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黑炎遍地铁躯燃 第二幕 戴坚（下）
战斗爆发的瞬间，世界仿佛都在为之颤抖。
五千辆被改装的战车迎着夕阳奔向谷底小道，拉着车辆的马匹并没有按照戴坚的设想踏入陷坑，而是沿着边缘的山坡冲向洛水。
与此同时，战车靠山的一侧伸出火铳，随着战车的前进，火铳的响声覆盖了这条小道。
“将军，他们这是……”副官站在戴坚身旁，透过窥镜看向山脚，颤抖着说道，“莫非我们的计策一开始就被知道了？”
戴坚举起手，说道：“不对，再等等，一定有诈，就算他们发现了我们的计策，也不该发起这样的攻击，通知守城的火铳手，将这些战车挡在他们的射程之外。”
“可是你看战车里伸出的火铳，这就是他们在发起进攻，快做决定吧将军，万一……”
“大乾的机甲还没有出现，”戴坚突然说道，他扭头看向副官，大吼道，“大乾的机甲还没有出现，这不是大乾的主力部队，快撤退，往城里撤退！他们已经知道我们在哪里了，接下来他们就该冲……”
戴坚还没说完，一支箭矢从他面前飞过。他错愕地看向箭矢飞来的方向，是东边，是大乾军队的方向！
下一刻，一匹战马驮着一名轻骑闯入他的视线，一同出现的还有数百台雪白的幽荧机甲。
为什么烛照被派往北线，为什么萧竹要带着幽荧进攻南线？当然是因为幽荧是超机动机甲啊。
烛照的优势是厚重的外甲和强大的动力，适合在平原上发起冲锋，顶着敌军的各种攻击前进，最终冲散敌阵。而幽荧与之相反，幽荧的优势是灵活的动作和战场适应性，适合复杂地形作战，尤其是山地森林，幽荧机甲在这里简直就像回到自己家里。
萧竹的命令下达，幽荧机甲和轻骑部队如同狂风骤雨般冲向戴坚的军队。这些幽荧机甲在山坡上灵活穿梭，展现出惊人的机动性和战斗力，茂密的树林几乎被无视，他们在树林里肆意穿梭，几乎是眨眼间就来到戴坚眼前。
这样的钢铁怪物一旦闯入人群之中，就能立刻化作无情的绞肉机。尤其这场战斗中，几乎所有骑士都将武器从从攻克海陵的钩刃换成了刀背带锯齿的钢刀。
戴坚麾下一众士兵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幽荧机甲和轻骑部队，心中充满了绝望。眼前的机甲和骑兵如此强大，简直就像是从地狱中冲出的恶魔。
他们试图反抗，但幽荧机甲和轻骑部队的冲锋速度太快，力量太大，几乎无法阻挡。幽荧机甲和轻骑部队的长刀在战场上划过一道道致命的弧线，将戴坚的军队一片片地撕裂开来。
戴坚的副官试图组织军队进行反击，但很快就发现这是徒劳的。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士兵一个个倒下，心中充满了无奈和绝望。他知道，这场战斗已经没有胜算了。
就在这时，萧竹拎着一把长刀自空中落到了戴坚的面前，举刀指着戴坚，冷声道：“戴将军，朕给过你选择，但既然选择为曹昀那个杂种做事，那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戴坚看着萧竹，苦笑道：“说实话，我还是想称呼您太子殿下，不过现在看来，这只是奢望了。”
萧竹慢慢走向戴坚，边走边说道：“如果上一次战争换一种方式结束的话，或许我们确实不需要这样争锋相对，但是很可惜，一切都在走向最糟糕的道路，朕给你这个机会，毕竟我们当初一起战斗过，你可以留下遗言，朕会记住的。”
看着走向自己的萧竹，两把匕首从他的双袖滑出，戴坚握住双刀，紧盯着眼前的男人。
骑兵和幽荧似乎直接无视了两人，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继续追杀着溃散的军队。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只剩下戴坚和萧竹两人对峙的身影。
这里成了只属于他们的战场，这就是属于南陆军人的浪漫，将敌方主将交给自己的主将处理，给予两人最大的尊重。
两人都在走向对方，握着武器的手上青筋暴起，随着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气氛愈发紧张。周围的战斗声仿佛都消失了，只剩下他们沉重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属于他们的战斗一触即发，金属的碰撞声瞬间响彻整个战场。
戴坚的匕首如同闪电般刺向萧竹，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决绝和疯狂。然而，萧竹却仿佛早有预料，他身形一闪，轻松地避开了戴坚的攻击。
