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怀疑
众人见他脸色变得难看，全都停下脚步。
姚春芳率先打破沉默，开口问道：“老大，怎么了？”
季金贵看着众人关切的目光，压下心底的怀疑，笑道：“没事儿，就是想起一些大队上的事情。”
众人虚惊一场，以为是他有什么重大发现，结果……
既然没什么发现，他们也不再耽搁，大伯母招呼着两个小的走在前面。
这才来老三家一会儿的功夫，天已经全黑下来了。
季金贵是个极孝顺的儿子，怕老娘看不清路摔倒，搀扶着姚春芳，走在后面。
一出大门，季金贵回头看着季楠，嘱咐了句：“晚上锁好门。”
季楠点点头，道知晓了。
她和赵秀兰目送他们五人离开。
回到房间后，季楠心里不踏实，同赵秀兰一起把院大门和屋子的门，都落了锁。
赵秀兰察觉出女儿与平常不一样，竟然主动帮忙上锁。
以前，每天晚上都是自己一个人关门的。
“妞妞，今天这是怎么了，勤快起来了？”
季楠不想让她多想，粲然一笑，回道：“我哪天不勤快啦？”
说完便躺下睡了。
赵秀兰看着她，心里高兴，今天仿佛经历过山车似的，现在躺在炕上，心里才踏实了。
她也为白天的事情而内疚，没有保护好女儿，反而还让她担心。
心里像是下了某种决定一样，她告诉自己，下次一定不能再慌。
那个动乱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现在有党和国家，没有横尸遍野的战争以前山上的那些毛子，早就被整顿了。
这么多年，十里八村也再没听说过。
赵秀兰想到这儿，便放心地睡下了。
季楠反而有些睡不着了，她听到赵秀兰绵长的呼吸声，借着一点点的月光，睁开眼看着她的脸。
回想起今天下午的事儿，季楠十分心疼她，这是心里藏了多少事儿！
赵秀兰睡的不安稳，梦里又一次看到堂姐，她凄惨地向自己伸出双手，问道：“你为什么不救我？”
她还是那个四岁的年纪，面对堂姐的质问，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像下午那三位公安来的时候一样。
她不论用多大的力气，喉咙里始终发不出声音，身体无法动弹。
赵秀兰急迫地想告诉她，她想救她。
她甚至伸出了手，可那手与堂姐总是相差一点，像无法跨越的鸿沟。
“妈，妈，醒醒。”季楠见赵秀兰双脸赤红，像是有人掐住了她脖子，让她无法呼吸，她用力地摇着赵秀兰。
季楠再清楚不过了，这是魇住了的症状。
赵秀兰被季楠摇醒，茫然无措地看着眼前的女儿。
季楠看她这个样子，应该是因为白天受了刺激的原因。
“妈，到底怎么了？你有什么事就告诉我，不能憋在心里。”季楠有些生气，白天怎么问她也不说，结果晚上自己做梦又被吓到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这样下去，非憋出病来。”季楠生气道。
赵秀兰不敢和季楠说，她对于自己没有出去救堂姐始终耿耿于怀。
可只有四岁的她，即使出去了又能做什么呢？
只不过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季楠看赵秀兰一再坚持，便也没有再找这个话茬。
赵秀兰总说季楠像季老三，却不曾自知，她自己其实也是一个脾气倔强的人。
季楠看了看窗外，公鸡已经打过鸣，天色渐渐转亮，母女二人都有心事，睡不着了。
索性都穿上衣服起床。
赵秀兰照例开始打扫屋子，然后扫院子，家里被她整理得井井有条。
虽说家里条件不好，可赵秀兰做闺女时爱干净，每天不打扫心里就难受得要命。
季楠要准备今天的考试了。
她先把背得不够熟的课文挑出来，着重背诵复习了三遍后，才拿出来错题本，开始刷错题。
这段时间给季明娟讲题的同时，自己也收获了很多。
看着眼前一道道题，心中对这次期中考试更有把握了。
她不清楚季明成的实力如何，现下大家上学都没放太多的精力。
这个年代，家里生育的孩子多，同学家里的兄弟姐妹也多，他们不仅要一边学习，还得一边带家里的弟弟或妹妹。
上学也只是为响应国家号召，若不是季金贵拦着，他们也许早就下地干活了。
季楠不得不敬佩大伯的厉害。
扫盲班已经开了二三十年，可一这片儿，真正落实到位的村子，还属上阳村。
季金贵对上面的指示那都是原封不动地执行下去。
他人又比较严肃，还有些死板。
若是哪家敢不让孩子上学，父母就要到村上接受批评教育。
当然也有一些家长，对此嗤之以鼻，觉得上个小学能认字就行，没有必要再多上，家里人口多，哪有那么多空闲读书，早些养家糊口、减轻家里负担才是“正理”。
大部分爹妈对自己孩子的期望都不是很大，最多就是盼他们能在县城里扎上根，没有像后世那样，挖空心思地培养，希望他们成龙成凤。
早饭过后，季明娟已经等不及了，直接过来找季楠。
之前，因为季明娟的家离学校更近一些，一般是季楠上学时去大伯家找她。
季楠没料到赵明娟今天主动来找自己。
“你怎么过来了？我正好吃完饭要去找你呢。”季楠好奇地问道。
“我昨晚就没太睡好，想想这次考试，心里面打鼓，早点过来看到你踏实一些。”季明娟不好意思地笑着回道。
季楠失笑，她明白，季明娟这是替她紧张。
她把最后一本书收入背包，整理好，拉着季明娟去学校了。
一进教室，原本人声鼎沸的讨论声，瞬间诡异地消失了，同学们抬头看着季楠，眼里全是探究。
季楠也被这场面吓了一跳。
她看到吴洪霞扬着头，穿了一身黑白碎花裙，在教室里显得鹤立鸡群。
季楠到这儿后，还是第一次见有人穿裙子的。
吴洪霞享受着班里女生投来的羡慕眼神，睨着季楠，一副看好戏的态度。
季楠觉得莫名其妙，不明白她在得瑟什么。
而季明成这会儿满眼都是吴洪霞，被后面的同学踹了一脚，才注意到季楠。
他瞟了一眼季楠，信心满满地低头给自己的钢笔添加墨水。
几息间，教室又回到了刚刚的热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