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狗肉好吃火难消
“几位想吃点什么?”先前自饮的老头站起身,慢声慢气地问道,看来他就是店主。
从那女人出现起,雷在天就在找地缝钻,可偏就问到了他,一时间只能哼哼哈哈的不知所云。
“张局是个聪明人。”方展懒懒道,“他不会做这么没有意义的事情。”
“对,太对了。”摊主突然开口说话了,炸雷似的声音把方展和苏彦吓了一跳,原来他不是哑巴。
卖馄饨摊主居然也是卜术高手,苏彦不禁暗自惭愧,她虽然感觉出了这个雷在天身上的“量”,但因为太过微弱,所以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我吃的和你们不一样。”方展继续道,“一碗是辣椒馅,一碗是毛笋馅。”
最后这句,战归元差不多是用喊的了,一张圆脸忽青忽红,十指有节奏地在桌面上敲打起来。
“战家为了重振威名,居然由着自家子弟被玄武神煞附身。”秦扬沉声道,“不过,战归元似乎还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身上的神煞。”
哗啦,面前这张结实的实木桌子瞬间变成了一堆柴火。
可这会儿他却没摸到,那只黑色背包不知什么时候已到了秦扬的手里。
“十赌九骗,我没兴趣。”方展绷着脸,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
张正健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一旁的老吴早已出去,顺手关上了门。
“从个人角度来说,我也喜欢安定和谐。”方展摸了摸眉角,“不过,我只能保证管好自己。”
方展提到的这个“天地否”预示着什么,苏彦很清楚,那是六十四卦中的第十二卦。这卦天在上,地在下,看上去好像很吉庆,其实是暗藏了杀机的卦象。
“和我没关系。”秦扬揉了揉腿,“方展,下次踢我别那么用力。”
吃着馄饨,喝着热汤,感觉很是不错,那摊主咧嘴笑着,一边给三人加了份榨菜末,权当调味。
按说这巷子平时是没人去的,正好隔壁店有个客人喝高了,又正好钻进巷子呕吐,再正好看见了这场面,还正好身上带着手机。
说话的当口,三人已走到了馄饨摊前,摆摊的是个约摸四十左右的精壮汉子,一脸钢针似的络腮胡比秦扬的还要浓密,大有三国猛张飞的神采。
“来三碗馄饨。”方展招呼了一声,挨着摊边坐下。
“先别急着扣帽子,我只是有点奇怪而已。”方展喷了口烟,望着眼前幽蓝的烟雾道,“战家刚刚回归卜术界,大衍论卜就出现了凶兆,而你又是个附着玄武神煞的人。”
今天倒是碰巧遇上,看来方展他们的口福确实不浅。
“没有宝,我爸说了,培养我的目的就是要卜术界见识一下战家的实力。”战归元涨红着脸辩驳道。
“能说紧,那就是有。”秦扬从口袋里摸出几张纸钞,“开店做生意,有钱就有货。”
十斤肉一会儿功夫就见了底,这还不算,连方展他们面前的那三斤肉,也有一半进了战归元的肚子。
简单的两句话,把个发呆的战归元说得更懵了。这年纪轻轻的天卜果然不好惹,还有旁边这个瞎子,居然只用一杯酒就破了他的纳音绝技。
客人十三个,店主夫妻俩,这十五个人靠着墙根一字排开,脑袋耷拉在胸前,死了。
“别那么凶嘛,我可没有挑衅的意思。”文墨妍隔着秦扬冲方展抛了个媚眼,“天卜,咱们大衍论卜再见,到时你可不许逃。”
“抱歉,给您工作上添麻烦了。”方展淡然道,“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卷进这些事件中去。”
好像这话是个咒语,一听到这个,雷在天立刻就瘪了,脸上红得发紫,活像个长了黑毛的大茄子。
“天卜是个无赖。”战归元气鼓鼓地说道,“三个欺负一个。”
秦扬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暗自担心,如果真是只老虎,再犟的驴也是个死。
“怎么?战归元留下什么猫腻了?”苏彦注意到他的异状。
“徵音属火,桌子是木头的,这本来就已经够呛了。”方展戏谑道,“你刚才吃了那么多狗肉,遇酒体内阳火上冲,再那么卖力一敲,可不就成柴火了吗?”