紧接着，萧竹的长刀挥出，带着凌厉的劲风劈向戴坚。后者立刻压下身形躲过这一击，而后挥舞着匕首刺向萧竹的心脏。
后世很难有人能想象，这位戴将军居然是刺客世家出身。
大汉初期，南陆曾经历了长达一百七十年左右的乱世。作为天下共主的大汉皇室在这一百七十年的时间里成为了政治的傀儡，各诸侯之间征伐不休。大汉建立时的三十多个诸侯国在这段时间的兼并战争中减少到十个，也就是一直延续到现在的齐、楚、隋、燕、殷、晋、周、夏和已经分裂的秦、唐。
在那个混乱的时代，各国都在组建自己的国有刺客组织，除了刺杀敌国核心人物，这些刺客还被赋予的更多职责，比如说——刺探他国情报。
戴坚的家族便是那个时代最强大的刺客家族之一，家族传承的刺杀技艺历经数百年，依然威力不减。戴坚自幼便接受家族严格的训练，对刺杀技巧有着深入骨髓的理解。
也正是因此，戴坚才能进入问天堂的军堂和武堂求学，回到晋国后更是成为了一名将军，差点就成为了历史上最年轻的将军。
属于刺客的战斗方式和行为习惯，戴坚一直保持到现在，就比如说他现在使用的战斗技巧，都是幼年时习得的刺杀术。
两人之间的战斗愈发激烈，每一次武器的碰撞都发出刺耳的金属声，仿佛在宣告着这场生死较量的激烈程度。
戴坚的匕首灵活而迅猛，每一次攻击都直指萧竹的要害，每一招都极度强势，仿佛要将萧竹置于死地。
萧竹的反应同样迅速，他迅速后退，躲过了戴坚的攻击。两人在战场上展开了激烈的追逐和攻防，每一次攻击和躲避都充满了危险和紧张。
其实他大可不必这样，拥有“长生”符文的他根本不需要害怕受伤和死亡，就算戴坚真的能砍下他的脑袋，他也能迅速恢复并且趁机将长刀刺向对方的心脏。
但他没有这么做，这是对一位将军的尊重，对一位曾经并肩作战的伙伴的尊重。萧竹想要凭借自己的力量，堂堂正正地击败戴坚，而不是依靠符文的力量。
周围的士兵和幽荧机甲都在战斗，但似乎没有人注意到这场主将之间的决斗。他们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些更直接的战场上，只有少数人偶尔瞥一眼这边。
这场主将之间的决斗愈发激烈，两人的身影在战场上交错，每一次攻击和躲避都仿佛是一场精心编排的舞蹈，充满了力量和美感。
戴坚的匕首如同鬼魅般在萧竹身边穿梭，每一次都险之又险地擦过萧竹的身体。而萧竹则凭借他丰富的战斗经验和精湛的技巧，一次次化解戴坚的攻击，并寻找着反击的机会。
两人的战斗技巧都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他们的每一次移动都充满了力量，每一次攻击都充满了致命的威胁。他们的身影在战场上留下了一道道残影，仿佛是在向世人展示着他们高超的武艺。
周围的战斗声似乎都消失了，只剩下他们两人交战的声音。士兵们和幽荧机甲们都在专注地战斗，没有人注意到这场主将之间的决斗，但他们的战斗却仿佛成为了整个战场的焦点。
突然，萧竹找到了一个机会，他身形一闪，躲过了戴坚的攻击，然后一刀劈向戴坚的脖子。戴坚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一招，他迅速后退，同时挥动匕首抵挡萧竹的攻击。
两人的武器再次碰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金属声。萧竹趁机一脚踢向戴坚的腹部，将他踢倒在地。戴坚倒在地上，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萧竹的长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结束了。”萧竹冷冷地说道。
戴坚大口的喘着粗气，然而他并没有就这样接受死亡的到来，而是笑道：“是啊，结束了。”
火焰瞬间覆盖了整座山丘，爆炸的轰鸣声震耳欲聋，整个战场都仿佛在这一刻颤抖起来。
这才是戴坚真正的目的，从一开始他的目的就是将萧竹的军队引到山上来，这里的每一棵树都放置了大量的炸药，只需要一点微弱的火星，整座山头都会被火焰覆盖。
火焰的肆虐，将整座山丘变成了一片火海。士兵们的呼喊声、马匹的嘶鸣声、爆炸的轰鸣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惨烈的画面。
萧竹站在火海中，他的脸上满是震惊和愤怒。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戴坚会采用这种极端的手段来对付他。马儿纷纷四处逃散，但火势太大，很多人都被困在了火海中。
