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威风”的小姨
然而林思睿可顾不得这么多弯弯绕绕，现在他现在只想让这两个人赶紧离开这里，尤其是柳嘉，不然等下碰到自家的“林太太”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而且赵博言今天这副黄毛的混混样，自己估计也会因此被老林批评为结交了不三不四的朋友。想到这，又不免催促了几句让他俩快走。
“我还是不走了吧，等下叔叔阿姨来了我也好跟他们有个解释，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在这里也方便点”柳嘉寻思片刻，此时回去未免也太不负责，对方父母来了，再怎么样也要露个面跟他们道歉的。
“你在这没什么用，交钱时候我会喊你的”林思睿撇了撇嘴，这个人还不走，等下碰面了怕是要在这闹一场，不得清净，光想想就够心累的。
“我不走了，万一后面有什么问题，我也好在这及时处理”柳嘉依然拒绝，她明白，这个错误不光是理赔医药费就能解决的，冷漠无情也不是她的做事风格。
“是啊，思睿，这个柳嘉她还是要留下来的，她是这件事的主要责任人，她走了算怎么回事，怎么也得给你爸妈一个交代呀！”一旁的李主任开始发话了。
“柳嘉确实没有理由离开，这件事的主导责任人应该在场的。”张老师也迎合着领导的意思。
“那随你便”林思睿冷冷的瞥了一眼柳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那你留在这干嘛呢？”一旁杵着的赵博言也被林思睿催促离开。
“你爹妈都来了我不得见面打个招呼啊”
“你会后悔的……”
“我后悔什么？罪魁祸首都还在这呢，要后悔也是她后悔，再说你怎么把你爹妈说的母夜叉似的。”面对林思睿的“危言”，赵博言却不以为意。
然而，凡事没有早知道，他赵博言真的很后悔。当他顶着一张肿脸走出医院的时候，后悔两个字已经深深地刻进了他的脑海里，以至于他再也不想搭理病床上的林思睿，甚至心里暗暗谋划着等他出院了该如何暴打他一顿以解心头之恨。
事情如柳嘉所料，林思睿的父母来了之后，自己这个罪人自然要被对方父母出出气，但是她万万没想到，直至多年后回忆起与林思睿父母的首次接触，仍然是有些发怵的，不光是因为自己犯错受到责备，而是那种来自不同阶层的俯视，才让她不寒而栗。
原本就在大家都坐着面面相觑怪异的沉默之时，刚忙完兼职的关梦火急火燎的赶来了，她在得到屋里人应允之后进门，一群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望向了她。
“呃……李老师……您好，老师您好！”一屋子人进入眼帘，关梦一一向两位老师问好，微微让她有些惊讶又不太好意思。
关梦的出现让柳嘉觉得在现场大家对她的“审判”也没有那么难熬，有人陪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屋里大家各自低头四处看，不知道该聊些什么，两位老师也坐不住，李主任借口抽烟走了出去，张老师也随之而去，可是柳嘉知道他并不会抽烟，大概坐在这里也是难熬，留下他们四个人你看我，我看你。
见局势尴尬，关梦提议他们三人到外面去坐着，以免打扰林思睿休息。柳嘉更是对这个提议感激不尽，毕竟待在林思睿旁边，时时刻刻都在提醒她闯了祸，这种内疚又压抑的心境就像是一场凌迟，割的她体无完肤，每分每秒都是煎熬。人总是习惯性的逃避错误，直面错误需要莫大的勇气，勇气像电池，在承认错误时候用完了大部分电量，最后一丝能量便只能拖着羞耻心快速逃离。
三个人坐在病房门口的长椅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逼近。“是这个病房！刚护士说的就是这里！”一个女人的声音急切的响起。赵博言闻声正欲抬头，还没等他看清眼前的人，一个响亮且脆疼疼的巴掌就落在了他的脸上，周遭的人都被这个耳光声吸引，纷纷侧目议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就是你了对吧！我们家思睿被你害成这样，你个小瘪三！也不长眼看看他是谁，他也是你能碰的！你什么东西！”还未等赵博言反应过来，这个甩他耳光的女人已经怒气冲冲的叉着腰对着他大骂了起来。一个硬物随着脸疼撞在他的太阳穴，脑瓜子都在嗡嗡作响。他惊愕地抬起头，只看到一只戴着翡翠镯子的手在他眼前指指点点，手上刺眼的美甲在他眼眸里乱晃。
