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拼命一搏
“周郎，方才累了吧，请饮一口奶酒！”
“还是撤吧，看来是……”那个达济保叫道。
“这是在报警，这里距离辽国皇帝的大帐只有四十余里，他们的猎人看得到这烟柱！”
七嘴八舌的争论中，乌禄面色阴沉，一直沉默不出声。
他说完之后，带着两部人马就绕向山包后方。这一幕，也被山包上的周铨看在眼中，不用向狄江询问，他也知道即将发生的是什么。
与周铨不同，武阳手中用的是契丹人的狼牙棒，他身壮力大，只是一抡，便将试图逼近周铨的两名女真人给扫落下马。
身上的寒意也被驱走，他将皮囊又交还给耶律余里衍，还说了声“谢谢”。
可是诱入伏击的计划失败了，野地浪战的战果也被弄得不甚理想，接下来就是要强攻……
原本周铨吸引她的是外貌，但相处久了，周铨的风趣也让她非常开心，到得现在，她自觉又在周铨身上发现了一个大优点：勇武！
“再敢反对者，就象达济保一样下场，达济保部的人，现在都归我指挥，库勒察，你去那边，带着你的人，还有回里不的人，等我开始进攻，便一起动手！”
紧接着，狄江带着宋军，都冲上来，他们避开女真人的锋芒，而是从侧翼贯入，狄江为锋，斜斜地将周铨护在中间。
周铨哑然失笑，他自己可是怕得紧。
他还没有说话，另一边已经有人回应了：“达济保，你这蠢货，追不上我们，可是我们的妻儿老小呢，部族呢？难道你要在这样的鬼天气里，带着他们一起去钻雪窝子？”
简直太丢脸了，进攻时头脑完全是昏的，撤退时毫无章法，若不是狄江、武阳二人，还有耶律马哥终究是带惯兵的，他今日举动，简直就是找死！
“我们没有退路了，若是能成，杀死使臣和辽国公主，自然会有人帮我们开脱，象这样锋利的钢刀，他们会送我们许多，还有那些连箭都射不透的铠甲！”
他们总人数也只是三百余人，伤亡过四十，也算得惨重，换作一般军队，早就退回休整，可这些女真人倒是悍勇，仍然围着山包，就是不肯退去。
“武叔，狄叔，你们说，现在当如何？”周铨本着专业的事情请教专业人士的精神，开口向武阳、狄江询问道。
在周侗留在京师的那段时间里，教过他一些战阵上的决窍，故此周铨手中的长矛端得很稳，夹在肋下，借助战马的冲击力，而不是主动探出，在两马错鞍的一瞬间，将一个女真人挑下了马。
“他们的头领在召集人手议事，看来方才吃了点亏，他们准备小心些了。”狄江道。
不过完颜余里衍的话语，让他的紧张消失了。
周铨本来在反省发呆的，听得她的话，才回过神，本能地接过奶酒，一口又酸又烫的奶酒，让他终于镇定下来。
唯一值得肯定的，恐怕就是与敌人短兵相接之时，他还是记起了周侗的传授，这一击甚是干脆，也没有耗费太多气力。
女真人的后阵响起了呼喝声，他们开始减缓追击速，重整起阵型，想要贴上周铨这边。
“哦……”周铨回过神来，掉转马头就往回走。
“呼吸要深，手要稳，枪要端正，只刺过去，莫顾其余！”
这让武阳与狄江二人很是无语，不过想到周铨是初阵，他们又觉得理所当然。
“有什么怕的，你在这，莫说只是几百女真蛮子，就是几百头猛虎，我也不怕！”
当周铨冲下来时，回奔的耶律留哥同样张大了嘴，他没有想到，那位看起来小白脸一样的宋国少年使臣，竟然敢一马当先，冲出来救他。
若不是有这么大的诱饵，乌禄也不敢冒如此奇险。
乌禄握着还在滴血的刀，看都不看自己砍下的脑袋，他鹰视周围，那些女真头人没有想到向来犹豫的他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一时之间，都在发呆。
周铨刺死一个女真人，身边就已经尽是自己人，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武阳抓住他的缰绳道：“且战且退！”
完颜部能够成为女真诸部中最强者，在乌禄看来，靠的并不是勇武，而是他们的兵甲。有辽国支持，完颜部的冶炼技术远胜女真其余部族，故此他们都是精甲利刃，就象方才的辽国皮室军一般。
听得周围闹纷纷的，乌禄觉得头都大了，就在他不知该做如何抉择之时，突然又有人叫道：“快看！”
