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六章 露易丝的勇气
下午，两个人又交谈了一会儿，男人自然的告别离开。
露易丝想了想：“有道理，但也不全对。影响认知，最典型最容易理解的是颜色和时间。你知道，英语，法语，俄语在时间表达上，都比汉语更精确一点。当然，用复杂的表达，汉语也能形容精确时间，但表达不易，听的人也很难懂。因为极其不常用。只有常用，互相之间才容易理解。”
几年来，第一次，难以形容的惊喜和意外，充斥了心头。
男人怀念的看着周围，露易丝看着男人，抱紧胸前的书籍。
“这些是广泛而容易为人所知的例子，对非语言与翻译专业的人解释起来很方便。不过我个人认为，基础词汇上，不同文化差别很小，影响认知的可能也很小。对认知的影响，应该是语法更多一些。”
“俄语你知道，那些变格变位，对初学者来讲很有难度，我听一些亚洲国家的学生抱怨，对他们来说简直像配方程式。”
“有什么忌口的吗？”
一点歉意在露易丝心头萦绕。
露易丝也笑：“我认为文化影响认知更多，语言是文化的载体，也只是载体。学习文化才能真正影响认知。”
正餐结束，分别给露易丝和自己倒上一杯雪莉酒，男人才开口：“你对不同语言影响认知怎么看？”
想到这里，露易丝在心里自嘲，没有开始也没有终结，想太多了。
没有阳光，没有影子，天空也是灰色。
按部就班的收拾东西，锁好办公室，轻轻走出门外。
没有意外，没有惊喜，也没有激动、激|情。
如往常一样，如过去所有的日子一样，没有紧张，没有兴奋。
在外人看来，这是两个无趣而郁闷的人。
只有自己理解，互相理解，美于内在的人。
连保安都离开的校园，餐厅里自然没有厨师。
露易丝压抑住快了一点的心跳，走到男人面前：“你还在？”
……
“谢谢。”露易丝淡然点头，可心里有了涟漪。
露易丝欣赏这种安静的感觉，可露易丝担心……
露易丝挂断电话，脚步快了几分。
无声的对视。
男人耸耸肩，一个温暖的浅笑：“坏消息，高速公路封堵。附近的旅馆打不通，看来今晚要在车里过夜了。”
没人欣赏。
过于同步的两个人……
“你会烹饪？”露易丝仍然声音平稳。
“就当是休假，也许要好几天，看外面不那么容易平静。这样的经历，算很难得吧，我从未在如此空旷安静的校园里待过。”
男人笑了笑：“所以这是很多俄国人数学好的原因？”
“不着急的话，也许我们可以继续聊聊。”男人的声音有了一丝期待。
“也有反例，比如著名的流言，‘雪在爱斯基摩人的生活中非常重要，因此他们能够把不同状态或不同阶段的雪精准地用不同的概念区分开来，在爱斯基摩语中有超过一百个表示雪的词语。’，以词素为基，添加不同的形容和后缀，无论英语还是汉语，都可以组合成上千个形容雪的词和短语。爱斯基摩人的词并不新鲜。”
露易丝后悔脱口而出的回答。
穿过桥底，走到停车场，露易丝惊讶的又一次看到男人的身影。
离开餐厅前，露易丝欣赏的看着男人收拾好餐盘和厨具，并留下现金。
进餐的过程中，男人和露易丝都没有开口说话。
“我……”冲口而出的话语被露易丝强行收敛。“那可真不幸。”
男人走后，露易丝在孤单的办公室默默停留了几分钟，表情有些苦涩。
这么多年，露易丝已经认清自己，主动不是我的选择，也不是与我类似人的选择。
表情不是惊喜也没有失望，和他整个人一样，安静、矜持。
《降临》一片中，语言改变认知是核心，无论网上的分析，还是作者自身，都认同此点。
……
“我的错。”男人耸耸肩，走进厨房，拉开冰箱，检查了厨具，微笑看向露易丝：“不介意的话，试试我的手艺？”
这就是预想中的结果，必然的结果。
在这期间，谁也没关心过一句外星人降临的事。
导演更是基于此，拍摄《降临》一片。
边走边给母亲打电话，告诉她自己一切如旧，关于外星人没有更多所知，获取消息的渠道一样，新闻没有不同。
“是的。”男人轻轻点头。
“你要回家吗？”男人问。
男人就站在哪里，普通平常。
……
“嗯，是的，外星人。”露易丝想不到要怎么接下去。
饭菜简单，味道可口。
会做饭的男人，不分地点，不分国籍，无论何种类型的女人，都会欣赏，露易丝没有例外。
“认知上的影响，确实有，不同语言表达颜色的词素是不同的，有一些语言，天生必须识别出更多基础颜色，比如俄语。受此影响，俄国人比美国人更能辨认相近的色彩。”
一身正装，身姿挺立，茫然拿着铲子的男人让露易丝莞尔：“我想这里的，没有。”
安静的一丝声音都没有的校园，露易丝看了一眼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拿出镜子，整理下头发。
“是的。”
空寂无人的餐厅里，露易丝却难以抑制的浮起一丝家的感觉。
过程融洽、和谐、平淡，如一杯静止的水。
“怎么办呢，外星人找了个好日子。”男人摊手，脸上带着朦胧的笑意。
强烈，不强烈，复杂，简单，露易丝甚至无法判断。
“去我家。”
而露易丝作为《降临》的主角，竟然没有特别认同语言改变认知，那么她究竟怎么学会七肢桶语言的，怎么利用这种语言预知未来的？
飘渺，遥远，让露易丝意识不到谁发出的声音，只有捏紧书本，泛白的手指，证明存在……
“妈妈，我没事。好，我会再打电话给你，再见。”
校园里极端安静，只有男人和露易丝规律的脚步声，复调交织，仿佛巴赫的十二平均律，秩序、平衡、严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