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无处可去
“哎哟，这不是沈女婿嘛？什么风把你吹来啦？”
大老远就听见自己亲爹谄媚的声音，顾安染忍不住摇头加叹气。
今天是她回娘家的日子，你说是什么风呢？
有时候她真的觉得自己亲爹的语言能力有点奇怪，好像连他本人都没意识到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
“二小姐，您回来了。”
杨妈接过她的包包，如往常一般走在前头。
以前她从未觉得有什么不对，但今天这么一看，她就好像在给自己带路一样。
她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的地方，如今却有了几分陌生感，看来她真的是过于敏感了。
“二小姐，太太今天不是很舒服，所以……”
到了客厅后，杨妈赶在她开口之前解答了她的疑惑。
“她哪里不舒服？”
看到母亲不在客厅里，她确实是有点失望的。
“太太她还是老样子。”杨妈拿起围裙搓了搓手，笑得比哭还难看。
“哎呀，你理她干什么，论矫情谁能比得过她啊。”顾先生熟练地摆开茶杯，眼里满是不屑，“昨晚不知道发什么疯，一直闹到后半夜才消停。”
“咳咳咳。”
沈皓齐清了清嗓子，笑得一脸尴尬。
顾安染狠狠瞪了父亲一眼，感觉脸上火辣辣的。
“太太她就是舍不得您，毕竟是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杨妈转了转眼珠子，双手交叠放在围裙上，语气又多了几分哀伤，“再加上大小姐不在，她自然是比平时更加难过。”
说到这里，众人才忽然意识到顾清霜好像没有参加婚礼，甚至连一句祝福都没有。
“她或许有去，只是我们没注意到她。”顾先生抿了口茶，故作灿烂的笑容里难掩尴尬和心虚。
顾安染端起茶杯吹了吹，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我以后不会经常回来，您还是赶紧派人去找她吧，就算不想嫁人，偶尔陪陪妈妈也是好的。”
顾先生摆摆手，一脸嫌弃：“还是算了吧，你妈妈那人你还不知道，真把人找回来了，她又没完没了的闹腾，说的话更是没一句能听的，简直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那你打算怎么办？”顾安染也有些不耐烦了。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你姐姐也快三十了，她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顾先生把剩下的茶一饮而尽，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而且，我本来就对她没抱什么希望。”
顾安染再傻也听得出他的弦外之音。
“时间不早了，皓齐还要赶去公司开会，我们就先走了。”
她拉着全程被忽视的沈皓齐站起来，脸上的最后一丝笑容也渐渐消失了。
顾先生眉头一皱，突然大声喊起来：“欸，不留下吃个饭吗？我都让杨妈提前准备好了。”
“是啊，您和姑爷难得回来，还是留下吃个饭吧。”
杨妈伸手拉住她的胳膊，极力展现出慈爱的眼神。
顾安染轻轻推开她的手，面无表情道：“不是我故意推脱，而是皓齐真的有事要处理。”
顾先生立马接话：“那也行，等沈女婿有空了，我再去公司找他。”
“……”
顾安染很想帮沈皓齐推掉这个不必要的麻烦，但又怕等下把场面弄得太难看没法收场，所以只能敷衍地“嗯”了两声。
从家里出来后，沈皓齐直接去了公司。一路上两人默默无言，直到下车时才勉强打了招呼。
赵曲泽拉着她在公司附近转了一圈，小声询问她接下来的行程。
顾安染呆呆地望向窗外，犹豫着要不要直接回沈家。
“沈太太这时候一般在干嘛？”
踌躇良久，她还是艰难地开了口。
“太太的行程我不太清楚，她有自己的秘书和司机，而且她现在仍然在打理公司的事务，有时候在家，有时候在公司，有时候会和其他太太出去喝茶聊天。”
“那你们大少爷呢？他……”
话说到一半，她顿感不妥，于是立马把话题给掐断。
车内陷入短暂的平静，直到过了两个红绿灯，赵曲泽才冷不丁地开口：“大少爷大部分时间都在家里，偶尔会去附近的公园或河边走走，一般不会离家很远。”
虽然他回答的很详细，但并没有帮到什么忙。
“那就先回家吧。”
顾安染用力眨了眨眼睛，试图缓解昨晚失眠带来的不适感。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毕竟是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和别人同床睡觉。那种说不清的异样感一直折磨她，外加上沈皓齐入睡很快，她担心吵醒对方，连翻身的次数都在刻意控制。
“二少奶奶，接下来不管您想去哪里都请直接联系我，我随时都可以来接您。”
临下车前，赵曲泽又不冷不淡地嘱咐了一遍。
“我知道了，谢谢你。”顾安染轻轻关上车门，看着熟悉又陌生的沈家大宅，脚底仿佛有千斤一般重。
她不想回去，但又实在无处可去。
以前习惯了家和公司两点一线，她并不觉得自己有多无聊或寂寞，但此时此刻，前所未有的无助几乎将她淹没。
她宁愿一整天坐在公园发呆，也不想回去增加和沈太太碰面的几率。
“弟妹，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院子里传来沈文弘的声音。
顾安染四处张望，终于在花园的一个小角落里看见了他。
“大家都忙，所以我就先回来了。”
她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坐下，抬起头环顾四周。
沈文弘捡起大腿上的一片花瓣，徐徐道：“母亲喜欢玫瑰花，所以这里一年四季都有不同品种的玫瑰花。”
顾安染默默点头，将视线慢慢挪到他身上。
艳丽的红玫瑰一层一层将他紧紧包围，猛地一看，不知道是红玫瑰因他变得更加鲜红亮丽，还是他因红玫瑰变得更加苍白黯淡。
“不过，你应该不喜欢玫瑰花吧？”
虽然是询问的口吻，但顾安染却觉得他自信满满，好像早就知晓了她的答案。
“玫瑰过于艳丽，我确实不大喜欢。”她伸手摸了摸手边的玫瑰花，抬头笑道，“但也说不上讨厌，就是一般般吧。”
“还是不要喜欢的好。”沈文弘微微抿起嘴角，幽深的眼神悄悄落在她身上，“有时候坚定自己的想法反而更好。”
顾安染略微思索了一会儿，小声问道：“那大哥呢？你喜欢玫瑰花吗？”
“我不喜欢。”
没有一丝犹豫和温度，字里行间充斥着浓浓的厌恶。
顾安染本来就有点接不住话题，眼下气氛突然僵硬，让她开始犹豫要不要继续往下聊了。
“对不起，我吓到你了吧。”
或许是她沉默的太久，沈文弘突然转身离开，完全不给她缓和气氛的机会。
说实在的，她本不该和他在这里闲聊的。毕竟本来就不熟，而且对方还是那样的处境，稍微说错一点什么，彼此之间的关系只会变得更尴尬。
眼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搬出去，最基本的表面还是要尽力维持的。
想到这里，顾安染也起身离开小花园，硬着头皮走进一楼大门。
“这么早就回来啦。”
路过客厅的时候，很不幸地被沈太太叫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