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替郎纳妾
待几人回到云锦馆前时，春芽已等了片刻，她的身边还齐整整地站着十来个人，一看到沈慕颜，春芽迎了几步。
“姑娘，人我叫来了，就不知，够不够？”春芽犹犹豫豫地说着。
方才小姐让她去叫人，说是要花银子的，不要自家的人，叫上个十几二十个，道要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
她不晓得姑娘打底打得什么主意，只怕是要闹场大得吧，以至于一眼了她就心里忐忑的很，若是姑娘有个什么差池，她回去可不好交待。
沈慕颜大概数了数人头，而后点点头：“嗯嗯，够了够了。”
说罢话，她命他们站成一排，而后将手里的纸交予他们，一人两张，还从中揪出了一个识字的，叫他大声的念纸上的字。
“行了，你们就这样，站到云锦馆门口边上去。”她指使着众人分作两排站到了云锦馆门口两边，那个识字的便开始大声的念纸上的字，一遍又一遍。
“闻卿与郎有意，特替郎来纳妾，晴娘愿否？”
“闻卿与郎有意，特替郎来纳妾，晴娘愿否？”
……
男人才念了数遍，便有行人驻步留看，而原本手里拿着纸的十数人在听了十几回后，也能一个个跟上节奏，闲来无事地跟着喊了起来。
顿时，云锦馆门前热闹非凡，除了沈慕颜叫来闹事的这一拨，还有不少围着看热闹的，指指点点地嘀咕着。
“你这法子当真是缺了大德了。”沈慕欢看热闹看得比沈慕颜这半个事主还来得开心，“原本他俩之事在京城也算是人尽皆知了，你这么一来，可不是直接捅破了这事。”
沈慕颜冷笑了一声。
她就是要将事摊到众人跟前，凭什么人都欺负到门口了，她还得躲家里自怨自哀。
他钟承桉不是想同她解除婚约嘛，如此一来也不必犹豫迟疑了，她就算是要做个弃妇，也要让旁人晓得自己受得委屈。
眼看着对面紧闭的大门，她寻思着不晓得里头的人是不是打算装死到底，忽地大门被人从内打开了，一个姑娘探出头来。
兴许是被眼前的情形惊到了，那小姑娘随即又缩了回去，嗵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门外的人被她的举动闹得顿了顿，迟疑了片刻才又继续喊了起来。
“嗳，看样子，进去报信了。”沈慕欢自然也看到了，笑着说道。
“嗯。”沈慕颜点点头，皱了皱眉头轻叹了口气，“就是没让那钟承桉也瞧瞧这阵仗，委实有些可惜了。”
毕竟这事儿，由头在他，若不是他非闹着要同沈慕颜解除婚约，也不会驳了沈家的颜面，她自然也不会闹今日这一出。
所以，今日这秦有晴有如此这遭，要怪就得怪那钟承桉。
彼时，大门又被打开，一个年纪稍长些的女子领头迈步踏出门来，凤眸将众人打量了一遍。
春芽叫来的是些寻常妇人闲民，都是奔着银钱来的，沈慕颜既发了话，他们自是按着她的意思行事。
即使眼下女子看人的目光凌厉了些，但无人顾忌她，该是怎么叫嚷，声儿可是丝毫未减。
“这女子，便是秦有晴。”
听得沈慕欢的话，沈慕颜忍不住打量起女子来。
柳眉凤眸，挺鼻红唇，长得确实明艳动人，然正也是这分明艳，为她平添了一份风尘之气。
“美则美己，但瞧着却不像是良家姑娘的模样，她是哪家之女？”沈慕颜打量了几眼，转而问沈慕欢。
就在此时，也不知秦有晴同她身边的小丫头说了什么，只见那丫头转身跑开了，而秦有晴转头便回了门内，砰得一声关上了大门。
“说来也是怪事，竟无人说得上她的来历，好似突然间这京城便多了这么一个人，一来就成了此处的馆主，素日里进出此处的公子哥儿可不少。”
说着说着，沈慕欢向着她的方向凑近了几分，压着声音道：“有人私下在传，说这云锦馆怕不是个干净的地儿。”
沈慕颜挑眉，扭头有些意外地看向沈慕欢，见她冲着自己点了点头，忽然间对此事有些看开了。
在她眼中，秦有睛怕不是个正经女子，毕竟无风不起浪，一个女子为馆主，平日进出皆为男子，可不是与青楼无二异了。
而钟承桉弃自己这么个名门之女而求娶这样的女子，也不知是他眼瞎亦或是秦有晴有手段，总之怕也是个贪色之徒，这婚事解除了，予她而言未必是坏事。
想到此处，她也没了再看戏的兴致，问沈慕欢要了银子，招手叫来春芽耳语了一句，将钱袋交给了她，转而看向正盯着自己逐渐远去的钱袋的沈慕欢。
“二姐姐，咱们回去吧。”她起身，淡淡地说了一句。
