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再见故人
“阿岁，这位老人家说是你的老师。我就请他进来了。”花英最近跟着霍湘耘开始学习军武之道，行事间已经颇有几分军人的英气。
“杨老，您怎么会来？”
萧岁觉得自己最近罪责大了。总是折腾老人家。
来人名叫杨墨寒与前几日萧岁见过的沈中蝉老将军一文一武，乃是太祖时代的老臣。若是说萧岁从沈老将军那里学到了临阵用兵，在杨老大人这里，萧岁学到的东西也许就更多了。当年，就是他把灵枢阁交到了萧岁手里。
因为不屑于跟柳相那帮人共立朝堂，更不愿意拜向文德帝那个白痴废物，所以辞官归故里。开办平民书院，教授寒门子弟读书。
是天下百姓敬仰的真正当世圣贤。
“我入京城之后，柳嘉树来见过我。”
杨老并没有与萧岁过多客套，直接坐下开始说话。
“他问我，为什么愿意教授你经济学问，却ze怎么都不愿意收他做弟子。他比你到底差在哪里？”
“柳嘉树，他去找您了？”萧岁这些日子忙着些杀人的事情，到真是没有这个空闲研究柳嘉树。
“阿岁啊，你真是从小被养得男孩子心性，一点女儿家该有的敏感都没有。不过这不是老夫来找你的目的。我最近观乡间，天一教的人似乎散落隐秘了起来。看似消失，甚至在私底下慢慢发展壮大。这事是否与你有关系。”
杨墨寒看着萧岁，仿佛通过时光的魔法，看见了那个他曾经熟悉的，誓死也要追随的人。
“既然是您，我也不讲假话。这些天一教众不过是被文德帝那个白痴废物还有柳相那些朝中大族害的活不下去而已。想活着，是没有错的。所以我想给他们一条活络。有一日，我会让他们重新过上安定的生活的。”
萧岁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到底在何方，但是她知道，对于这些人，自己是有责任的，哪怕有一日自己万劫不复，也不可违背对他们的承诺！
“你的想法是好的，但是你可知道这会有什么后果。度田，代表这文德帝这些人的最大利益，土地是一个国家的命脉。他们要把土地掌握在自己手里，不单单是为了那些土地可以带来的金钱利益，更是因为这可以把这些平民百姓的命脉抓住在自己的手里。抓在自己的手里，才能更加牢固地掌控这个国家。一些种地的，是不该又有地，又读书。一辈子该是给他们当奴才的命。你若是跟这些人对着干，可知道自己将会有什么样的敌人，面对怎样的局面？”
杨老的语气似乎想到了一些往事，语气甚至有些悲凉。
萧岁知道这是老师的一番好意，郑重点头道：“我自然知道我在做什么。而且我也知道，这是外祖父最大的心愿。我但凡有一点替外租父完成的可能性，九死不悔！”
杨墨寒年轻的时候，只是一个生在乱世的农家孩子而已。若非遇到太祖爷揭竿而起，平定天下的仁义之师，恐怕早已经变成乱世里的一具白骨。
他觉得自己的命就是太祖爷给的，所以他跟着太祖爷鞠躬尽瘁，当个尽心尽力的奴才都是应该的。
但是却没有想到那人却对自己说：“墨寒小子，你是个搞学术的料。以后好好读书，能成一代大儒。只有教育，才是真正的国之大事啊。”
虽然年轻的杨墨寒并不知道“搞学术”是什么意思，但是却真的记住了太祖爷的话。许多年过后，他真的成了大周朝百姓心目中的当代圣贤，却觉得自己离太祖爷所说的那个境界还是很远很远。
读圣贤书，不就是要传道受业解惑，培养自己的弟子，成就圣贤的功业吗？
真的会有人，满腹圣贤书，却愿意去那些贫苦落后的地方，教那些贫苦人家的孩子读书，甚至让女孩子也要去读书吗？
这那到底该是怎样的一个世界呢？
真的是人人平等，大家互敬互爱没有勾心斗角的人间天堂吗？
杨墨寒记得自己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太祖爷的表情意味深长：“有位那个世界的教员说过，功成不必在我辈，但要成这功业必当该有我辈。只要人人都愿意做一点星火，终有一天我们可以看到那个星火燎原的新世界。”
可惜啊，太祖爷失败了。他没有改变这个世界，也不知道有没有回去那个新世界。
他留下这唯一一点骨血，居然又要去做这件事情了吗？
真的会有人，愿意放弃自己优越的生活，高官厚禄，就为了那些不认识他们，甚至不懂得他们的贫苦百姓过上有尊严的生活，真的会有人愿意面对掌控整个世界的诱惑不动心，宁愿与那些祸害乡里的恶蛟龙搏杀，不惜自己粉身碎骨？
真的会有这样的人吗？
杨墨寒曾经质疑过，但是有一天要这个他做出选择的时候，他居然毫不犹豫地也选择做了这样的人。
放着相爷不做，放着好日子不过，去开办什么平民书院，甚至不惜自己散尽家财也要让那些平民的孩子读书。
被家人抱怨到最后，甚至无人愿意搭理这个古板奇怪的老头子。
可是他知道，太祖爷一定会夸奖他：“墨寒小子，做的真不错！”
“既然你想清楚了。那老夫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不过我虽然是把老迈的骨头，还是能为年轻人发些声的。这是我手里可以信任的门生名单。虽然官位不显眼，但是在各位要害位置上都能发挥作用。算是老师送弟子的一点礼物吧。这些人但凡你召见，必然会为了你做任何事情。希望阿岁你不要辜负老师的选择，更不要辜负这些人的信任。与那些害了你外租和你祖父的畜生们开战吧。老师虽然老迈，但是站在你身后，为你敲一敲战鼓，还是可以做到的。”
萧岁从杨墨寒手中接过了薄薄几张纸，却觉得这份量比千金还要重。
“老师放心，阿岁定不负托付！”
萧岁起身，朝老人深深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