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草乌毒
季云华说服了季大海，让他带着自己一同去，父女两人坐上季富贵的牛车迅速赶到了河口镇。
广聚斋是河口镇历史最为悠久的酒楼，因着公道的价格，美味的菜肴广受消费者欢迎。
季富贵常年赶车接送客人往返于附近村镇，对这些八卦小道消息了如指掌，一路上都在跟父女俩科普这位扣下季大川的广聚斋王掌柜。
季云华皱起眉头，按理来说能够偷到王掌柜的钱定是与他亲近的人，这季大川不是说在外头做生意吗，又怎么会和广聚斋扯上关系，难不成他做的是吃食上的生意？
她正疑惑着，就听季富贵说道他曾见季大川在广聚斋里打杂，后来又说是被王掌柜提拔做了采买，再具体的他也不清楚了，毕竟这季大川嘴里从来没有过一句实话。
季云华点点头，这都不重要了，男人偷钱又不着家，无非就是黄赌毒，就看他沾的是哪一样了。
话间，牛车已经到了广聚斋门外，未到饭点，酒楼里仅有两三桌喝茶闲聊的散客。
季富贵没有跟着进去，就拿着水壶坐在牛车上等着他们。
父女俩才一进酒楼，就有店小二迎了上来，季云华方要开口询问王掌柜可在，就见前方闹哄哄的一群人奔了过来。
当中一人怀里抱着个约莫五六岁的男童，男童昏迷不醒，衣服上还黏着呕吐物。
“马车，快去赶马车。”男人边跑边急着对身旁人吼道。
季云华见状，快步上前，高声道:“我是大夫，快让我看看。”
男人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眼里闪过一丝犹豫，季云华直接奔上去，伸手拨开他的眼睑，男童手心冰凉，呼吸微弱，身体僵硬，看着情形很是不好。
“快把他平放在地上，再不救就来不及了。”
她的语气吓坏了眼前男人，忙轻轻将孩子放在地上。
季云华一边把脉一边观察，无意间发现孩子手心里紧紧捏着的一把嫩绿的草叶。
她掰开手指，将草叶小心翼翼取出来，看了又看，略有些吃惊地道:“是草乌！”
“草乌是什么？要紧吗？”男人紧张地看着她。
“草乌有剧毒，快！去找甘草泡了水拿来，没有就用茶水，让后厨熬绿豆汤备着。”
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调皮的时候，想必是好奇误服了草乌，只希望他没有吃下太多才好，不然可就真的危险了。
等水的功夫季云华也没有闲着，她将男童反抱过来，手指深入他的喉咙，一番刺激下，男童涨红着脸将腹中未消化完的食物吐出去大半，过程虽然痛苦，但是吐完呼吸却是比先前顺畅了不少。
此时，小二捧着甘草水小跑过来，喂男童服下满满一大碗后，季云华再把了脉，抬头对男人道。
“暂且没有性命之忧，待会多给他喂些绿豆汤，把体内残余毒素排出去就好了，幸好他服用的少，不然怕是大罗神仙来了都不管用。”
“谢谢姑娘！谢谢姑娘！”
男人正是千恩万谢间，有家仆领着大夫赶来了。
季云华闻声抬眸一瞧，巧了不是，家仆请来的正是回春堂的郑大夫。
“云华你也在这？”
见到是她，郑大夫一颗心放了下去，为男童诊断过后道:“王掌柜，的确是草乌之毒，幸亏施救及时，才能保得令公子一命。”
王掌柜？
听了郑大夫的话，季云华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这一刻终于将他同前几日当街号令捉捕季大川的人对上了号。
原来他就是王掌柜，这不就巧了吗。
“姑娘，今日之事多谢有你！敢问姑娘贵姓？”王掌柜客气恭敬地问道。
季云华淡笑道:“我姓季，王掌柜叫我云华就好。”
王掌柜显然是没有想到她会与偷钱的季大川扯上关系，正要叫小二把人领去二楼包厢，就听季云华脆生生道:“季大川是我小叔，王掌柜可否抽出点时间给我，对于赔偿的事情，我想同您谈一谈。”
“季大川是你小叔？”王掌柜目光犹疑的看着她，一脸的不可思议。
“是。这位是我父亲，季大海，季大川的哥哥。爹。”
季云华扭头叫了一声，才在最外围的角落里看见傻愣在原地的季大海，无奈地叹了一声，只得亲自过去把人拉了过来。
兄弟俩一样的脸型，有个六七分相像，看见季大海，王掌柜才堪堪信了季云华的话，命令手下把小儿子送回后院。
他亲自领着父女俩进了二楼的一间包厢，小二极有眼力劲地送来茶水，又为三人一一斟上，才关上门离开。
相较于季大海的手足无措，季云华则是显得十分淡定，她抿了一口茶，大麦茶醇厚的清香在口中蔓延开来。
“王掌柜，请问我小叔从您那里一共偷了多少钱？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有些好奇，他能够偷到钱想来该是与您走的极近。”
若单单只是个普通的店小二，恐怕连碰都碰不到。
王掌柜点点头:“不错，他负责酒楼的采买。约莫一个月前，有相熟的老食客投诉菜品不新鲜，甚至食用后有腹泻的情况，我这才发现送来后厨的蔬菜生鲜质量较以往差了几等，再往深里查，价格竟然还要贵上一番，这其中是何人捣鬼就不用我再说了吧。”
王掌柜顿了顿，又道:“万幸发现的早，查了账发现你小叔前后贪了有近十五两，他发现我察觉，不仅不思悔改，竟趁人不注意一口气偷走钱柜里当日营业入账的所有银子。”
季大海倒抽一口气，他这小弟怎么敢做出这等大逆不道恶事。
“十五两加上六十两，一共是七十五两，”王掌柜眼神锐利，语气陡然一沉，“二位说说看我让他赔偿二百两可有错。”
“王掌柜，我小弟他……”季大海面上露出复杂的表情，犹豫再三，还是想为弟弟求个情，结果刚一挑起话头，就被季云华打断了。
“王掌柜何错之有，您是个商人，这事若不重罚，将来如何管理手下，要怪只怪我小叔自己手脚不干净。”
她拿出钱袋，推到王掌柜面前:“王掌柜，这是八十两。”
紧接着又示意父亲拿出田契:“只是二百两现银我家实在拿不出来，剩余的用家中田地抵给您可好？”
王掌柜眉头轻挑，看了眼钱袋里的银子，又扫过田契，眼里划过一丝兴趣:“把田抵给我，你们一大家子靠什么活？”
“有手有脚，总还不至于饿死。”季云华不卑不亢道。
“好一个有手有脚。”王掌柜连连称赞，不由得高看她一眼。
他略一思索道:“季姑娘，今日你救下的是我与亡妻的独子，你是我王家的大恩人，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只要季大川偿还偷欠的债务，这田契和五两银子你们拿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