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们之事
此言一出,室内众人大惊失色,连带着沈慕时都惊得上前了一步,迟疑了片刻后只甩下一句话转身出了屋子:“我去瞧瞧大夫怎还不来。”
钱氏回神,立刻唤着春芽将沈慕颜扶到一旁的床榻边休息,而后匆匆往门外去了,也不晓得是去做什么了。
趁着这时间,沈慕颜赶紧拖着春芽问了些自己还不甚清楚的有自己这副身躯的事儿。
想来也是缘份,这姑娘也叫沈慕颜,父亲是从二品乾州节度使、大将军沈厉风,母亲沈钱氏是大安朝名门世家赫廷郡钱家二女。
长兄沈慕时,是如今守卫京畿的殿前司都虞候,原定有一未婚妻,只是早些年他随父在外驻定边陲历练,那家姑娘与别人生了私情,死活要退婚。
沈慕时爽快地与人退了亲,道自己是个随时要上战场之人,不想耽误旁人后半生,也正是如此,沈母逼着沈父将他赶回了京,可惜至今未寻到合适的姑娘,成了大龄剩男。
而沈慕颜上头还有一个大姐姐沈慕欢,倒是已于两年前嫁给了皇商金家的二子金北辰,夫妻因爱,要说唯一不足之处,便是还未有女子,不过金家也不见急色,他们也未放心上。
至于钱氏口中那个令沈慕颜要生要死的钟承桉,乃是朔风候之子,枢密院都承旨,可谓是前途无量。
沈钟两家世代交好,幼时两家相邻,故而沈慕颜与钟承桉是青梅竹马相伴长大,直到后来,陛下亲赐钟家府邸,两家才结束了多年的毗邻而居。
原本,两家长辈打算待沈慕颜及笄后让二人成婚,只是去年陛下忽然大病,朝局动荡,此事就暂且搁下了,这一搁就搁出了事。
钟承桉变心了,听说喜欢上了云锦馆的一位女先生。
她还没来得及细细打听云锦馆是个什么地方,沈慕颜她娘钱氏又去而复返,而后吱吱唔唔地又询问起她可还记得之前的事。
沈慕颜怕说多错多,自然充愣装傻权作不知,钱氏一脸疼惜又自责,免不得将钟承桉又咒骂了一顿。
沈慕时请来的大夫虽号称京中圣手,但委实玩不过沈慕颜这个装病的,最后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地说了一堆的废话,开了几剂药就走了。
沈家人也未多说什么,钱氏只道让她安心养身子,其他事待她父亲沈厉风巡防回来再议。
沈慕颜在家中休养生息顺便接受当前身份的设定,三天后,她的二姐姐沈慕欢闻讯回来探望自家亲妹妹了。
彼时沈慕欢便坐在她的对面,左看看右瞧瞧地打量着她,瞧得她浑身不自在。
“二姐姐,你当是在瞧西洋镜啊,别这么瞧我。”她扭过头,侧身靠在凉亭正中的小石桌上,一脸的不高兴。
沈慕欢干笑两声,伸了手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看来你果然不记得我了,以前你可是叫我欢姐姐的。”
沈慕颜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忍着未说有关沈慕欢的事儿,她还记得一清二楚。再说了,自家亲姐妹,怎可能有这种见外的叫法。
“好了好了,不同你闹了,不记得以前的事也好,省得你老是痴痴傻傻地日夜惦记钟承桉那个薄情汉。”沈慕欢说到最后,冷哼了一声。
这几日,她对旁人的记忆到是了解了不少,但唯独对这个沈慕颜喜欢的死去活来的男人却全无印象。
不过从沈慕欢这句话里,不难看出些什么。
第一,原身对那个所谓的未婚夫当真是情根深种,爱的难以自拔。
第二,怕是这钟承桉要退婚不是近些时日才兴起的念头,恐是早有苗头,只是那个傻姑娘不晓得罢了。
想到这里,她扭过身来看向沈慕欢:“二姐姐,你可知道钟承桉钟情的那个女子到底长什么模样?”
沈慕欢挑了挑眉,瞪着双眼盯着她,犹有些震惊道:“你当真不记得了?”
