?”
宋策斜睨徐秀秀一眼,眼神中戴有一丝威胁。
反应过来的徐秀秀当即起身,庄重而严肃的举起三根指头,“我对天发誓,今日这般场景往后不会再有,请三表哥放心。”
宋策的目光扫了眼桌上茶杯,“上巳节前不要再来。”
距离上巳节左右不过三天时间。
徐秀秀猛地点头,“一切听从三表哥安排,我府上有事先走了。”
说完人像泥潭里的泥鳅一样溜走了,谭暮莘甚至没来及看她一眼。
“送小姐回府。”
宋策说完,只听沧澜道了一句“遵命”,也消失在书房中。
谭暮莘避在一旁垂着头,准备寻个由头离开,却发现眼前出现了一双黑色革靴。
“秀秀年幼,有事来问我。”
这是拿她当成后宅中套小主子话的嬷嬷了?
她的头垂着更低,“是,三爷。”
“上巳节对你提供帮助是看在秀秀此前诬陷你仆人的份上,不要得寸进尺。”
“是。”
“下去吧。把这堆牌子拿走。”
“三爷。”
“何事?”
“如果上巳节我织得云锦卖的最好,三爷可否答应我一件事?”
她进了铺子以来和三爷打过不少交道。
见过三爷冷酷的一面,也见过三爷宠溺的一面,她有些看不透眼前这位东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
她到京城那日,三爷在城门口对她说的那句“京城商户各个精明”不假。
三爷身为商人,定然也是精明,为利所图。
她没有“利”和他谈条件,便创造“利”去谈。
宋策眯起了眼睛。
他的眼睛狭长,眼尾上扬,像只老谋深算的狐狸。
感觉到头顶正被人用一道灼热的目光打量,谭暮莘头皮一阵串麻漫延到了后背。
“三倍。”
三爷伸出三根手指晃了晃,他手上绑着的白色纱布尤为显眼。
半个月了,烧伤还没好吗?
饶是个细皮嫩肉的女子,也该好了吧……
现在这个状况,让她无法分心思考其它,“请三爷明示。”
三爷自顾自地走到桌案前,绑着纱布的那只手伸出,用手背探了下茶壶的温度,为自己倒上杯热茶。
“云锦在铺子的卖价你去查一下,卖到三倍来找我。”
“三倍?”
谭暮莘咬唇。
云锦在京城的价格本就昂贵不说,再翻三倍,谁能负担的起?
从八品,从六品的官家是领俸禄的,他们的千金恐怕轻易拿不出这么多银子。
拿得出的也恐遭人算计,万一闹大了查出什么怕是会连累家族遭殃。
高官女子这条路走太悬,得想想别得路。
她咬咬牙,别无选择,“好。”
“和商人谈生意,要抬起头。”他端起茶水浅尝了一口。
谭暮莘点头,退出了门外。
她出了书房的门,一路走到前铺,不曾想徐秀秀和沧澜竟然没走。
徐秀秀躲在铺子门外探头探脑,沧澜拉着马车站在她身后。
谭暮莘一个箭步冲上前,把徐秀秀带到铺子外的拐角处,沧澜拉着马车跟了上去。
“三爷正在气头上,你们为何还没走?”
“我是在等你,方才听沧澜说你让他去送帖子?礼部和刑部的帖子万万送不得,上面很忌讳!”
徐秀秀淡眉蹙起,她生的圆润可爱,皮肤像云锦般光滑细腻。如果性格不那么飞扬跋扈,倒是十分讨喜。
谭暮莘欠着身子向她行礼,“明白,多谢徐小姐。”
“走吧沧澜。”
徐秀秀整理好袖口的料子,拎起裙摆搭上沧澜伸出的手,走上马车。
“慢着!徐小姐。”
她看见徐秀秀整理衣裳,忽然有了新点子。
女子买衣裳的铺子可不止三爷这一家,京城中的成衣铺掌柜更不只有三爷一人!
云锦多稀罕的东西,她典当的时候,当铺掌柜出到了80两。
80两仅仅是没有实质性竞争的情况下给出的价格,若是找些其他成衣铺的掌柜来参加……
云锦这种好料子,一般商户接触不到,更是拿不到货。
“怎么了?”
徐秀秀回过头发现谭暮莘在摸着她的裙摆出神,吓得立即抽回裙摆。
“小姐平日在哪家铺子买衣裳?”
“你该不会是被我三表哥骂了一通,想去别人家当绣娘吧?”
“不会,您放心,诺大的京城谁能比得上三爷。”
“唔……我平时除了三表哥家,便是城东的一间铺子,叫绣联。再就是金云绣。”
“这城中生意最好的是哪几家?”
“论生意嘛,金云绣吧,他家今年的款式倒是许多女子穿的,元宵节那会儿根本买不到呢!”
“好!再次多谢徐小姐。”
她心中大喜,脸上绽开了一抹笑容。
徐秀秀心中狐疑,不知道自己说得哪句话竟让她这么开心,下人的心思,徐秀秀向来懒得搭理。
不过眼前这个绣娘倒是有趣的很,忍不住问道:“你有什么好玩的事吗?”
“上巳节您就知道了。”
“嘁~神神秘秘的!”徐秀秀撂下一句话,故作不屑地钻进了马车。
谭暮莘心中有了新的想法。
竞拍的邀请帖子她要多写几封。
不仅要送给京城中的贵女们,还要以三爷这间铺子的名义分别给绣联和金云绣写。
三爷铺子坐落城东、城西和城中,位置在京城中均是最好的。
因着财力雄厚,又有实力走南闯北地做生意。故而,铺子中的料子相比别人的铺子而言也是最好的,生意在京城稳扎稳打的好。
京城中的掌柜们常年被三爷得铺子压一头,会是种什么心态呢?
羡慕?嫉妒?恨得牙痒痒?
如果利用好几位同行的心思,一定能卖出一件衣裳给他们。
只是对不住三爷了。
给同行写帖子,邀同行来参加竞拍,着实是有点挑衅。
她得好好想想怎么写这封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