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失态
首当其冲的是季明娟，她从屋外跑进来，看到躺在床上的季楠，心里的石头才放下。
刚刚听三婶说的时候，她担心坏了。
那三个人的行为，不像是公安的做派，坑、骗，还想用强，那行径和毛子没什么两样。
赵秀兰去的时候，刚好晚饭时间，大家还以为她过来是又想讨点好的给季楠吃，之前原主没脸没皮追林知青的事情，早在村里传遍了，季楠还老拿着家里的东西倒贴给那个林维周。
赵秀兰心里苦，却没地方去诉说。
她往日里下地干活，一天也不敢休息，原主却好吃懒做，学校不愿意上，家里的活不愿意干，地里的活，更别指望她了。
原主早已习惯享受赵秀兰的付出，只管自个儿舒不舒坦。
她们家又没个男人，赵秀兰一个女人过得艰难，家里没粮的时候，就会厚着脸皮来老太太家，求些吃的回去。
老太太是由季老大养着，吃住都在季金贵家，赵秀兰一来，众人就知道是过来打秋风了。
大伯母虽然可怜赵秀兰年纪轻轻就守寡，但架不住她总来呀。
日子久了，就有了些埋怨。
不过，老太太不发话，她一个做连襟的也不好说，只能任由她来去。
赵秀兰自是知道自己惹人嫌，但是没办法，谁叫她命苦呢。
没有人可以依靠，脸皮不厚点儿，早就死在十几年前了。
女儿也不争气，不懂得体谅自己，平日只捡好的吃。
若是看到餐桌上没有白面，没有稠粥，她就闹。
赵秀兰也是没有办法，家里两张嘴，只凭她一个妇道人家干活赚的工分，怎么也比不上其他家有男人的。
不得已才“时不时”的去大伯哥那儿，放下身架要一些东西。
毕竟是一家人，老三走了这么多年，赵秀兰从没改嫁的打算，老太太感念她对三儿子的情谊，一个女人带大孩子不容易，久而久之，也就默许了她的行为。
家里老太太都没反对，其他人自然也是不敢有意见的。
饭桌上的人，大概也没想到赵秀兰过来是有正事儿的。
这段时间，季明娟和季楠的关系已然亲近起来，她现在对季楠赞不绝口。
家里的人受她碎碎念的影响，也开始对季楠有些改观，当然这些只是基于季明娟的口中。
真正面对她时，还是会想起以前季楠那副泼辣的样子。
赵秀兰心有余悸地把事情过程复述了一遍，她看起来些惊魂未定。
以前，季金贵总是端着村长的架子，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不管赵秀兰说什么，都是爱搭不理的。
所以，赵秀兰始终有些畏惧他，知道他对自己有意见，平日里也从不在季金贵面前多说。
但是，最近季楠做的几件事，让他对这个侄女刮目相看。
老太太一听，当下放下碗，招呼从大伯一家一起过去看看。
乌泱泱的一群人没一会儿时间就到了季楠家。
……
赵秀兰走后，季楠肚子也没那么疼了，她躺在炕上，没一会儿功夫就睡着了。
大概是最近备考，每日天色刚泛白就早起学习，晚上坚持到天黑透后才停止看书，睡得晚，起的早，身子有点累着了。
她睡眼朦胧间忽然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睁开眼一看，原来是季明娟。
“娟娟，你怎么来了？”季楠挣扎着起来，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声问道。
季明娟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一个苍老的声音打断。
“楠楠，身体不舒服吗？”
季楠抬起头，看到一个精神抖擞的老太太看着她。
原主的奶奶，姚春芳。
“奶，您怎么也来了？”
季楠准备起身，却被姚春芳用手按下。
姚春芳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梳着一个讲究的花苞发型，身形有些瘦小。
她听了季楠的话，白了她一眼，笑骂着用手指点了点她的头，道：“当然是来看你这个小妮子，不然过来干吗？”
见此情景，季明娟眼里闪过羡慕的神色。
以前她不懂事，看到奶奶只给季楠糖的时候，觉得奶奶偏心三姐，所以，童年期间她又是羡慕，又是嫉妒，总以为季楠才是奶奶最喜欢的人。
现在她长大了，早过了那个为了一颗糖就哭泣的年纪，有些事儿也明白过来。
这段时间她和三姐的关系，因为讲题的原因突飞猛进。
三姐真是聪明啊，她不会做的那些题，三姐都会，她讲的解题思路比老师还清晰明了，以前老师说十几遍也记不住，被三姐一通“灌顶”，现今她自己也能轻松拿捏了。
三婶过来说季楠的事时，她就按捺不住，想随爸爸过来看看。
今天算季楠真正意义上第一次见到姚春芳。
记忆中的姚春芳与其他人不一样。
爷爷季德龙走得早，在四叔没出生前就逝世了。
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姚春芳一个人独自把七个孩子拉扯大。
到如今，白发人已经送走了两个黑发人。
她把大儿子培养成了一村之长，性格刚毅，遇事果断。
二儿子是大队长，在临近几个村上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
大姑娘和小姑娘都嫁到城里去了。
可三儿子和四儿子走得早，成了她多年的伤疤，想不得，提不得。
“我来看看你，路上听你妈说，你不舒服，现在好点了吗？”姚春芳坐在她身旁。
季楠眼眶微润，神色闪了闪，她看着眼前的老人。
“没事儿，奶奶，您怎么也来了？”
姚春芳看着眼前的小姑娘，不禁想起老三，悲从中来，又怕在小辈们面前失态，忙侧过头，将眼泪憋回。
人老了，变得越来越多愁善感。
季楠坐在姚春芳的面前，自然是没有错过她眼里的润泽。
她心里一揪，不知道穿过来后，她自己的奶奶怎么样了？有没有想她？
想到这儿，她下意识对姚春芳多了些亲近和依赖。
姚春芳看着季楠依偎在自己怀里，刚刚忍下去的泪意又一次在眼中翻腾，心里熨帖不已。
她爱怜地摸着季楠的头发，这还是她第一次这样。
小的时候，整个人瘦巴巴的，胆子也小。
后来慢慢长大了，性子不知怎么又变得跋扈起来。
如今，像这样乖巧地靠在她身上，却是从来没有的。
“今天这是怎么了？”姚春芳嘴上一副嫌弃的口吻，脸上却笑容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