“戴坚，你这个疯子！”萧竹怒吼道。“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戴坚躺在地上，他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看着萧竹，仿佛在看一个即将落败的对手。
“我当然知道。”戴坚的声音异常平静，他看向一旁的熊熊烈火，低声道，“我只是在遵循我的皇帝的旨意，仅此而已罢了。”
萧竹愤怒地瞪着他，无法理解这个曾经并肩作战的伙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大声喊道：“你忘记是谁杀了晋国侯吗？是你的皇帝杀了你原本侍奉的国主，你觉得你这样对得起培养你的司马家吗？”
戴坚轻轻摇头，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如果我不踏上战场，曹昀就会杀了司马少主，到了那时，我才是真的对不起栽培我的司马家！”
萧竹心中一颤，他意识到戴坚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他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戴坚，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我们可以一起……”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戴坚打断了。戴坚冷笑道：“回头？我怎么可能回头？从我踏入这个战场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回不了头了。”
萧竹看着戴坚那决绝的眼神，心中一阵无奈。他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都无法改变戴坚的想法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好吧，既然你执意如此，那我们就来一场真正的较量吧。”说罢，他松开对戴坚的压制，举刀指着戴坚往后退。
戴坚也迅速从地上爬起来，看着一步一步往后退的萧竹，不解道：“你什么意思？”
“方才的战斗中，朕一直没用出全力，想必你也没有吧，因为你只是在等朕的士兵进入你计算好的爆炸范围，似乎一直都没能集中注意力。”
戴坚点了点头，承认了这一切：“没错，确实如你所说的那样，但是，这又能改变什么呢？现在你的军队已经被困在火海中，你也不可能再逃出去了。”
萧竹笑了笑，抬起长刀指向戴坚的身后：“你真的觉得，你布置的炸药对我的兵有用吗？”
戴坚愣了一下，他似乎没有料到萧竹会这么说。他皱了皱眉，然后说道：“我可是按炸城的量布置炸药的，就算幽荧机甲能抗住高温，像骑兵这样缺少防护的兵种也是不可能顶着这种级别的爆炸活下去的。”
“是吗？那你看看你的身后吧！”萧竹说着，自信道，“正如你所说的，幽荧机甲能抗住高温。”
戴坚转过头去，只见火光冲天而起，但他的身后，一大群身穿大乾军装的士兵围向他们，这些士兵的衣着明显被火焰灼烧，但无论是他们还是胯下的马匹都安然无恙。
这位老将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些本应该被火焰吞噬的士兵们，此刻却毫发无损地站在他的面前。
他的脑海中一片混乱，他无法理解这是怎么回事。他明明计算好了炸药的量和位置，应该能够将整个山头都炸成一片火海，怎么可能有人能够在这场爆炸中幸存下来？
“你知道火浣布吗？”萧竹笑问道。
戴坚歇斯底里道：“不可能，火浣布能抵御的温度十分有限，不可能抗住持续的爆炸，这不可能，我不相信，你还不如告诉我这是符文的力量！”
“那如果，朕的幽荧机甲可以持续喷洒冷却液为他们降温呢？”
“你说什么？”
“没错，朕的幽荧机甲可以持续喷洒冷却液，降低周围环境的温度，从而保护士兵们免受火焰的伤害。”萧竹淡淡地说道。
戴坚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无法相信这是真的。他看着那些毫发无损的士兵们，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甘。他知道火浣布的存在，但他从未听闻幽荧机甲会有这样的能力。
