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暗度陈仓行险招
真不愧是吏部尚书大人,此人自己倒是一直忽略了,陈靖翎笑着竖起大拇指说:“黄大人果然料事如神啊,我们刚才与太宰在此的讨论正是有此担忧,如今之势看起来,对方确实是加快了步伐,我猜也是想要快刀斩乱麻。”
“非也,老夫看,应该是时机成熟了,至于究竟是何时机,吾以为,陈将军应该亲自去一趟蜀山,我猜他们的突然发难,必与蜀山有关。”
方镜点点头说:“我没记错的话,前些时日刘公公改头换面私自出京,去的就是蜀州吧?”
“如此说来就能合上了,必然他是去了蜀山,也许蜀山发现了什么?”
太宰笑着说:“陈将军,他们也许不是发现了什么,可能还突破了什么才对。”
陈靖翎摸不着头脑,带着询问的目光看着太宰和方镜,说道:“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隐情?”
“哈哈哈,你还是回去让方镜慢慢给你说清楚吧,咱们先谈谈刚才的计划?”
黄大人问道:“师长可是已有方略了?”
太宰看了看陈靖翎,点点头,捋了捋胡须说道:“祈州惨案和之后的叛乱,我原并不想过多与内务府纠缠,原本方大人是想要四两拨千斤,手握证据之后从长计议,此正合我意。”
方镜附和道:“毕竟牵涉太广,何况朝中大臣们或多或少,皆在其中。”
“然而他们想要泼脏水,以此为借口清除异己,那么自然也不能由着他们胡来,”太宰接下去说道:“老夫之意,你等回去可以认真考虑后路,我们可以尽皆配合内务府和监察院,算起来我们的罪责总是轻的。将他们几个正主抓出来,让他们接受应有的审判才是正道。”
“太宰大人?难道我们就只能束手就擒?”
“我也会一力承担后果的,犯了错就应该接受惩罚不是吗?你们这些年的所作所为,虽称不上大错,亦是罪行累累,我们尽量配合,最后将功补过总归少受些牢狱之灾,也算是为师对你们的交待了。”
黄大人机智过人,已知此时以退为进,已经是上上之策了,拱手说道:“下官知道了,太宰大人,我等今日从未见到太宰,只在府中用过午膳即被赶出了太宰府,太宰依然还在卧榻之上养病中。”
“嗯,很好,我即将病入膏肓,过几日将会给出一个名单,而后因自感罪孽深重,请辞太宰之职,并推举礼部尚书袁荣海担任太宰之职。”
“老袁?”方镜问道:“你可想清楚了,他可是出了名的六亲不认。”
“正是六亲不认,才能做好一朝的太宰不是吗?”太宰说完,环顾了四下座中的晚辈后生们,确实自己这些年来也是做了不少身不由己之事。
黄大人依然明白太宰之意,这是在假意配合圣宰完成遗留老臣的清洗,实则是为陈靖翎彻底改朝换代、整顿吏治而留下机会。而六部借此机会,洗刷自己之前的罪恶,以退为进保全性命,已经算是太宰这位老师给自己争取的最大宽恕。
黄昏时分,一众官员按照之前计划统一行事,分别将自己的罪己状写好,或亲自、或通过府内信使分别提交到内务府和监察院内。
相应所涉及的其他官员见此情势,立即争先恐后纷纷效仿,一时之间,反而是打了监察院一个措手不及,连宫里的那位也是啧啧称赞。
“你看,我们好不容易布下局等他们,结果人家主动来个因罪请辞了,这一个个官员请辞,朝廷倒是难办了,这是要伤着朝廷根本啊。”大主宰靠在躺椅上,对跪在地上的二太主问道:“说吧,你还有何计策?”
“父宰,何不乘此良机,彻底撤换掉他们?”
“哦?近来一无恩科取试,二无各地广纳荐才,何来如此庞大的官员储备?”
“从庆州、黄州两地擢升,负责以为如何?”
“说下去吧,擢升之后,你们两派如何合作?”
“皆听从父宰的安排就是了。”
“我的安排,还是你们俩的安排?”大主宰听出话中之意,注视着跪在地上的二太主问道:“嗯?要不,我直接安排你们俩,先拼个你死我活?”
“父宰明鉴,儿臣不敢有任何死心。”
“行了,下去吧,避重就轻判几个官员,六部掌部的几个能不动就先不动了。”
二太主不解的问:“这又是何意?他们主动送来大礼,我们为何不直接笑纳,将他们的权力收归己有?”
“收下来你也吃不下,按我说的去办吧,拳还是要缓缓打,留住他们的地位,也许”
事实果如大主宰所料定,监察院协同内务府,在三日之内既将赵家庄一案重审判决,所有掌部官员皆名单在列,罚俸禄一年加闭门思过半年。其他官员多数降级处理,尽皆逃过牢狱之灾。
有少数不太坚定之辈,当即转投二太主门下,此事让三太主一下子有些恼怒。
“天麟,雨荷还没有传回消息吗?这去了也有四五日了吧?”
