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年轻的心
貌佑廓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在座的各位身边一定都有那种很容易搞砸一段关系的人吧?
明明在同一个场域时可以维持比较正常的关系,比如当他上学时,和身边不少同学的关系都不错,但是不知怎的,等到他毕业后,曾经身边关系不错的同学都莫名其妙地失去联系了。
更有甚者,不需要等到毕业或者其他客观原因将一段关系无疾而终,直接就可以用许多五花八门的方式——包括但不限于:内耗、焦虑、多疑、胡思乱想、神经衰弱……让一段关系得到彻彻底底的终结。
貌佑廓就是这样的人。
在过去一次又一次地搞砸与周围人的关系时,貌佑廓失去了一样至关重要的特质:主动。
他不再主动和任何人建立关系,他礼貌、平和、善良,懂得和他人保持适当的距离感,试图以此避免让自己受到伤害。
但无论他舍弃掉多少主动,都不能让另一份埋在他心里的特质割舍:拒绝。
所以,貌佑廓觉得逐渐变得分离。
尽管他本人无法意识到这一切,但关于他人格的生长却无法停止,如滔滔江水一样奔涌向前,不可阻挡,最终无可避免地将他带向一切的终点。
所以,当貌佑廓察觉到吴怜对他的感谢中还藏着其他情绪时,他恐惧了。
“等周五上台表演完再说吧。”
有这种忧虑,貌佑廓就无法将这种恐惧表达出来,于是他只好选择沉默,在沉默中接受着吴怜的感谢。
少女的躯体当然是美好的,貌佑廓却无法心安理得的承受,他自觉只是做了平常的、正确的事情。
如果别人有需要,他会力所能及地为每一个人这样做。
但这不代表貌佑廓此刻心中没有触动。
十月份的晚风凉丝丝的,裹着街道上百感交集的气息,吹去了少年少女心中克服社恐后残余的激动。
只剩下两具年轻的躯体,轻轻靠在一起。
几秒钟后,似乎是察觉到自己行为的不妥,吴怜嗖一下从貌佑廓的后背离开了,小脸也变得微微粉红。
“保持这样的状态,周五上台没有任何问题。”
貌佑廓面色平淡地说,仿佛刚才两人之间的距离没有那么近过一样,微微颤抖的手却出卖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嗯,你说的是。”
接下来的十分钟路程,两人再没有开口,仿佛享受着激动之后难得的宁静。
“我在这等车,你上去吧。”
吴怜楼下的八路车站,貌佑廓说道。
“现在,还早。”
吴怜站在貌佑廓旁边,靠着公交车站上的金属靠背,声音里有几分期盼。
“早的话你就陪我等一会儿吧。”
吴怜瞄了貌佑廓一眼,又将头转了回去,把挂在她手机壳上的小挂饰甩的咔咔作响。
“车怎么还不来。”
“不知道,快了吧。”
“还是好想听你唱歌啊。”
“刚才不是唱了吗?”
“想听你唱自己想唱的。”
貌佑廓话音刚落,八路车到了。
“走了,明天见。”
“……再见。”
公交车的自动门关上了,留下情绪未定的少女在原地,喃喃自语:
“如果是和你一起,这首歌也可以是我想唱的。”
又过了一会儿,待少女离去,这句话也消散在原地了。
……
回到家以后,貌佑廓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就听见手机弹出一条消息提醒。
他拿起手机一看,是顾之然发过来的。
枝燃:快说,我怎么成你表姐了!
不是小貌:啊?
枝燃:你跟你班里同学说我是你表姐,都传开了!要不是我闺蜜跟我说我都不知道!
不是小貌:我错了……那你帮我圆谎了吗表姐……
枝燃:废话啊,幸好我反应快!你小子真是信口开河!
不是小貌:这样不是显得咱俩没关系吗?不然谣言一定会越传越乱的,我这是快刀斩乱麻……
枝燃:你就扯吧,你就扯吧,哼哼!
看着手机,貌佑廓其实很想问顾之然医院体检报告下没下来,但是她不主动说,貌佑廓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貌佑廓决定旁敲侧击一下。
不是小貌:学姐,后天不是运动会吗?午休的表演时间有我的节目哦。
这次顾之然没有秒回,反而犹豫了一会,“对方正在输入中”的标识不断地弹出来又消失。
枝燃:哦,那我一定去给你捧场,毕竟我可是你表姐!
说完,顾之然还发了一个红围巾小狗叉腰的表情包。
放下手机,貌佑廓心不在焉地爬到床上把自己扔进被窝。
翻来覆去,貌佑廓怎么也睡不着,过了好久才勉强进入梦乡。
……
洁白的病房内,顾之然放下手机,脑袋无力地向后靠去。
蓝白病号服将她的俏脸衬托的愈发苍白,而她一头秀丽的青丝也已经全然不见。
“然然,十点多了,该睡觉了。”
豪华单人病房的门被推开,一名衣着华贵中年妇女走了进来。
“好的妈,我准备睡了。”
“今天化疗过后觉得好点了吗?”
顾母一脸担忧,坐在床边抚着顾之然的手问道。
“可能没那么快见效果吧,医生不是说有好多个疗程吗?”
顾之然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也是,也是。然然,哪里不舒服就跟妈妈讲,晚上要是渴了想喝水也跟妈妈讲,妈妈就在隔壁床……”
顾母还在絮絮叨叨、自顾自地说。
“我爸呢?”
顾之然好不容易等到自己的母亲停顿一下,连忙插话道。
“额,你爸他,他还在外面。你也知道他最近一直比较忙……”
顾母的表情变得有些尴尬,似乎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来解释顾父不在的事实。
“没事,我就问问。”
顾之然摆摆手,翻了个身用被子把自己裹紧。
“妈我睡了。”
“好,我换个衣服上床,马上就关灯。”
顾母走到自己陪护床边开始换衣服,没过多久,病房就彻底暗下去了。
顾之然的眼睛却看着从窗帘缝透进来的城市的灯光,久久出神。
……
过了好久,貌佑廓挣扎着从床上爬起,只觉得浑身酸痛。
“靠,好像落枕了。”
揉了揉脖子,貌佑廓睁开眼睛,却发现眼前并不是自己熟悉的小屋,而是一片完全陌生之地。
平时基本不爆粗口的貌佑廓此刻也忍不住了,直呼:
“卧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