“给我来碗正常的馄饨。”方展苦着脸道,“刚才那两碗实在太难吃了。”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方展一咧嘴,“那人不够了解,我是驴脾气。”
那摊主倒是不急,笑呵呵地又端过一碗馄饨,放在了方展面前,示意他再吃吃看。方展也不客气,稀里呼噜地干掉了这碗馄饨。吃完咂咂嘴,眯着眼像在琢磨什么。
秦扬侧了侧耳,脸上一阵愕然:“那老头……”
这种馅的馄饨能吃吗?!
“我爸没把我当炮灰,我命格五行水旺,其余全缺,我五岁第一次学卜术就惹上了那对臭蛇乌龟。”战归元恼怒着,眼里却有了泪光,“是我爸把我救下来的,他自己却丢了一条胳膊……你要再敢说我爸坏话,我就杀了你!”
“卜者擅用此法,水火合攻观、聆、采三门,可成不世之功。”苏彦接着方展的话头道。
拿了钱,老头转身进去,没多久的功夫,店里飘起了一股浓浓的肉香。
“柴爿馄饨一般什么馅?”方展也不知道是在问谁。
“老子什么时候扭捏过了?!”雷在天有点恼羞成怒,“她赌我算不出她内裤的颜色,我算的是肉色,结果她根本就没穿内裤!”
两人的对话陷入了僵局,苏彦在一旁暗暗叹息,方展没主动杀过人,但因他而间接死亡的人已有不少。从现在他们遇到的事情来看,张正健的希望也许只能是个希望而已。
“肉来了。”老头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个硕大的托盘,上面放着两大一小三口砂锅。
很香,香得有点让人想入非非,方展的鼻子里一下充满了这种香味。
这话是脱口而出的,可一出口雷在天就后悔了,拿卜术去占算女人内裤的颜色,真要传了出去,这丢人可是丢大了。
“别误会,我们只是有点好奇。”方展点了支烟笑道,“你从小就这么吃狗肉?”
“我要十斤,他们三个最多吃三斤。”战归元也掰起了手指,“就先来十三斤吧。”
秦扬眉头一皱,倒也没发作,递过背包,坐着继续喝酒。
看着秦扬那模样,苏彦恍然大悟,原来当时秦扬也一样不能动,他端在手里的那杯酒是被方展踢翻的。
“这家不吃。”战归元摆摆手,继续循着味,脚下走得更快了。
“原来你身上的玄武神煞是被你爸害的。”方展露出一脸的惋惜,“唉,为了战家扬名立万,拿自己的儿子当炮灰,你爸也太冷血了点。”
可证据呢?从事三十多年公安工作的张正健恰恰被自己最注重的东西困扰了。
“我在想事情。”方展一本正经道,“清凉的夜风有助于思维。”
“那你干嘛还要我们陪你在街上瞎转?”苏彦瞪大眼睛道,“大半夜的不说请吃夜宵,倒让我们喝西北风。”
“刚才我就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现在总算明白了。”方展叹了口气。
当然,这一切都是方展他们进铺子之前的事情了。等他们进去的时候,铺子里就剩下那个喝酒的老头。
这小胖子吃个狗肉怎么和相亲似的,还讲究起毛色、性别、岁数来了。方展听着有趣,一边笑一边用胳膊肘碰了碰身边的苏彦。可苏彦却无动于衷,依旧出神地盯着战归元的肩膀看个不停。
从进簋街开始,战归元的鼻子就一个劲的抽,四处闻着味儿的往前走。
“滴嘟……”“呜……”几乎是同时,战归元和方展身上的手机发出了响动。
“玄武属水,勾陈属土,土水相克。勾陈起反应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身上和我一样附有神煞。”方展盯着战归元的眼睛,“用四神煞中最奸猾污秽的玄武附身,战家在你身上押的是什么宝?”
