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攻心
“所以,你要不要跟我合作。”季云华直直地看着他,微斜的光线打在她颜色浅淡的琥珀色眼瞳里,澄澈干净,似水一般清纯灵动。
陈铁柱的心脏如同水波般轻轻一颤,他极快地垂下眼眸,不敢再多看一眼。
季云华疑惑道:“铁柱哥?”
陈铁柱冷静下来,木着一张脸,看不出表情:“什么合作?”
“你很想逃离那个家吧?”
季云华轻飘飘地撂下了一句重磅炸弹,炸得陈铁柱整个人都蒙了,许久过后才回味过来她说了些什么。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他抿着唇,表情冷淡,眼神却飘忽到一旁,像是怕与她对上。
季云华抿唇,掩去唇角笑意,转而问道:“我能问一下上回你让我小心你爹,是什么意思?”
话题转的突然,陈铁柱愣了一下,才记起来,脸色难堪地说道:“他说你手里有钱。”
季云华很快就明白过来陈癞子上门提亲的原因,是想要她的钱。
“你还没吃晚饭吧?”季云华让小二上了两碗素面,“你爹和我二叔还真是一路人,都想着从我这里捞点好处。”
唯一的不同就是季大川一开始就把目光放向了镇子里,不管他在镇上怎么瞎混,回到桃花村总还是个人样。
可陈癞子就不同了,他就是一坨臭泥巴,死死烂在桃花村,让人看着就嫌恶心,长此以往自然不会对他有好感。
店小二捧着两碗面来,她点的是素面,却被浇上了盖头。
“季姑娘,我们掌柜的知道您来,特意让后厨做了肉丝面。”店小二解释道。
季云华笑着接受:“替我谢谢王掌柜。”
店小二退出房间,为他们关好门。
季云华夹了一筷子吃起来,陈铁柱有些尴尬,他原本是不想吃的,可看见季云华大口大口吃的那么香,再加上永聚斋的手艺的确是好,肉香直往他鼻子里钻,勾引着他的味蕾,不断分泌唾液。
陈铁柱咽了口口水,抓起筷子,大口吃了起来,大不了饭后还她钱就是了,吃到自己肚子里总比给陈癞子拿去喝黄汤的好。
季云华看着他的反应,心里大概有了数。
陈铁柱饭吃得快,季云华才吃几口,他都已经囫囵完了。
看着季云华细嚼慢咽,姿态优雅的模样,不禁脸颊染上一丝红晕。
季云华察觉到他的目光,放下筷子,对上他,正色道:“我二叔偷钱赔了家里的田地,这事你应该听说了吧。”
她自顾自地说着:“赔了田地他还想做生意,没有本钱就只能把主意打到我身上,可惜失败了,就只剩下抵房借高利贷最后一条路,我爹不同意,我们两家就彻底分家啦。”
她说的轻松,细究就会发现隐去了其中最为关键的地方。
比方说沈老爷为何会退婚?愚孝的季老大为何会闹到分家的地步?
“你呢?心甘情愿被你爹吸一辈子血?希望你娘忍气吞声一辈子?”她状若不经意的问了句。
先前铺垫好的一切早已在陈铁柱心里掀起一圈圈涟漪。
他如何不想摆脱只会喝酒打女人,满口胡言的父亲,可他又能怎么做,母亲逆来顺受,委屈了也只会躲起来哭,甚至还会劝着他别跟父亲置气,对着干。
思及此,他原本有些松动的心思又沉了下去,闷闷地道:“我家的情况你不了解。”
季云华无语极了,恨不得拿筷子敲他脑袋,指着他劈头盖脸一通骂:“我爹那样一个愚孝至极的人都能为了老婆孩子分家,你一个大男人连这点勇气担当都没有,难怪你娘忍气吞声,任由被你爹欺负,她操劳半辈子真是白养了你这样一个儿子。”
“我没有!”陈铁柱愤怒地脖子都涨红。
季云华又软下声音,一点一点掰碎开来分析给他听:“你娘为什么要忍,她难不成就这么喜欢被打?她还不是为了你的名声你的后半辈子。”
“你想想看她要是和离,你爹哪天心情不爽了,就来来找你们麻烦,长此以往还有哪家愿意把女儿嫁给你。”
这就不得不说男人和女人的思考方式了,女人会把一件事情考虑的很细腻,而男人却是粗枝大条。
直到这一刻,陈铁柱才恍然大悟,原来母亲一直忍让的原因竟然是这样吗。
季云华紧跟着又说道:“当然了,和离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太难了,单是旁人的闲言碎语就能把人淹死,再者和离了去哪?回娘家?那是要被嫌弃戳脊梁骨的。”
陈铁柱顺着她的话一步步思考下去,该怎么办才能彻底摆脱陈癞子,不再影响自己和母亲的生活,难不成只有他死才不会再闹腾?
死?
陈铁柱心口忽地重重一跳,人死不能复生,死了也就一了百了。
他耳边嗡声一片。
直到季云华推了他一下,陈铁柱才慌乱地回过神,表情惊恐像是看到了什么很可怕的事情,腾的一下就起了身,撂下一句“我还有事”,脚步凌乱匆匆离开。
季云华垂下眼眸,淡定继续吃自己未吃完的面条,直到吃下最后一口肉丝,才懒懒地打了个饱嗝。
陈铁柱心里的刺算是彻底种下去了,就看他什么时候要拔了,凭陈癞子的恶心程度想来用不了多久,当然如果陈铁柱狠不下心,她也不介意帮忙助力一把。
季云华很有信心,不然她也不会费那功夫劲,软硬皆施陪着他讲了那么多话。
陈铁柱来的突然,回的匆忙,等回到桃花村已近戌时,这个时辰点大家伙早就进入梦乡,只有铁柱娘一个人在村子口前前后后来回踱着步。
她不知道儿子跑去了哪里,该找的地方都找了,能问的人也都问了,只有王婶子家大儿子说好像看他出了村,但也不确定。
铁柱娘哪还能睡得着,索性打着灯笼站在村口等着,快十月的天,白日里热乎,到了夜里却是冷的,那风就直唰唰朝她破旧不堪的衣服里吹,吹的她骨头缝都疼。
这是打月子里留下的病根,她熟练地揉揉膝盖,再一抬眼,看见一个黑乎乎的人影朝着走来。
“铁柱!你可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