原来李书记只是在电话中粗略交代林思睿被同学从梯子上撞翻在地摔伤了，并未具体说是男女。赵博言一头非主流不良青年的打扮，让人自然而然的将“做坏事”“闯祸”这种行为默认是他的恶举，以貌取人是人之常态。
关梦也懵了，低头拧瓶盖喝水的几秒让她没看到事情发生的开端，一时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见一个脆响的耳光在身旁响起。
幸好柳嘉反应灵敏，在这个女人正欲再次下手的时候，她快速的握住了那个即将再次落下的胳膊，“阿姨，你怎么打人呢！”
“关你屁事！滚远点！”那女人气势汹汹的说罢，她的胳膊一甩已从柳嘉细弱的手指里逃脱了出来，手臂往外甩的幅度太大，一下子带翻了关梦手里的矿泉水瓶，瓶子掉在关梦怀里，里面的水从瓶口咕涌而出浇了关梦一身。柳嘉瞬时感觉胳膊火辣辣的疼，方才被这个人尖锐的指甲划破了皮肤。
“呀！”关梦不由得惊呼一声连忙站起身来擦拭，那瓶倒在关梦身上的水又滚落到了地上，溅起的水弄湿了那个女人的鞋子。
一时间几人挤在一起变作乱哄哄的一团。然而被弄湿鞋子的女人也不顾上这些，只顾着对着眼前这个一头黄毛的不良少年发泄着满腔怒火。
“你有毛病吧！我认识你吗？！”怒火中烧的赵博言狠狠甩开了眼前那只指指点点的手，莫名挨了一巴掌正好打在昨日挨过耳光的地方，让他猛然想起昨天经受过的羞辱。他最讨厌别人指着他骂骂咧咧，那个女人的谩骂还没有消停，“把你的手拿开！！！”赵博言情绪激烈起伏，额头青筋暴起，攥紧的拳头一阵阵发青。若不是打女人丢人他的拳头怕是已经锤在了眼前这张谩骂不停的嘴上。
“你闹够了没有！像话吗！这么多人看着不丢人啊！”随后赶到的中年男子厉声呵斥，赶忙把这个闹事的女人拉到一旁。柳嘉撇了他一眼，这张脸让她仿佛看到了中年的林思睿。这应该是林思睿父母了，她内心暗暗紧张了几分，这阵仗着实吓人。对方家长对着赵博言直接动手了，一会知晓真相还不知道会怎么吃了她。若不是搞错了，刚刚那一巴掌就落在自己脸上了。可是没多一会儿，另外一个年轻些的女性赶到了，与方才动手闹事的女人有几分相似，气质容貌却更显贵气，保养得也比那个闹事泼妇年轻许多。她到现场却不像方才那人那般急躁粗鲁，不疾不徐，说话慢斯条理，发号指令一般“秋月，可以了。”刚刚还在闹腾的女人瞬时安静了下来，气鼓鼓的瞪着眼前的赵博言。
正当众人疑惑不解，柳嘉也混淆了到底谁才是林思睿的母亲时，门忽然吱呀一声被人拉开了。
“小姨！你在干嘛！”听见门口闹哄哄的，林思睿艰难起身打开门，却不想看到小姨在门口闹事，尴尬又着急，急忙上前拉着她进屋。
“就是他撞翻你的对吧！打的就是他！你们康大怎么还有这种小混混！老李也不管管的吗！”说着说着，林思睿的小姨叉起来腰，情绪越发激动，音调也不由自主的提高了几分，仿佛这个世界都欠她八百万了一般理直气壮。
“这事不是我干的！”赵博言猛然站起来气急怒吼了一声，被对方身高碾压，眼前的女人明显被吓一跳，顿时闭了嘴，警惕的后退两步仰头瞪着他。
“不是赵博言撞的！你打错人了！”林思睿无比尴尬的出来解释，小姨的日常做派他已经见怪不怪了，自己从小是小姨带大的，比妈妈还要关心疼爱自己，小姨年过五旬至今未婚，他长大后只觉得是自己的原因耽误了她，内心深处总有些不为人知道的沉重的负罪感。这种愧疚将他如提线木偶般牵扯。因而即使小姨日常维护他时泼辣嚣张，他也能找到完美的理由说服自己，她都是出于爱护自己才会这样。然而刚才她打的是自己好友，只觉得脸上无光，尴尬且愧疚，不免窘迫的有些脸红。
“博言，你没事吧……”然而赵博言对他满是关怀的询问置若罔闻。
“不是他那是谁啊！”她的气势并没有下去，气焰嚣张一如往常的做派。
“你管他是谁，我现在不是没事了吗！”林思睿也不由得提高音量，一脸不耐烦地企图把这件事尽快平息下去。
众人都陷入了沉默面对眼前这个张牙舞爪的女人，谁都不敢多嘴把柳嘉供出来。
关梦暗暗给柳嘉使眼色，让她不要在这种时刻冒死冲上去，然而柳嘉根本没有接住这个保护性的暗示，一人做事一人当，她挺直背脊往前挪了挪，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阿姨，对不起，是我不小心撞到他的梯子的……”话还没说完，柳嘉的脸已经火辣辣的疼了起来……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林思睿的小姨已经一巴掌打下去了。柳嘉涨红着脸，硬憋着眼眶里的泪珠不让它们掉落下来。从来还没有被人这样羞辱过，从小到大父母对她可是呵护备至，这才外出上学多久，就陷入这样的处境，一时间，脸涨红的成了猪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