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若即若离

    一人一狗。

    站在光滑如镜的巨大岩石上。

    人，蓝衣。

    狗，白毛。

    ‘‘汪。’’

    白毛狗，后肢直立。

    它的前肢像手一样，搭在一起。

    它的狗头和手一起，慢慢向下垂去。

    它在向蓝衣人深深作揖。

    蓝衣人轻声说：

    ‘‘你知我伤势未愈，但今日再次尝试，燕某仍会竭尽全力。’’

    脚边的白毛狗，仍在躬着身体作揖。

    蓝衣人不再言语，右手轻扬，只见一只黑色的木鸟直冲天际。

    ‘‘啾！’’

    第一声鸟啼，嘶哑的声音。

    木鸟下方出现了一个淡淡金色的彩虹状的半圆。

    ‘‘啾！’’

    第二声凤鸣，如雷电般，声震四野。

    数百丈的岩石很快被交替闪烁的光芒吞没。

    蓝衣人低头咳嗽了几声，伸手掩嘴时，指缝间渗出了一丝鲜红。

    然而荒山上的画面有了变化。

    他平视前方，紧盯着半圆的光幕，随手将红色擦在了裤子上。

    一座光秃秃的荒山慢慢从光幕之中显现出来。

    荒山。

    细雨。

    微风袭衣。

    一个青年搀扶着一个老者走到一个简陋的草棚之下。

    老者盘膝坐在了枯草之上。

    他清瘦的面庞上，五个鲜红的指痕格外醒目。

    那个青年侧是四肢摊倒在一旁，抚着胸口急促地喘息着。

    ‘‘三啊。’’

    老者剧烈的咳嗽起来。

    他伸手在嘴角抹下一把殷红，顺手抹在了徒弟的衣服上。

    ‘‘你我缘薄。’’

    ‘‘老夫本以为，你可以尽传我衣钵，大杀四方。’’

    ‘‘没想到啊，天狗这个老贼居然变成一只狼，躲在自家狗窝里暗算我。’’

    ‘‘咳、咳。’’

    ‘‘这狗东西真的苟啊！’’

    ‘‘你我师徒一起居然干不过那个老秃驴了。’’

    ‘‘还伤了命根子。’’

    ‘‘哎疼死我了，这是伤了根本啊。’’

    ‘‘不用掐指，也能知道老子今日要羽化于此了。’’

    ‘‘只是可惜了我这一身夺天地造化的修行。’’

    老者的脸色有些苍白，脸上的指印也更加明显。

    躺在地上的青年斜着眼瞥了瞥他，悠悠地开口道：‘‘师父。’’

    ‘‘若您这修行真的夺天地造化，又怎么会打不过天狗道人？’’

    老者嘴角扯了一下，花白的胡子跳了一跳，对着身旁的徒弟怒目：

    ‘‘呸，老子都要呜呼哀哉了，你还抬杠。’’

    青年半眯着眼，低声说：

    ‘‘是是是，师父您老人家的修行夺天地之造化，差一点就天下第一。’’

    ‘‘差一点？’’

    ‘‘差哪一点？’’

    ‘‘师父，我们差一点运气。’’

    ‘‘看来你并非真心实意待为师啊。’’

    ‘‘既如此老夫这夺天地造化的修行，就散于这天地之间吧。’’

    青年听着老者已有些沙哑的嗓音，一骨碌从地上爬起。

    他的脸上也变了颜色，语气也急促起来：

    ‘‘哎哎，师父师父。’’

    ‘‘我是您的关门弟子，传给我是不是很合理？’’

    老者翻着白眼瞪他：

    ‘‘得了吧。’’

    ‘‘老夫只是想吃口狗肉，这个愿望都满足不了，要你何用！’’

    徒弟也是瞪着他说：‘‘师父，我打不过那条狗啊。’’

    老者叹了口气说：

    ‘‘我倒是能打过那条狗，可没想到，我居然打不过那个老东西了。’’

    ‘‘师父，打狗要看主人，这句话还是有道理的。’’

    ‘‘有个屁的道理，你就是菜！’’

    ‘‘咳、咳。’’

    ‘‘师父，要不您这口仙气再多撑一会，我带您去凡尘走走，红烧的，清炖的，量大管饱。’’

    ‘‘呸，我就是想吃那条狗，别的狗我瞧不上。’’

    徒弟同样苍白的脸上，尽是为难的神情，他张了张口，却没说出话来。

    而老者此时面色平和，缓缓说道：

    ‘‘老三你本性不坏，就是太杠。’’

    ‘‘老夫怕你日后和老子一样驴脾气，更怕你和老夫一样，光吃亏就能吃的肥肥胖胖。’’

    ‘‘老夫今日将功法布施于天地之间，让有缘者得之。’’

    ‘‘你就先苟个百来年，把伤养好，把为师的功法全学会。’’

    ‘‘再让凡尘的的有缘人学一点皮毛。’’

    ‘‘你从这些人中随意挑几个便宜师弟，再稍微教点术法点化他们，也勉强算是多了几个帮手。’’

    徒弟一脸的无奈说：

    ‘‘师父，我入门不久，学艺不精。’’

    ‘‘要不，让大师兄先收？’’

    ‘‘为师错了，你不仅杠，还愚钝，遇事不知变通。’’

    ‘‘师父，要不您带我去把大师兄，二师姐找回来，我们一起商量找天狗报仇的事？’’

    老者的语气变的萧索：

    ‘‘他们两个啊。’’

    ‘‘没有五百年，是回不来的，你不用惦记了。’’

    ‘‘师父，那他们不回来，我们怎么报仇？’’

    老者伸手又摸了摸脸上的指印，疼的直呲牙。

    ‘‘啊，呸。’’

    ‘‘他们回来，我们就能打的过了？’’

    话声刚落，朝地上吐了一口血水。

    “老三，现在为师单方面擅自决定。’’

    ‘‘你的大师兄与二师姐现被逐出师门。’’

    ‘‘而你即刻成为我唯一的弟子，自然也就是大师兄了。”

    徒弟一怔，满脸的不解：‘‘师父，咱们这么随意的么？’’

    ‘‘不然呢？’’老者的脸上尽是悲苦之色。

    ‘‘老夫也没有时间布告天下同门了。’’

    徒弟听到声音说这话，脸上悲怆之色更浓，他单膝跪下道：

    ‘‘师父，万一哪一天他们二个联手弄死我。’’

    ‘‘那师父您这夺天地造化的仙法不就彻底失传了么？’’

    老者听到这话，脸色变得更加苍白，过了几息，他才缓缓说道。

    ‘‘也有一份道理啊。’’

    ‘‘老夫这一系三法，还是得有个厉害的传人。’’

    ‘‘万一真失传了，我也得被我师父骂成狗，那就真的给师门丢人了。’’

    ‘‘师父您说的这一系三法有点唬人啊。’’

    ‘‘我觉得我所学的东西，有点像凡尘江湖术士的把戏。’’

    老者轻抬手，给了徒弟一个弹指。

    ‘‘放屁。’’

    ‘‘师父，您之前说大师兄的术法，像极了小孩子过家家。’’

    ‘‘您还说二师姐学的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玩意。’’

    老者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

    ‘‘他们天赋有限，更何况天天吵架，吵的老子脑仁痛。’’

    ‘‘所以，有一次打赌我就故意输了，把他们二个拿去抵债了。’’

    ‘‘天天搬砖的人，怎么会有精力和别人吵架。’’

    ‘‘哪个搬砖人不累的跟狗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