但是，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他必须面对这个现实。
“是我输了。”戴坚低下头，这一次他是彻底没有办法了，最后的底牌在大乾强大的科技面前沦为彻底的笑话。
戴坚的声音充满了苦涩和无奈，他知道自己已经败给了萧竹。他抬起头，看着萧竹那冷漠而坚定的眼神，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他叹了口气，然后说道：“但是，即便是这样，我还是能向曹昀展示我最后的忠诚！”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已经消失在原地，离开了所有人的视野。当他再次出现时，第一个看到他的是严阵以待的萧竹。
两把匕首同时刺入萧竹的胸膛，萧竹还在迟疑，他的心脏已经被钉住，左肺已经被刺穿。而后，戴坚没有丝毫犹豫，几乎是在拼尽全力去转动两把匕首，尽可能扩大伤口。
这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行为，他本人也非常清楚这一点，曹昀早就把萧竹的能力告知了所有大璃的将军，为的就是让将军以活捉萧竹为主，而不是去杀死他。
但戴坚已经顾不得这些了，他已经输了，输的彻彻底底，现在的他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尽可能地让萧竹感受到更多的痛苦。
毕竟“长生”确实能瞬间治疗所有的伤势，但伤口的痛苦是存在的。
从戴坚发起进攻到萧竹意识到自己受伤，只过去了不到四次呼吸的时间，足以见得戴坚的刺杀术达到了什么境界。
只不过这一切始终是没有意义的，萧竹意识到自己受伤的瞬间，手中的长刀立刻斩向戴坚的脖颈。
人头飞出，战斗结束。
匕首被挤出萧竹的胸膛，血肉模糊的洞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修复，心脏凝聚成形，肺部的洞口迅速消失，因为失血变得惨白的脸庞再次红润。
那具失去头颅的尸体轰然倒下，鲜血从脖颈处喷涌而出，染红了周围的地面。萧竹看着倒在地上的戴坚，心中一阵怅然。
正好此时，一台幽荧蹲在萧竹身边，说道：“陛下，南边山头那边也结束了，王将军和垣将军似乎一开始就注意到树上的炸药，进山的同时就让幽荧机甲把炸药喷湿了。”
萧竹点了点头，说道：“把戴将军的尸体装好，清点一下伤亡人数，另外去调查一下，为什么战车里的炸药没有爆炸。”
机甲内的骑士立刻回答道：“回陛下，是两位将军做的决定，他让我在战斗结束后告诉您。经过计算之后，他们发现将辎重车炸掉完全是不必要的牺牲，所以他们选择让数位火铳手躲在车内，以此吸引敌军注意力，而且如您所见，垣将军也在进攻之时用弓箭对戴坚发动了偷袭。”
“很好，他们做得不错。”萧竹点头，似乎对于这个结果感到满意，他的将领们展现出了出色的战略眼光和战术能力，这让他感到非常欣慰。
他转头看向倒在地上的戴坚，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这个曾经身为战友的晋国将军，如今却作为敌人倒在他的脚下，成为了他征服大璃的又一个牺牲品。
“将他好好安葬吧。”萧竹淡淡地说道。
随着萧竹的命令下达，戴坚的尸体被几名士兵小心翼翼地用裹尸布缠住，一台幽荧机甲抓起尸体，朝着山下走去。
“陛下，伤亡人数已经统计出来了。”一名军官走到萧竹身边，恭敬地汇报道，“我军伤亡人数共计三百余人，其中战死一百五十七人，重伤七十三人，轻伤八十人。敌军全军覆没，无一幸免。”
萧竹点了点头，对于这个数字，他早已有所预料。幽荧机甲不可能护住所有人，况且在战争之中，伤亡毕竟是难以避免的。
“传令下去，让军医们全力救治伤员，务必让他们尽快康复。”萧竹吩咐道，“余下还能战斗的，随我进攻洛水！”
“是！”
军官应了一声，立刻转身离去，将萧竹的命令传达下去。
随着命令的下达，整个战场开始忙碌起来。士兵们开始收拾战场，将战死的同伴们用裹尸布裹好，同时受伤的士兵们则被送往军医处接受治疗。
洛水的守军只剩下城墙上的千余名火铳手，拿下这座城不过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守军甚至没进行防御，主动打开了城门，城中百姓还押着县令在城门口等待着萧竹的到来。
对待这些曹昀钦点的县令，萧竹没有浪费时间，依旧是那套流程，灭门之后挂路灯，而后就离开了洛水，毕竟他们还要抓紧时间赶往须洛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