此回归家,在沈莫颜见到她头一眼叫自己大姐姐之时,沈慕欢还觉得母亲和兄长想得太多了,三妹妹这模样也不像是忘了谁的样子。
只是她若什么都记得,怎会问自己那个让她气得咬牙切齿的女子呢,毕竟她可是偷偷去瞧过那个女子的。
沈慕颜翻了个白眼,撇了撇嘴:“真得真得,有关他二人之事我什么都不得记了,这种事儿诓你做什么。”
沈慕欢点点头,长叹了口气,而后忽地抓紧了她的手:“那不如,我带你去瞧瞧吧。”
她对沈慕欢这个提议可谓是一拍即合,两人领了贴身丫头和沈慕欢的护卫出了门。
在路上,沈慕欢还不遗余力地向她解释着云锦馆以及那个据说将钟承桉勾得五迷三道的女子秦有晴。
这云锦馆听在沈慕颜耳中,还当是男子寻欢作乐的地方,可没想到沈慕欢却说那是京中文人子弟聚集作学文之处。
明面上,这秦有晴是此处馆主,但实际上听闻还另有主人,如今传说最多的,便是钟承桉为博红颜一笑,特意出资为其创办。
“如此说来,钟承桉与秦有晴之间的事儿,城中早有风声?”
彼时沈慕颜他们一行人就在云锦馆斜对面的茶棚里坐着,听着沈慕欢大致说了这地方的事情后,忍不住挑眉问道。
这种事一但传扬开来,钟承桉倒是没什么损失,最多被人说一句风流倜傥罢了,可予沈慕颜就不一样了,即便错水在她,但予她这个女子名声却损伤极大。
沈慕欢点点头:“的确,这事儿不是这两日才传出来的,月余前,兄长便发现钟承桉时常进出此处,咱们提醒过你,只是你这丫头说什么都听不进去。”
说到最后,沈慕欢白了她一眼,脸上的神情可不是在埋怨她的不争气么。
沈慕颜觉得自己委屈,这不争气的也是以前的沈慕颜,跟她还真没关系,只是,这对不要脸的都欺负到人头上来了,她可忍不下这口气。
既然他们不仁,那就别怪她不义了。
她沉思了片刻,忽觉脑海中灵光一闪,随即挥手招来春芽,凑身在她耳边轻语了几句。
春芽抬头,面露不解之色,实在不知自家姑娘是在打什么主意,迟疑了片刻,这才转身离开了。
沈慕欢不晓得这对主仆打算做什么,目光定定地落在沈慕欢脸上,看着她忽地起了身:“二姐姐,我去个地方。”
沈慕欢自然不会放任她独自一人,紧随她起身跟了过去:“你要去何处?这街市你不如我熟,你告诉我要去何处,我领你去便是了。”
回头看了她一眼,沈慕颜吐出一句话来:“我要去笔墨斋。”
沈慕欢听了,为她指了个方向,嘴里念叨地问着:“难不成你要买笔墨纸砚,往日里你可不是个爱读书写字的。”
诚然,原来的沈慕颜确只是个爱打扮,不喜念正经书籍的,虽比寻常姑娘多识了那么几个字,但其实也算是个胸无点墨之人。
只不过,如今虽还是那个壳子,但内里却已换了,往后,且有得他们吃惊的。
“自然是要买些东西的。”沈慕颜冲着她一笑,快步往前走着,未多久便看到了铺子门品的招旗。
她提裙踏步上了台阶,进了铺子,随即便有小二上前招呼,她不多话,直接问小二要了笔墨纸砚,也不问价格,只冲着沈慕欢一指,意思是向她要帐。
小二眉笑眼开,搓着双手转向一旁的沈慕欢,径直报了个钱数给她。
彼时沈慕欢当真是悔得不行,早知道带她出来自己还得出钱,那就不将人带出来了,放在家里还稳妥,也不怕她出事。
一边肉疼银子,一边掏钱塞进了小二的手里,上前几步看到沈慕颜已取水研磨,看样子是来了兴致要在这铺子里便泼墨写字了。
“你这是要做什么?”沈慕欢看着她就势在一旁的桌上铺开了纸,又将方研磨好的砚台拿了过来。
“二姐姐看着便好。”沈慕颜冲着她笑了笑,取笔沾墨,将略显宽大的袖子轻轻一撩,手腕一沉,便在见方的纸上写了一个大字。
一张纸就写了一个字,随即就更换一张新的。
沈慕欢也不是个爱读书的,识得的字与她这个妹妹比,也是半斤八两好不到哪里去。
所幸沈慕颜写的几个字不甚复杂,她一个一个的认,倒也认得全,却也因此看得目瞪口呆。
“你,你写这些想做什么啊?”她咽了咽口水,也不知自己到底是兴奋还是担忧,同时也越发心疼自己的银子,毕竟她这纸费得着实厉害。
沈慕颜未说话,收笔之后,将几张纸吹了吹,而后叠了起来,这才得空了扭头看向一旁自家姐姐。
“走吧,二姐姐,咱们看戏去。”
说罢话,她转身便抱着纸往铺子外头走。
沈慕欢冲着自家的丫头指了指,让其赶紧收拾了笔砚带上,毕竟那些都可是她花了银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