双方马一错，逃回的契丹人尽可能避开了来援者，而周铨此时，也终于突到了女真人面前。
无论如何，不可辜负此女的信任，就象在大宋，他绝对不可辜负师师的信任一样。
“乌禄，你得快拿个主意，攻，你得自己带人上去，撤，我们现在就走，散入深山老林，谅辽国皇帝也追不着我们！”一个女真头目催促道。
凝神看向那些女真人，周铨道：“狄叔，他们在做什么？”
“找死的是你！”
她可不知道周铨此前犯了哪些错误，她只知道，当她的皮室军败退时，周铨一马当先，毫不畏惧地冲向了强敌。
“早按我说的半途袭击，就没有错了！”
那些余里衍的侍卫，同样跟过来，宋辽在战场上争锋时间久了，此次并肩作战，倒是一番别样滋味。
“库勒察，你是想找死？”
耶律余里衍温柔地笑了笑：“我们契丹女子，若不能在战场上帮助父兄，那么就一定要替他们管理好家里……我们才不象你们汉家女郎那样娇弱！”
饶是如此，他现在背后也尽是汗水，寒风一吹，冷得彻骨。
狄江一直盯着对方的行动，虽然女真人与党项人不同，但在战场上，有些事情是相通的。
“怎么办，他们没有上当，如今还已经做好了防备，我们是继续还是撤？”
乌禄哼了一声，目光阴森。
别的不说，至少这勇气，就能让他刮目相看，不再视之为吃软饭的小白脸了。
在那山包之上，一道浓烟滚滚而起。
只看到周铨仅用了一矛，就刺下了一个看上去高大野蛮的女真人！
女真人倒是悍勇，在被周铨小挫锐气之后，立刻转移目标，想要将周铨围住。但周铨等人都着了甲，而撤回山上的耶律马哥在余里衍的喝斥下，也重振旗鼓，调头杀了回来。
周铨回到了山包顶上，这才剧烈地喘着气，心怦怦直跳。再回想自己方才的表现，他的脸都红了。
小姑娘的眼睛里是晶晶亮的，她看着周铨，满眼都是钦佩与喜爱。
他们这一支女真人，乃是纥石烈部的一支，实力不算强。完颜部倚仗大辽国势，兼并女真诸部，纥石烈部亦是目标之一。此次他们受人唆使，前来袭击耶律余里衍，据唆使人所言，令他们动手的也是大辽中的贵人，只要成功，那么大辽将放弃支持完颜部，转而支持他们。
说到这，她还有意挺起胸膛，仿佛要在周铨面前表现一下，要压过那不存在的汉家女郎。
这女真人追得有些忘形，而且他们个人勇武自不必说，可是真正在战场上，有些手段反倒施展不出来，于是给周铨捡了个便宜。
但话还没有说完，他就觉得眼前寒光闪动，紧接着，他的脑袋就从脖子上掉落下去，在地上滚动着。
库勒察嘿嘿一笑：“早该如此，象达济保这种瞻前顾后的，只能死！”
周铨看了看她，见她对自己的处境竟然毫不畏惧，便问道：“你不怕么？”
能有这个表现，已经很不错了，至少比起他们自己的初阵要出色得多。
至于缺点……有吗？
山上的数十名契丹猎手，更是凭借居高临下的优势，不停地向下方射箭。这些猎手能被选来为耶律延禧射猎，个个都是神射，又有简易工事依托，不虞敌人逼近，因此射得十分之准，转眼间，便有二十余名逼近的女真人被射倒，加上周铨、耶律马哥等所诛杀，女真人已经伤亡超过四十人。
是男人，就是死也要撑着，无论什么情况下，都不能说不行！
这可不是且战且退，而是逃跑，毕竟女真人太多。
若是得不到支持，纥石烈部迟早是要被完颜部吞并的，与其等到那时候给完颜部当奴才，倒不如现在拼命搏上一把！
如狄江所说，女真人的首领，正从各自队伍中出来，聚在一起商议事情。
女真人会从两面夹击他们，而他们人手不足，守住了一边，未必能守住另一边！
周铨狠狠突入女真人当中，那些女真人舍了追逐的对象要围过来，此时武阳已经跟上。
他在这边反思羞愧，那边耶律余里衍却下了自己的马，捧着一袋热了的马奶酒，来到他的马前，将马奶酒奉上去。
“不如先退，契丹人随时会来援救，山上已经点了狼烟！”
“守一路，攻一路！”狄江没有说话，但武阳那边却开口了。
纥石烈乌禄对强攻有些犹豫，因为他手中的实力并不多，好不容易拉起的这队人马，他也只是名义上的领导人。
好在这个时候，周铨想到了周侗的教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