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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师父说他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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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心吧,在他们眼里你是另一个样子,除了眼睛,其他都不一样,当然,如果你想换回来,随时都行。

    还有就是你现在的年龄我给你压下来了,十三岁,记住了。”

    这句话像镇定剂,听完心里的恐惧这才消散了些。

    她点点头,弹指之间来到漆木山墓前,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却沉默不语,只有眼泪流下。

    磕过头后不舍注视了良久,又看见了与之并排的墓碑:爱女廿无尘之墓。

    离开后她出现在苓婆跟前,只是,苓婆看不见她。

    正在休憩的她头发花白了不少,恐是三人齐齐死去的消息狠狠打击了她,廿无尘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小相夷,他应当回来见师娘了吧?

    他又怎么样了?

    系统有没有删掉我教他那些东西的记忆?

    师娘她变成如今这个样子,我才是罪魁祸首,我也早已无颜见她。

    系统很自觉的让苓婆昏睡过去,廿无尘走过去想替她消去那白发,可迟迟没有勇气拂过去。

    她抹去眼角的泪水,在整个云隐山布下一层冬暖夏凉的结界,最后悄悄离去不敢再看苓婆一眼。

    布完结界她整个身体疲惫不堪,想着这具身体浑身是伤,此时去找李相夷也做不了什么。

    于是她在云隐山路上找到许多的草药,将全身有伤处包裹好后,离开云隐山来到天机堂外。

    还未进门就虚弱的倒了下去。

    再睁眼是一个很大的房间内,房内中药的苦涩味久飘不散,一旁的女人见她醒了哽咽的庆幸道:“小雨,你醒了?”

    女人轻柔抚过她手臂的剑伤,就像师娘那样温柔。

    她立刻红了眼眶,猜到面前的人定是何晓惠。

    手掌缓缓收紧,她一面唾弃自己的不要脸,一面又忍不住想靠近这个温暖的女人,礼貌微笑回答道:“嗯,何姨,我没事儿。”

    只是笑容僵硬,像是在强颜欢笑。

    何晓惠的泪溢出眼眶,看她的眼神心疼又无可奈何,只得将廿无尘搂入怀中,呜咽道:

    “嗯,没事,一切都过去了,不难过了。”

    无尘,不难过了,师娘在呢。

    廿无尘终究没忍住嚎啕大哭起来,双手紧紧拽着身上盖的被子,眼神更是无助又愧疚,她颤声道:

    “何姨,您别对我好,都是我把他们害成那样的,都是我的错,我就是个灾星,我会祸害你们的。”

    “小雨,你别这么说,我和你何姨还有你方叔都是看着你和方小宝长大的,以后就把这当你的家,不要想那些不开心的。”

    方则仕边上站着的何晓凤走到她面前,也哽咽着开口。

    可我已经毁了一个家,如今更是一边说着不配拥有,一边用自己的可怜处境让你们把我留在身边。

    廿无尘不敢说话,流的泪好似要将所有憎恨和痛苦洗净,若说这世间最该恨的,怕是除自己外再无其他。

    “小雨,你方叔我早就把你当亲生女儿了,日后便住在此处,我们也好放心啊。”

    方则仕眼中含泪,旧友离世,凶手不见其踪,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可得好好照顾着。

    系统一个简单的设定,就让他们同时失去一生中很重要的人。

    可我又是什么好东西?

    何晓惠慢慢松开搂住她的手,端起桌上的瘦肉粥,揉着她的发丝道:

    “那都不是你的错,错的另有其人,你先吃点东西,现在养好身体最重要。”

