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挖心
黄妃的身体渐渐冰冷，帝辛的头脑渐渐清醒
“来人啊，拖出去，找地方葬了！”
帝辛的话没有一丝温度，就像死的是与自己无关的人。
“吾帝，让妲己为姐姐擦洗一下吧，请吾帝开恩！”
妲己趴在地上。
“你看着安置吧。”
帝辛说罢走了。
绝望的黑色恐怖啃噬着妲己，她看着地上鲜血直流的黄妃娘娘，就如自己的心也被剥去了一样。
妲己不明白为什么敬重黄妃，每次见到黄妃总会觉得自己被她捏在手里，她的家族是比皇后家族还强大的家族，是商唯一承认的‘封国’的家族。也是她的家族将苏族厮杀殆尽进献商王的。
但此刻，她竟死了
漆黑的夜，妲己坐在门口看了黄妃的尸体很久，确定她没有再站起来，缓缓说了一句：
“来人，为黄妃娘娘更衣。”
黎明时分，黄妃的尸体被安放在宫殿正厅，协助整理的宫婢都老老实实的跪在门口，妲己看着黄妃被擦洗干净的脸，沉默无声。
这偌大的宫殿只剩她一人了，竟是空虚的令人绝望。
妲己在黄妃身边跪了下去，悠悠道：
“黄妃姐姐，妲己无心害你，你为何处处与妲己过不去？”
见黄妃无话，她接着自言自语的说：
“姐姐尊贵，妲己从无心与您比尊，只求您升天之际能明白妲己心之所想。妲己生来卑贱，只求自身与族人得以偷生，入宫以来，妲己处处小心尊重，从不敢以姐姐为敌，还望姐姐明见，能放过妲己与族人。若姐姐有气，他日妲己一死，单凭姐姐发落就是！”
阳光刺痛双眼，这一刻，妲己觉得自己像一个吐出了最后一口气的活人，心灵彻底泯灭了。
帝辛来了，他的大脚跨门而入，停留在黄姝遗体之侧。
妲己不抬头看这个男人，他的一吞一吸总能让她绝望，但此刻，却什么都无所谓了。
“爱妃，你且去吧，孤王一时失手，你不应怪罪。虽然你行凶于孤，孤还是承认你的名分，会善待我们的孩子。”
帝辛看着黄妃的脸，语气平缓而无情，语毕，转身离去。
到了门口的他，又转身看着妲己：
“贱人，昨日爱妃为何要杀你？”
妲己漠然抬眼：
“因为黄媚姐姐死了”
她不想再解释，就算被他一刀砍了也无所谓了。
帝辛脸上依旧没有一丝变化，大步走了。
然后，再来的就是比干，他气势汹汹，脚踏朝阳的晨光，身披风花的雨露，目光坚定，气吞山河。
他看到妲己就说：
“贱俾！你还不于老夫滚远！你以何面目留在这里！你不知道的自身的卑贱妖媚会令逝者着污吗！？”
妲己还没起身，屋里的玉儿摇摇晃晃的走了出来
“阿母？”
她又走上两步：
“阿母”
比干快走几步一把把她抱在怀里
“阿母怎么了？爷爷我阿母”
比干死死搂着玉儿，肝肠寸断的斥责妲己：
“苏女！你还不与老夫滚！且等老夫将你剥皮吗！？”
妲己在心里冷哼一声，起身离去。
偌大的皇宫安静的只能容纳比干破天的咆哮声。
回到宫里的妲己，蹲坐在黄姝死去的位置，用手触摸了一下被清洗干净的地面，宛如在进行虔诚的仪式。
她轻轻呢喃着：
“伯邑考，妲己无能，不能将对你恶言之人亲手杀祭。现在恶人已死，也算有所偿，可安静的去了妲己卑微，不配心生羡慕，愿你化作星斗，长亮长安，照耀人间。”
泪水滴滴落下：
“若能得偿所愿，妲己万死无憾。”
很久后，她拔下珠钗，换上素衣，久久的看着那个与伯邑考见面时朴素的自己。
