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夜话
“砰” 的一声，房门被推开。
第一个冲进二楼艾伦卧室的，是小护士赵丽萍。
赵丽萍冲上前去，一把将大汗淋漓的艾伦楼入了怀里，一边轻抚着艾伦的背部，一边轻声安抚着。“不怕，不怕。一切都过去了，都过去了。没事，都在呢。爷爷奶奶、姐姐都在呢。还有我。”
艾伦紧紧环抱着赵丽萍的腰，紧闭着双眼喃喃的重复着：“i’m sorry i’m so sorry please for give me i’m sorry ”最后，他像个孩子一样哭了起来。
艾敬是第二个进入房间的。从小到大她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脆弱不堪的艾伦。在她印象中，弟弟艾伦一直都是一个阳光、善良而又顽皮的大男孩儿！打架被打的再惨，只要没死，他都会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再次地冲向自己的敌人。
可今天，她却看到了近乎濒临崩溃的艾伦。这让她心碎不已。
艾敬哭着走上前去抱住了赵丽萍和艾伦。
“艾伦不怕，姐姐来了。以前你保护姐姐。从现在开始，姐姐保护你。只要你身体不恢复姐姐哪都不去，你去哪姐就跟你去哪儿。”
李鸿和老伴萧云是最后抵达的。站在门口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底。老两口相互对视了一眼，两只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或许是这些日子太过疲惫，亦或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与安全。艾伦竟然在赵丽萍的怀中再次昏昏睡去，只是环抱着赵丽萍的双手却没有松开。
老太太萧云轻手轻脚地上前，和艾静一起小心地掰开艾伦的手，一起扶着艾伦躺平在了床上。
三人正想离开时，艾伦突然伸手抓住了赵丽萍的手臂。嘴中还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
“奶奶，艾敬姐你们去吧，我留下来陪他。”赵丽萍轻声道。
“我也留下。” 艾敬说道。“奶奶，你和爷爷去楼下喝茶吧。这里不用担心，没事的。”
“那你们也照顾好自己，别累着了。看艾伦这样估计能睡个好觉。”老太太萧云轻声嘱咐道。
交代完毕，又看了看已经开始发出轻微鼾声的艾伦，便和李鸿缓缓地退了出去。
一番折腾下来，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月亮也不知在何时悄悄爬上了星稀的夜空。宁静的夜里传来阵阵虫鸣……
来到楼下，李鸿提议到院子里坐坐。
“嗯，你去把院子里的石桌石凳的都擦拭一下，我去重新泡壶茶过来。”说着，老太太萧云便去泡茶了。
李鸿擦拭完了石桌石凳，老太太萧云也端着茶盘托着茶壶茶碗儿的过来了。
“老头子，艾伦心里原来这么苦啊！”刚坐下来的老太太萧云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
李鸿起身端起茶壶，给老伴和自己各倒了一杯茶说道；“老杜说，子弹是穿过茱莉娅的身体才又打在艾伦身上的，艾伦被子弹巨大的推动力推倒，导致后脑磕在了大理石台阶上。后脑处的伤才是最致命的。现在看来，最致命的伤其实是在孩子的心里啊。”
李鸿将茶杯向老伴身边推了推，接着道。
“不过，虽说现在凄苦些，但我相信艾伦终究会走出阴霾的。情感上的病痛，唯有时间才可以医治。随着时间的流逝，孩子心里的伤终究会结疤，人也会慢慢成熟起来的。”
“哎，当初他爸妈的公司遭遇危机，无暇顾及孩子，把艾伦、艾敬托付给咱们。孩子打小跟着咱们，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什么时候遭过这罪啊。我这心里，这心里，好疼啊。”老太太萧云抹了把眼泪，端起茶杯喝了口茶，以平复心中情绪的波动。
沉默。
两位老人坐在葡萄架下的石凳上，仰望着星星点点的夜空。似是坠入了对往事的回忆。
“你见过那个叫茱莉亚的孩子吗？”李鸿率先打破沉默问道。
“只见过照片，没见过真人。”萧云回头道。
“嗯，我也是。”李鸿缓缓道。“你说那么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怎么就敢给艾伦去挡枪子儿呢？那得需要多大的勇气啊。真要是能嫁到咱们老李家来也够格。”
“别在那里臭美了。当初也不知是谁推三阻四，百般阻挠的。恨不得把艾伦绑在家里。连孩子他爸都被你骂的狗血淋头的。”萧云不屑的说道。
“哎，这女人呐，别管哪个国家的，平常她们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可为了她们至爱的人真是什么都敢豁出去。包括生命。”说着这些，萧云的眼眶似乎又有些湿润。
“说得对。你老头子的眼界还是浅了些，这大男子主义的作风真是要不得啊。呵呵……”李鸿感慨地说道。
两位老人眼睛又再次看向茫茫的夜空，心里有着说不出的矛盾与混乱。爱孙虽已苏醒，却活得疲惫不堪。任他老李家再怎么手眼通天，却也依旧束手无策。那么一段刻骨铭心的情感怎么能是说忘就能忘的了的呢，更别说还欠着人家一条命呢。
“你还记得不，艾伦两岁的时候，人还没桌子腿高，说话也不利落。叫奶奶都能叫成‘来来’。肥嘟嘟的那样，走起路来左歪右斜的。见谁跟谁笑，我是抱起来就不想撒手啊。”坠入回忆中的老太太萧云一脸的温柔与慈爱。
李鸿伸出右手抚在老伴的手上跟着笑道；“是啊，叫爷爷叫成‘鞋鞋’。还喜欢用小嘴啃我的老脸，流的我满脸是口水。哈哈哈”
“哎，一眨眼儿功夫就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真快啊！还没稀罕够他们呢，就一个个的”萧云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手却紧紧地攥着李鸿的手，像是怕自家老头子也会飞走一样。
“老婆子，孩子们都大了，咱们也都老了。有时候在一些事情上，也就只能给他们擦擦屁股了。再想像老母鸡护小鸡那样护着他们，也护不住了。老话说得好：儿孙自有儿孙福。该放手就放手吧。”
李鸿伸出左手在老伴的手上拍了拍。萧云双手握住了他的手，有些失落地说道。
“孩子再大，老老人眼里还是孩子。我就是舍不得。”
李鸿转身与萧云四手相握，深情道：“老婆子，孩子们大了终究要去过他们自己的日子，要去走他们自己的路。他们走了，你还有老头子呢。这辈子老头子死都会和你死一起的。”
萧云抬手抹了把眼泪，啐道：“都多大的人了，还说这么肉麻的话。”
“哈哈哈”李鸿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