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看不上
赵秀兰看着季楠伸出纤细的胳膊，笑着地点点头。
自己的女儿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哪里有那么大的力气！
而且她之前那么缠着林维周，更没有理由做出这样的事了，任谁也不会相信的。
“现在家里鸡蛋越来越多，咱们自己也吃不完，要不这周末去县城的街上转转，正好把多余的蛋拿去卖了？”
季楠并不想谈论林维周，明天就要期中考试了，她想聊一些轻松愉快，不愿提这糟心事，于是转移了话题。
赵秀兰一听这个，便来了兴致，财迷似的和季楠说：“我打听了，现在村里的鸡蛋一个九分钱，县城里要一毛钱呢，咱们娘俩一起去县城卖。”
这年头，家里饲养鸡禽的少，以前政策不允许多养，现在倒是渐渐放开了，可村里人老实本份，谁也不敢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县城里的人多，他们大多有正式的工作，每月领着固定的工资，比靠天吃饭、地里刨食的农村人强太多了。
手头比较宽裕，平时偶尔还要吃几顿肉，对他们来说，鸡蛋就显得比较日常，供销社基本都是供不应求，季楠上次进城的时候，就看到街上有人在卖。
大家都很羡慕县城里那些人的生活，削尖脑袋想要子女们当上城里人。
可惜县城的工作机会并不多，基本上很难留下来。
家里的儿子没待下去，就把主意打到女儿们身上，想着找个城里女婿，也可以照拂一下家里。
没几年的功夫，有姑娘家的村里人都一门心思想把自家女儿嫁过去，为此，有的人甚至不惜将自己的黄花闺女嫁给城里二婚男。
赵秀兰对此嗤之以鼻，每每提及这样的父母，嘴里从不留口德。
说起这个来，赵秀兰能说一天。
赵秀兰有个表姐，叫杜红红，为了能在县城里给自家儿子谋份儿差事，便狠心把自家小女儿嫁一个又老又丑的二婚男，准确地说，那人已经是三婚了。
据说头一个老婆因为受不了他，跟着别人跑了。
后来，他又娶了一个，过得也是不怎么样，邻里邻居经常能听到他两口子三更半夜还在吵架、打架，后来那女的实在忍不了，直接闹到妇联，妇联的领导调和无果后，二人最终离了婚。
折腾这么久，人也年纪大了，在县城里面实在找不到，这才想着到乡下来找媳妇。
乡下人哪里知道他的事，一听是从城里来的，就以为是个天大的好婚事。
多少人盼着自家的女儿嫁给他，虽然年纪三十几岁大了些，可想想以后女儿就有城里户口，怎么都不觉得亏。
可当媒人带着那人一入村，前来看围观的众人都傻眼了。
看着眼前这个又黑又丑的矮冬瓜，身高顶多一米六，戴着一副眼镜，走起路来一摇一摆的，委实有些难看，那些想要上前介绍自己闺女的人，脸顿时垮了。
这人长得也太磕碜了，实在是配不上自家的闺女。
如果真把女儿嫁给他，村里人不得用唾沫淹了他们。
而且都新社会了，说不定还要被扣一顶卖闺女的帽子，反而在村里没了面子。
原本还期盼嫁一个城里如意郎君的姑娘们，见到他的那一刻，立刻打消了念头。
嫁给这么丑的男人，以后怕是头都抬不起来。
不说别的了，想想要和他待在一个屋子里，就会忍不住生理反胃。
可那杜红红却是个奇葩，为了攀上这门亲事，跟没长眼睛似的，一门心思地想把自己的三女儿介绍给那人。
杜红红为了生儿子，前面连着生了四个女儿，在她的眼里，小儿子才是家里的掌中宝，余下的女儿们却是费粮的吃货，她根本不把三女儿陈招弟的终身大事放在心上。
陈招弟也见过那人，哪里肯干。
杜红红不知使了什么手段，愣是让俩人生米煮成熟饭，陈招弟性子虽胆小懦弱，可骨子里有份倔强，知道自己被糟蹋后，几次三番寻死，但都救回来了。
两个月后，发现自己已经怀了那人的孩子，这才彻底认了命。
赵秀兰一提起招弟，眼泪就忍不住地流。
招弟小时候，她带着季楠去表姐家，见过很多次，身材瘦瘦小小的，性格乖顺听话，特别招人疼。
“这狠心的杜红红，我这辈子就当没有这个表姐。”
季楠听了也是满心愤懑。
这都什么时代了，还讲究父母之言，媒妁之言？还用卑鄙的手段送亲闺女进火坑
“妈，表妹现在过得怎么样？”季楠心疼地问道。
“还能怎么办？就那样熬着呗，年前见了一次面，那身子骨，风一吹就倒，都快瘦脱相了，唉。”赵秀兰抹了抹眼泪，“天杀的，出去我都没脸说自己有这样的亲戚。”
听到这儿，季楠也心里难受，想起上次张爱莲的事，冲动之下差点用扁担把人砸成死伤，现下又听到这种事，不由心有戚戚。
“这哪是嫁女儿，分明是卖女儿，强卖强买，没人管吗？”
“杜红红那个泼妇，谁敢管！”赵秀兰最是了解自己表姐人品的了。
从小就争强好胜，脾气大得很，稍不顺心就打人、砸东西。
三姑姑又死得早，没人管教。
谁要敢惹她，能把你家屋顶掀了。
赵秀兰看着季楠，她一度怀疑自己是抱错了孩子。
季楠以前的性子，简直就是翻版的“杜红红”。
虽说每个父母对自己的孩子都有滤镜，可原主糟糕不堪的性子，直接穿透滤镜，像耳光一样甩在脸上，再疼爱儿女的父母也会累。
赵秀兰感叹完别人，又开始担心起自己女儿。
她想起杜红红那句糟心话：“你还有脸说我，你先照照镜子吧，看看季楠从小到大做的那些个蠢事。”
“现在二十好几了，还不嫁人，等到捂臭了，村头那傻子也不看上她。”
她张了张口，正欲再问一下季楠那天说的那个人是谁。
“哐哐……”
大门突然传来重重的敲门声，仿佛要把门板都击碎。
赵秀兰一下就来了火气，腾地站起来，扯着嗓子吼道：“哪个挨千刀的敲门？我家门敲坏了，你赔啊？”
她怒气冲冲地走到门口，待从门缝里看清来人，一时间呆住了，嗓子竟发不出任何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