    廿无尘昂首看她,点头接过乖巧吃起来。

    日后,我定不能再给他们带来灾祸和厄运。

    夜间,床上的女子从睡梦中惊醒蓦地睁开双眼,木讷坐起身抱住小腿,整个人蜷缩起来。

    拔出短刃在腕上狠狠划了一道口子,将短刃放回腕带后,另一只手用力摁住伤口处。

    她呼吸急促,闭着眼大口喘气。

    当痛苦变成习惯,疼痛便将成为救赎。

    血啪嗒啪嗒流个不停,她好像没有感觉似的,直到稍微恢复一些,她才站起身穿好衣裳。

    漆木山墓碑前。

    廿无尘来时便跪在此处一语不发,垂首不敢看那墓碑,她没有落泪,直盯着地上的土一动不动。

    皎月的光洒在她身上,夜色朦胧间天际的星子耀光闪闪。

    鲜血滴落于黄土上,土腥和血腥味混杂在一块,夜风扑来将叶吹得沙沙作响,树影摇曳生姿。

    她几次缺血头晕的倒下去,又一次次扶起身跪的板直,中间从未瞥向那墓碑。

    这时,李相夷的结界响动,她抬了抬眼,这才跌跌撞撞的离开。

    东海边小屋内。

    廿无尘轻手轻脚进屋,榻上的少年睡得很不踏实,他双手放在唇前一直在朝手上哈气,身上盖了两层的厚被褥仍是无用。

    廿无尘快步走去,知道他是寒毒发作,扶起他后将手递了过去任他啃咬饮血。

    她蹙着眉眼中模糊一片,系统看出她快撑不住了,教她新学了一个叫续弦术的法术,她用完这才好受些。

    “师姐,好冷。”

    李相夷早已松了口,他浑身冷的颤抖,阖眸拧着眉道。

    “没事了,没事了,师姐在。”

    廿无尘拽起一旁的被褥把裹他严实了,安抚拍向他的后背一次又一次。

    “小相夷,我该怎么办啊?

    师父他刚刚说他恨我,他从未舍得对我讲一句重话,此次想必是对我失望透顶才说出这样的话来。

    怎么办啊?我这辈子都弥补不了他了。”

    过了一会,廿无尘坐在床边的地上,双手放置在榻上,而头压在双手上绝望出声。

    那哭泣声像是一只即将溺死在水中的蚂蚁,脆弱又无助。

    而塌上的李相夷似有悠悠转醒之象,廿无尘见状一拂袖消去自己留下的血迹,然后离开了那处。

    由于她已经没有力气只得半倚靠在榻上,离开后更是直接摔在来时的土地上。

    她总算有勇气看向那处墓碑,身体软绵无力她狼狈的爬向墓前,衣裳手上都沾满泥土和鲜血,而她目不转睛望着墓碑。

    “师父,您还在生我的气对不对?对不起,您怎么打我骂我都可以,可是,能不能不要恨我,您别恨我。”

    长时间地哭泣哽得嗓子生疼,她的胸腔好似被一块巨石压住,呼吸不得,只能发出一声声呜咽。

    系统终于看不过去,从她身体里跑出来将她打晕过去。

    “对不住了,不要怪我,我也只是为了活着。”

    它盯着廿无尘久久没有回神,最后将她送回天机堂,愈合了她的伤口,准备过几天送她一个美梦。

    这几日里她一直死气沉沉,直到第五天,窗前的扶光轻吻女子的面颊,她鸦羽轻颤,掀开眼皮。

    天水将门外绿竹的竹叶压下,耳边传来几声雁鸣,桂花香飘入鼻腔。

    她坐直了身,嘴角噙着笑,搭置在膝盖上的双手交叉抱住肩膀,头靠在右肩的手背喃喃道:

    “师父昨晚说他不怪我,他说不怪我,还摸了我的头。”

    她嘴角笑意更深:“师父真好。”

    她下榻后整理好自己,待到全身整洁干净无一瑕疵这才打开门。

    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她闭眼感受边上的绿竹和桂花树的清香。

    前几日的伤痛仿佛隐去了些,而伺候她的小丫头看见她惊得大步跑来:

    “厉小姐,您那日伤得那么重,今日怎的下了榻?还是快回去躺着。”

    她说罢便要扶廿无尘回去,廿无尘赶忙制止道:

    “已无甚大碍,我这两天躺在床上一天腰都要断了。

    那个,何姨和方叔他们哪位现下有空,你能带我去那,给他们道句谢吗?”

    小颜担忧的检查了她全身,廿无尘配合她转了一圈,抿唇温声道:“真的已经没事了。”

    小颜见她确无大碍,思虑一二后点了点头,这才给她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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