就算她闹了这么大的动静，却不能亲眼看到钟承桉的窘境，多少叫她缺了点兴趣，既然如此，那也差不多了。
沈慕欢看着春芽拿自己的钱将众人打发了，连带着将纸收了回来，心中越发疼惜自己的银子，更是忍不住将钟承桉与秦有晴上上下下的骂了一遍。
忽然察觉沈慕颜起身，她恋恋不舍地又看了春芽那个方向一眼，随之起身，目光流转间，忽然看到街道的另一头匆匆赶来的一男一女。
“嗳，颜儿，钟承桉来了。”她忙伸手拽住了沈慕颜，悄悄指了指男子的方向。
沈慕颜闻言驻步转头，顺着沈慕欢的指引看去，果然看到适才离开的小丫头领了个男子快步而来，在云锦馆门口站定，转而看了看四周渐散去的人群，脸上满是不解的神情。
而他身旁的小丫头同样的不解，略有些局促地挠了挠头，而后似同他说了些什么。
沈慕颜远远地打量着男子，原来此人便是钟承桉啊。
虽瞧不真切，然只这么看着，身姿挺拔，与想象中纨绔子弟肥肠满肚的模样很是不同。
在她打量之时，那钟承桉似也瞧见了她，一甩袖大步走了过来。
随着他的靠近，沈慕颜终于能看清了他的容貌。
浓眉星眸，挺鼻之下一副薄唇，不由叫她想起薄唇之人薄性这话来，暗道放在钟承桉身上，当真是应了。
不过，这钟承桉确实长了一副好皮相，也怪不得沈慕颜要死要活的不肯失了这个未婚夫了，她瞧着都有些忍不住动心了。
只是，这叫她动了心的祸秧子却与她不是一条心的，只惦记着方才丫头来传的话，说什么沈家二姑娘遣了人在云绵馆门口闹事，气得秦姑娘不行。
适才刚到馆门口，也见着还未完全散去的人群，眼下看着她这个脸，钟承楼的气便不打一处来。
“沈慕颜，你又是在闹什么？我与你解除婚约本是我与你之事，与有晴何干，你为何要毁她清誉？”钟承桉眉头紧锁，怒目圆睁，一副欲对沈慕颜动手的模样。
听他这话，她对钟承桉仅存的一星半点的痴恋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仰头望着他，勾着唇角冷冷一笑。
“钟公子，你这话着实好笑，何来解除婚约是你们之事这一说，如今可是你一意孤行要毁了沈钟两家的誓约，又非是我，我才是无辜之人。”
钟承桉剑眉一挑，看着她的目光似有了些许的变化，张口欲言，却被眼疾手快的她抢了先。
“我沈家的门第家规教养，实不能让我说出叫你们二人难堪之言，你既不顾你们钟家侯府的颜面，要为一个……”
她说着，看向云锦绾的方向，继而再看向钟承桉讥讽一笑。
“你既然执意要纳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为妾，那我沈慕颜今日便当着众人的面，退了沈钟两家的婚事，左右我是不会与这般女子同住一个屋檐之下，共侍一夫的。”
她扭头看了看周遭站得不远不近，正窃窃私语看热闹的人群道：“今日诸位便替我们做个见证，今日我沈慕颜与钟承桉便解了打小立下的婚约，从此男婚女嫁，两不相干。”
人群发出一阵话语声，略一细听便可听得皆是这看戏之人对钟承桉的不齿之言，而他的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
钟承桉的脸色虽不好看，但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却几经变化，有疑惑，有震惊，只是彼时沈慕颜没心思揣摩罢了。
眼下她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更是一时冲动之下率先提出了解除两家婚事之言，也不晓得沈家二老得知，会不会狠狠责怪于她。
说罢话，沈慕颜转身，拨开人群跑开了，也是怕自己多留片刻，又被钟承桉说出什么来，逆转了眼下的局面。
“三妹妹，你等等我。”
“姑娘，您慢些。”
身后，沈慕欢等人追着她跑，也惊讶于她落跑的速度，须臾，在一个巷口转角处发现了她。
“你这是……”沈慕欢看着扒着墙角看着钟承桉方向的沈慕颜，脸上显出一丝迷茫来，方迟疑的站定，便被她一把拽进了巷子。
沈慕颜冲着春芽等人招招手，一行三四人如数进了巷子，局促不安地贴着巷墙而立。
而沈慕颜无暇理睬他们，只是定定地瞧着远处的钟承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