这一边，孩子绝望的哭声让比干心颤。无道的昏君，置骨肉亲情于不顾，宠信妖妇，逼死发妻，贬黜储君，欺辱兄弟，重用小人，骄奢淫欲，苛待臣民种种罪行，哪个不是将殷商数百年的基业毁于一旦！
身为元老，他怎可让小儿如此胡作非为？
比干丢下怀里的玉儿去找帝辛，准备拼死一谏！
空荡荡的宫殿，比干登门而入，指着帝辛大骂：
“帝辛！你宠信妖妇，重用小人，枉为君王！老夫身为皇叔，对你种种行径早已深恶痛绝，你却不知悔改，好端端又将黄妃处死，简直不配为人！”
帝辛当即就是一头火，他冷眼看着比干：
“王叔慎言！你屡次对孤不尊，孤处处忍让于你，却不是让你凌驾于孤之上，对君王指手画脚！”
“你无道！不听劝谏，枉费忠臣苦心却不自知，如此下去，大商必将毁于你小儿之手！”
“比干！你放肆！屡次与孤为敌，叫孤如何忍你！”
“我比干乃大商元老，忠于大商，小儿不做君王之道，心胸狭隘，不听忠谏，还敢说老夫老夫放肆之话，简直昏庸至极！”
“比干！你休要以忠臣自居来掩饰拉帮结派染指王权的行径！你以为你私交大臣，亲近方族，孤不知道吗？竟然自居忠臣，简直可笑！”
比干愣住，整个人都快七窍生烟了。
“老夫对大商之忠心日月可鉴！岂是你一个小儿能定夺的！”
“忠心？”
帝辛冷笑一下：
“人说忠心有七窍，方可为七窍玲珑之忠心！你私放诸侯，拉帮结派，私心狂妄，休要玷污忠心二字了！”
比干彻底顿住，自己为大商呕心沥血，在这小儿眼里却是如此不堪
绝望的他长笑一声：
“苍天啊，我比干竟谏不醒这毛头小儿，实乃大商的气数要尽啊！比干此心，日月可鉴，绝不像这昏君的恶言！毛头小儿，比干此心进献先祖，你尽可一看！”
气血当头的比干，一并短刀刺在自己心口
他双眼金星四溅，只盼帝辛看到他这般模样能从迷失的歧途中醒来。
可帝辛竟是一脸的愤怒。
鲜血瞬间而下，也涌出比干的口腔：
“小儿，你看了比干此心，若觉得有所愧疚，且善待臣民，远离小人，放弃骄奢，誓做明君”
他看帝辛无动于衷，顺着皮肉向下划开：
“你若如此，比干此心定为七窍玲珑你尽可拿去看了”
比干倒下了，在血泊里
他头发花白，纤瘦结实，口中的鲜血随着心脏的跳动，一下一下的从嘴角渗出，可他永远也证实不了自己的七窍玲珑心了，因为此时他眼中帝辛面无表情的脸随着血液的流出而慢慢变暗，直到什么也看不见。
一代忠臣，自绝于帝王。
“疯了！简直都疯了”
帝辛看着比干踌躇着吐血而亡，愤愤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也许到这一刻，大商的朝堂才算彻底安静下来，帝辛不喜欢的那些老臣们，会随着比干的消亡而变的彻底听话。
但是所有人都‘听话’了，就能解决所有问题吗？这一点恐怕帝辛当时也没有想。
各种文献对比干之死的记载有所不同。《史记殷本纪》里，是说纣王剖比干观其心。在《楚辞离骚》里，则说比干被剁成肉酱。有些史料记载，比干怀孕的妻子也难逃一死，甚至腹中的胎儿还被扯出来让纣王检视。不过各商代遗址中发现的大量牲奴尸骨中，青年女性占有一定比例，而其中应该会有部分孕妇，之所以未发现有胎儿遗骨，很可能是在杀祭时被剖腹取出了。
总之商的人祭是无人性可言的，我们现在已经很难想象。只能通过历史的只言片语来想象一代忠臣的惨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