“一黄二黑三花四白,小朋友倒是内行人。”老头掰着手指算了算,“公的黄狗有是有,不过都是小狗和老狗,这中狗就紧了点。”
这世上千奇百怪的事情很多,有吃饭吃进厕所的,有吃饭吃进医院的,可大多没怎么见过吃饭吃进警局的。
“不管怎样,我希望你能够尽力避免类似案件的再次发生。”张正健用力摁灭了烟头,“否则,我将会不惜一切警力和资源,以确保你不再和任何案件有关联。”
原来这摊主是用木柴烧的火,据说这种烧法是将木柴烧着,等火头过去后,慢慢添柴,保证炉子里不出大火,靠木柴低温小火把馄饨煮熟。按以前的说法,这叫“文火”煮食,煮出来的柴板馄饨皮薄馅嫩,美味爽口,可就是因为太耗时耗材,所以现在基本见不着了。
一个人吃十斤狗肉?方展他们都愣了。狗肉这么热的东西,一口气吃十斤,流鼻血都能流死。
苏彦突然发现,自己的心跳竟不知不觉地和这节奏同步了起来,并且还在不断地加快中。
“嗯,刚才他发怒的时候,从狗肉中聚集的阳火居然会上冲。”苏彦点头道,“而且他也不敢喝黄酒,可能是怕性温的黄酒影响他提炼狗肉中的阳火。”
“忍者、老头,也许是同一个人。”秦扬低声道,“看来有人不想你参加大衍论卜。”
“张局。”方展微笑着冲张正健点点头,并不惊讶于他的出现。
正常男人都喜欢漂亮女人,方展是个男人,而且相当的正常,只不过他稍微有点懒,尤其是懒得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还是老秦厉害,刚才我都不能动了。”苏彦捏把冷汗道,“好险,要不是那杯酒,我的心脏就成烂蕃茄了。”
战归元一马当先冲进店里,就近选了张桌子,秦扬挨着他坐了,方展和苏彦跟着坐在了对面。
“你不必否认,我也并不好奇。”张正健点起一支烟,“但我希望我们的城市能够安定和谐。”
苏彦彻底糊涂了,难道方展和这摊主在打什么哑谜?可刚才方展也只是吃了两碗馄饨说了一句话而已,这要是哑谜的话,未免也太玄了点。
苏彦一声不吭地跟在他后面,两眼死盯着战归元的肩膀,她始终没想明白,为什么战归元的身上会附着这东西。
汉子爽快地应着,丢了几把馄饨下锅,随手给炉子加火。
“是你答应的,我可没赖你。”战归元倒是会错了意,“最多我自己付一半好了。”
“啧啧,香啊,狗肉滚三滚,神仙站不稳。”战归元只顾着流口水,完全忽略了身边的这三个人。
说着冲方展挥了挥拳头,气哼哼地走出了店门。
于是,警察来了,“正好”留在店里的方展他们便成了嫌犯。
方展摇头,他不担心自己会输,而是担心自己会赢。文墨妍死缠着要和他赌,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特殊的目的,也许她根本就是想输给方展。
“身边跟着个天卜,被人算计却不知道。”苏彦低声嘀咕道,“这话说出去会被人活活笑死。”
好吃就好吃,可惜什么?换别人肯定要问个明白,那摊主却没接茬,只是继续笑着,看样子是直接等方展的下文。
“天卜,你可以考虑一下我刚才的提议。”文墨妍再次粘上方展,“方式你定,赌注可以加倍……”
雷在天听着一愣:“不客气,有事尽管说。”
“饱了饱了。”战归元摸了摸圆鼓鼓的肚子,惬意道,“抵得上好几天,再多就不好了。”
方展摇摇头,叹了口气,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苏彦恨得压根痒痒,就差没抽他两耳光了。
眼前这女人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个尤|物,且不说那凹凸有致的惹|火|身|材,也不谈那精致得有些夸张的容貌,单就她身上透出的一股子柔媚韵味就足够迷死一堆男人。
文墨妍是何许人,方展并不知道,秦扬和苏彦也没有听说过卜术界有这么个角色,可他们都感觉到这个女人身上蕴含着非同一般的“量”。
“这小子真是个瘟神……”带队的是刑警队的老吴,进店第一眼看到方展时,他的头就开始痛了。
