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边境尾声

    “郑将军，你做的这个决定，于情于理都没有说服力，还是趁早歇了吧。她不是杀戮成性之人，倘若你不再生事，那么她保你一世平淡安稳，也不是没有可能。”

    见城主走远了，獬豸注视着郑虎黑如锅底的脸，真心实意地劝道。

    郑虎默了默，没有出声，而是将碗底清酒一饮而尽。

    “獬豸大人，不是郑某不给你这个面子……只是，毕竟父父子子……郑御是我的女儿，这是我的家事，您怕是不便插手吧。”

    獬豸饶是再好的脾气，也被郑虎这一番诡辩惊呆了。

    “你只知父父子子……可知君君臣臣？”

    郑御拿出卞真真伪造的一块儿公主令牌，以及一张印了摄政玉玺的空白诏书。

    “你？！”

    郑虎惊骇不已。

    “伪造诏书，这是诛九族的死罪！！郑御你个疯子，你不要命我还要呢！！”

    “谁说这是伪造的？”

    郑御脸上罕见地怒极反笑。

    “如今先皇驾崩，宫中又无太子，怀瑜公主在其生前就自由出入朝堂，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若跟了怀瑜公主，待她继位，难道会亏了你？”

    酒碗被握得咯吱作响，郑虎望着那张只盖了大印的空白诏书，不觉煎熬万分。

    如果他再反对一句，以郑御这个疯的程度，即使不顾他身边这五千士兵的支持，恐怕也是要用这个诏书处死他的。

    到时候，京城那些人两眼一抹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只知道他犯了大罪，唯恐牵连自身，恐怕也就顾不得考虑那些年的战友情了。

    到那时，郑御说什么就是什么，哪有为他自己、为郑竹善平冤的那一天呢？

    “啧……别一副我是大反派的表情，你想哪去了？”

    郑御不耐烦的声音冷淡响起，出乎郑虎的意料。

    郑虎：“？？？”

    “我的意思是，你要是不配合，我就拟旨放你告老归乡，顺便袭爵……等等！不对啊，我现在也是长乐大将军，不稀罕你这爵位了。”

    郑御满意地摸摸下巴，凤目微眯。

    “不过，你回乡之前得写一封转移军权的手写信，不然你的那些副将有点麻烦。怎么样，是投靠怀瑜公主享富贵，还是灰溜溜革职回老家？”

    长风直起，吹散郑虎眼前的迷雾。

    他还要寻机给郑竹善报仇呢，怎能此时与郑御置气而被革职？若是远离了京城，那么报仇的事就遥遥无期了。

    不止郑御可恨，就连那皇帝老儿的几个小崽子，害死了他的善儿，也都别想活着！

    少了边城这一万五千兵卒又如何？就算带上了他们，真要和郑御打起来，也不过就是毕方一口火焰的事儿。

    硬碰硬行不通，还是得智取。

    郑虎打定了主意，便咬紧了后槽牙，强压恨意，松口说道：

    “罢了、罢了……你拳头硬，我拗不过你。就按你说的办吧！！”

    獬豸微微一笑，接过那张空白的诏书，替郑御卷好。

    老城主住处。

    “大人、大人……草民已经得罪了郑将军，今后若是有人报复，或是外敌来袭，您和郑大小姐会为草民和此城百姓主持公道的吧？”

    老城主期期艾艾地望着毕方，整个人瘦得不行，看起来一阵风就能吹倒。

    他天资聪颖，很小的时候就成了秀才，不到弱冠之年就连中三元，成了太学里一名家境贫寒的优等生。但是由于他年轻时性格耿直，秉公执法，拒绝收受贿赂，得罪了不少人。皇帝就算再怎么惜才，也架不住有小人一直在耳边吹风。

    一来二去，祸从天降，他在酒桌上说过的无心之语，却成了他被一贬再贬的实锤罪证。从宰相预备役，到边境城主，从正二品朝廷大员，到正七品边境城主。

    来到这座环境恶劣的边境小城，他从未再见过家乡的亲人，一守便是一辈子。

    这期间经历了什么，唯有他由从清澈到精明的目光能看出一二。

    “放心吧，投靠她是你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

    毕方拔下一片橙红色羽毛，递到他的手里。

    “这是我的精羽，拔下也不会化成金块。点燃后化成与城池一般大小的结界，可抵挡三五天神兽级别的全力攻击。而我和那位郑大小姐，则会在三五天之内赶到这里。”

    过了许久，老城主才回过神来。

    毕方收到郑御的传音，已经离开了，它没有关上的房门就那样大咧咧地开着。

    “吧嗒、吧嗒……”

    老城主流着浑浊的泪，紧紧握住那根橙红色精羽，一步一步，自己缓慢踱步过去，合上了那两扇简朴而没有雕花的木门。

    他守不住自己的家人。

    却在异乡守了一辈子陌生的边境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