“哦,十三斤,有,有。”老头倒没怎么奇怪,“三十五块一斤,一共四百五十五块,桌上这点钱差不多刚好。”
听了方展的话,那摊主点点头,左手向内伸出一个小指,右手向外伸出一个大拇指,而后左手一敲,右手顺势甩到身后。
啪,一片酒水洒在了桌上,战归元敲在打湿的桌面上,战鼓声的节奏顿时变了调。
“这一切都证明,战家还没找出完全利用玄武神煞的法门。”方展笑了笑,“可就算这样,这次大衍论卜,我还是不太愿意碰上战归元这个对手。”
见着喷香的狗肉,战归元眼都直了,当即甩开腮帮子一顿猛吃。奇怪的是,他却一点都没碰那些黄酒。
“狗肉,砂锅炖的。”战归元舔着嘴唇道,“要黄狗,公的,五岁左右的。”
“秦扬,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摊主脸上一红,似乎被秦扬说到了痛处。
坐在一边的老头瞅着情形不妙,忙不迭地收拾了砂锅酒壶,看样子是怕这桌人打起来砸了家什。
话说了一半,方展却递过杯茶打断了她,顺势冲她使了个眼色,那意思不要多说。
张正健继续抽着烟,眼睛一刻不离地盯着方展。他承认,自己对眼前这个年轻人有着非同一般的好感,可这个年轻人给城市带来的杀戮事件实在太多了。张正健不是个徇私的人,如果可能的话,他现在就想把方展关进看守所里最严密的监房。
苏彦并不笨,这么冷的天气,方展带着他们在路上慢悠悠溜达,目的肯定不是为了想什么事情。
奇怪,店主夫妻和其他客人去哪儿了呢?
梆梆,一阵清脆的敲击声传来,苏彦这才发现,街头不远处孤零零地摆着个卖馄饨的小摊,敲击声正是那里发出的。
“不好意思,怪我太好奇了,想试试这小胖子的能耐。”方展挠着头笑道,“结果自己也着了道,卯足了劲才能动,踢老秦的那一脚没注意轻重。”
他们所在的这家狗肉铺子是对夫妻开的,生意一直不错,别看店面不大,每天晚上都挤满了来吃狗肉的客人。今晚的客人也不少,这夫妻俩忙得不可开交,特制的灶头上摆满了炖狗肉的砂锅。
其实他们没走远,全都窝在后门小巷里。
苏彦白了方展一眼,往车厢边靠了靠,没再多说什么。
这声音柔媚婉转,又略带一丝沙哑,听着十分性感。众人循声望去,却没看到任何的人影。
“哈哈,对不住了,老子这就给你煮。”雷在天大笑着忙碌起来。
苏彦和秦扬也被他勾起了兴趣,一样等着下文,可方展没说下去,悠哉游哉地抽起烟来。
“天卜果真不一般,有没有兴趣和我赌一赌?”一条嫩滑的手臂缠上了方展的脖子,“我用自己的身体做赌注……”
摊主嗯啊了两声,又指指苏彦,双手在身旁做女人梳头状,随后伸出小指,一脸的忿忿不平。
“不对,没扯平,这顿本来就是你该请我的。”接过背包,战归元像想起了什么,“今天我吃不下了,改天记得再请我吃,不许赖账!”
“大砂锅五斤一锅,小砂锅三斤一锅。”老头又端出四壶烫好的黄酒,“酒算我送的。”
时间已是深夜一点,三人并没有急着返回方展的住处,而是顺着大路慢慢溜达着。
方展随手掏出手机,显示有新的短信,打开一看,脸上微微露出惊讶的神色。战归元本来准备和方展没完,看见他那模样,禁不住也摸出手机看了一眼。
没有署名,没有号码显示,方展一定也收到了相同的短信,所以才会惊讶。战归元虽然有点愣头青,但并不傻,他很清楚这短信是哪里发来的,也很清楚继续斗下去的后果。
“我让鉴证科复查过,现场证据显示,案发前你都没有到过现场,却对现场发生和即将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张正健盯着方展的眼睛道,“换句话说就是:你对每一个案件的发生都有预见。”
玄武性阴私,主贪欲、偷盗,见污秽,在四神煞中是最为奸猾的一煞。
走了几百米,战归元突然停了下来,抬头看了看右边的一家铺子。
店里空空荡荡的,除了他们三个,就再没别人了。
“按卦象来说,辛辣之物代表乾,芋笋之物代表坤。”方展盯着摊主道,“上乾下坤,得卦天地否,你是要告诉我这个?”
“看在这顿狗肉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计较了。”战归元撇了撇嘴,冲秦扬伸出手,“瞎子,把包还我。”
“能吃是福,至少黄泉路上不会饿。”
咔嚓,一阵木头的爆裂声突然响起,战归元呆呆地望着桌子,手不由得停了下来。
“你个大男人怎么扭扭捏捏的?”苏彦不耐烦了,“她和你打的什么赌?有没有骗你?”
掷地有声的话语中,张正健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审讯室。五分钟后,刑警老吴进门,带方展等人又做了次笔录,随后将他们送出了警局。
“哦,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方展冲苏彦坏笑了一下,见她唬着脸,连忙又道,“你意思是,大衍论卜里也要提防女人?”
“香,真香,不过就是可惜了点……”方展喝完最后一口汤,咂巴着嘴道。
“因为他输了。”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愿赌就要服输。”
“哈哈,是啊,从五岁起就这么……”战归元顺口答着,却突然住了嘴,眨眨圆溜溜的小眼睛,扫了眼方展和苏彦。
“天卜再强也是人。”方展一脸无辜道,“孙悟空还被如来佛算计呢。”
远处的树影下,有个人影正望着方展等人,一双眼睛眯成了细缝。
“狗肉性热,中狗犹为胜之,入血化阳火,善克阴水之寒。”方展笑得有点贼,“凡玄武神煞附身者食之,佐以服气之法,调和三焦经呈水火互搏之势。”
方展不置可否地耸耸肩,似乎对张正健的说法表示惊讶。
车子很快就到了警局,一通笔录、取证之后,三人被刑警老吴带进了审讯室,局长张正健独自一人坐在那里。
的确,不说战归元身上的玄武神煞有多难缠,光他那手纳音化五行的绝技就够头痛的了,这样的对手,即便是方展摊上了也不会有多少便宜。
以食物代表卦象,暗藏提示,苏彦这才平衡了点,原来这哑谜藏在馄饨馅里,难怪刚才自己摸不着头脑。
短信只有简短的八个字:“若再私斗,莫来论卜。”
酒水来自秦扬手中的酒杯,他不动声色地这么一洒,刚好把那密集的战鼓声截了下来。
说着细腰一摆,轻盈地消失在街头的黑暗中。
可他心里还是有点火,那样说他老爸,就算是天卜,也不能原谅。
“可惜什么?你倒是说啊。”苏彦忍不住了,她最烦方展这种说话说半头的毛病。
铺子不大,也就四十来个平方,里面摆着四张桌子,除了一张桌边有个老头自斟自饮之外,也没别的什么客人。
“拉面馆意外事故、垃圾堆无名女尸案、逃犯击毙案、电信营业所绑架案、刘孜飞追杀案、红灯区凶杀案、管一家袭警案、杨择失踪案、狗肉店恶性凶杀案……每一宗都和你有关,而且愈演愈烈。”张正健数着面前的一大摞卷宗,“方展,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些无头公案究竟该如何处理?!”
老头看看桌上那钱,约摸有四五百的样子,点了点头:“有是有,你要多少?”
方展苏彦也陪着吃了点,秦扬却没动筷子,只是静静地喝着酒。
试试能耐?苏彦听了一脸不快,方展试试倒不要紧,差点把她和秦扬给试进去。
“老子哪里藏头缩尾了?!大丈夫做事光明磊落。”雷在天被数落得有点火,“你家的事也不是老子一人作主的,别总他妈咬着不放。”
“猪肉馅,也有加荠菜的。”秦扬答道,“就是我们吃的这种。”
那个老头呢?!
战归元的胖脸抖了两下,右手下意识地摸向背后,他背上一直背着个黑色的双肩背包,之前那支像笛子似的奇怪乐器就是从包里拿出来的。
“你可以问问雷在天,我文墨妍有没有对他骗赌。”女人莞尔一笑,满眼放电道。
方展见了他们倒是没怎么惊讶,带着秦扬苏彦,合作地上了警车。
方展他们就进去了,还是被一群警察给请进去的。
“又多了一个麻烦。”方展嘀咕了一句,回身走到雷在天身旁,“老雷,麻烦你件事。”
“大衍论卜前夕,严禁以任何方式私自斗卜。”秦扬冷着脸横在两人中间,“否则将被卜监会取消参与资格。”
※※※
“恐怕要提防的还有他自己。”秦扬在一旁冷冷道,“雷在天,你什么时候成了卖馄饨的哑巴了?”
看似随意的敲打下,一张普通的木桌居然被战归元变成了战鼓,那声音雄壮跌宕,声调激昂上冲。
“唉……”方展做作地大叹了一声,那样子似乎十分惋惜。
西北雷在天,苏彦记得曾听爷爷提起过,这个骠悍的汉子是个神卜者,最擅长与飞禽走兽沟通,能从它们身上获取到常人所不能提供的“量”。
对着冷冰冰的秦扬,文墨妍倒是没辙了,这男人两眼一抹黑什么都看不见,要跟他卖弄风骚,那可真是瞎子点灯白费蜡了。
战归元一翻手掌,十指内曲,改用指节敲击桌面,战鼓声再次响起。苏彦注意到,他的胖脸已红得几近出血。
“看来他们并没有安排监控人员。”苏彦靠近方展道。
“小狗补肾,中狗补血,老狗去风湿。”苏彦拉了下方展的衣角,悄悄说道,“难怪他……”
“其声雄以明,疾如战鼓,飞掠如火,是为徵音。”苏彦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徵音为火,可入心,这小胖子是想用徵音引爆我们的心脏!”
“吃饱了?”方展笑嘻嘻地看着战归元道,“要不要再来几斤?”
“小胖,别走了,这就有家花江狗肉。”方展跟在战归元身后叫道。
“嘿嘿,就是这儿了。”战归元咽了下口水,冲方展笑道,“吃狗肉,跟着我准没错。”
话说到这儿,方展突然打住话头,眼睛迅速扫了扫四周,眉头略微一皱。
话音铿锵有力,三人都感觉到了张正健身上那股极强的威摄力,很明显,他是动真怒了。
“走,我请你们吃夜宵。”方展冲苏彦眨眨眼,“路边摊的馄饨可比店里的好吃。”
“内卦全阴,外卦全阳,相当于外强中干的小人。阴是小人,阳是君子,小人盘据在内,君子自然就被驱逐于外了。”方展一脸有趣道,“你意思是大衍论卜会有小人作祟,而我们会被这些小人追杀?”
“飞鸟化卜,走兽占数。你在西北也算风生水起了,怎么跑到这里却藏头缩尾的。”秦扬依旧不依不饶。
苏彦之前在战归元身上看到的东西就是玄武神煞。这个小胖子和方展一样,都是被神煞附身的人,但他却巧妙地利用了玄武神煞的特性,将自身的能力提升到了一个常人很难达到的程度。
“你好好的为什么要在这里装哑巴卖馄饨呢?”方展打断了两人的争执,他的话正是苏彦想问的。
想是这么想,可苏彦的心脏却在节奏的影响下,无法抑制地跳动着,浑身的神经和肌肉已完全僵硬。别说去阻止战归元了,她连手指都没法动一动。
“要是他赢了,我就陪他一夜,任他摆布。要是我赢了,他就不能参加大衍论卜。”文墨妍娇笑道,“虽然我赢了,可还是公平地给了他一个机会,不然你们也不会吃到他煮的馄饨。”
要说请客吃饭,没有比簋街更好的去处了。一千四百多米的街上,大大小小的小吃铺子足足有一百四十多家,那菜式花样是千奇百怪,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吃不着的。
苏彦听得一阵脸红,没敢问雷在天是怎么知道算错的。
不开口,不能直接用卦象,全凭哑谜的方式来表达,直到某个卜术界的人能领会其中的意思,这算哪门子公平机会?雷在天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唔,柴爿馄饨。”秦扬嗅着香气道,“现如今难得一见的江南小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