天麟低头说道:“是的,已过去五日了,按道理,应该”
“不要按道理,不要应该,能不能让人联系一下,我要个准信,究竟她自己是死是活,老二究竟打的什么算盘,大主宰究竟交待了他一些什么任务。”
看到三太主已经有些歇斯底里,天麟默不作声,连忙领命出了书房。
看着天麟快步离开的背影,三太主恶狠狠的默念道:“老二啊老二,我猜你偷偷的已经回到了京城吧?可是,你有哪里可以藏这么多天呢。”
自从那日从太宰府上后院出来,陈靖翎没来得及回府,问清方镜自京城去蜀山的路途之后,立即策马向蜀山奔去。
六部官员尽皆获罪两日后,太宰着府内下人,抬着“病体”入内宫求见大主宰,以身体久病无法统领六部、以致六部官员塌方式贪腐为由,请辞太宰之职。
大主宰明知对方也来这套以退为进,问道:“你这老头好的不学,也学方镜来这套,是不是以为我朝非你不可?”
“圣宰在上,恕老臣无能之罪,老臣”说着,就要从担架上坐起来,身边两个下人连忙过来扶,“老臣确实是心力交瘁,早感力不从心,还望圣宰明鉴。”
“这么说,心意已决了?”
“感念圣恩,吾定当回乡之后,日日为我大昭祈福,为圣宰祈求安康。”
“方镜也说回乡会为我祈福,这不,又偷偷的离开了淮州。”大主宰盯着担架上的太宰说道:“你这又打算离京之后,去跟谁会合啊?”
“方院长向来闲不住,监察院三十年嘛,总想着查案子,老臣不一样,没那么多精力。”
大主宰不置可否,哼了一声之后,挥挥手,就算是将太宰打发出来了。
回到马车上,对马车内的方镜说:“他知道你离开了淮州,你得小心为上了。”
“放心,我改头换面成这样,不拿下面罩,谁知道我是谁啊?”
“身形步伐是骗不了人的,你好自为之。”
话音刚落,方镜手指点穴,封死了自己左腿的血脉,说道:“如此呢?方镜不仅没有头发,没有了胡子,就连腿也瘸了,你觉得他们谁还知道京城内有个拐子的我?”
如之前三人所料,祈州城传来捷报,二太主一到祈州城,就从各事发地查到了不少线索,以及与案件相关的人,京中的十余被俘的北魏将领也纷纷招供,所有的主谋皆指向了当朝的太宰李淳。而事起皆因李淳想要在朝中,彻底铲除几位武将的势力,以成自己权倾朝野的目的。
“李淳不惜以大昭不传之黑晶石资源为交换,获取北魏死士的支持,长期借着六部侵占资源的机会,与北魏合作,多次安排北魏探子排除异己。为了从中获取利益,更是不惜令工部制造假银,借助官员俸禄之机流出财库部。之后,联合多名各部官员以入伙的方式,在京城外设立赵家庄,长期从事走私贸易,并夹带私活将严控的黑晶石传入北魏。”
“行了行了,念完了没有?”大主宰打断中书院老院长的回报,问道:“直接说结果。”
“哦,恕老臣愚钝,最后结果是,”老院长认真的往奏本最后看,“哦对,找到了,启禀圣宰,根据监察院与内务府所收证据,中书院三名院判一致裁决,判处李淳剥去一切官爵,即刻收监归案,并着监察院负责一应抄家之责,务必将李淳一案彻查清楚,李氏所有直系旁系三族内全体收监待审。”
“很好,就这么办吧。”
“那老臣斗胆多问一句,李大人问审,是否可以用刑?”
“哼,我看未必需要用刑,他辞官之时已知这个结局了,他又不傻。”
吏部黄大人收到消息的时候,因半年的反省期在家中正在处理六部官员降级和擢升之事,听完下面官员的来报,只是淡淡的说:“去吧,告诉他们,太宰大人以一人之力护下了全部门生旧部,让他们好自为之。”
方镜一个人瘸着一条腿,站在阁楼二楼的窗前,看着太宰府内一片混乱,想到自己前几天还进进出出太宰府,那时的府上一切还是井井有条,太宰依旧掌控着六部,手握着天下多少官员的生杀大权。再又想到自己身上,真是无限感慨,此去蜀山,希望陈靖翎能有所收获才好,宫内现在是杀招频出,下一步恐怕要正式烧到陈氏了。
直到祈州城惨案合并赵家庄一案完全查完结案,祈州城的一众监察院都头和行院,都没有看到二太主的身影,所有的命令和行事计划,都是由无上代为通传。
三太主一脸怒火的看着跪在地上的雨荷,对天麟说:“你说说看,这些时日你们没有一个人知道老二究竟在哪?结果今天我还是从内宫得知,他根本就没有离开京城!”
“主上息怒,”天麟面露难色说道:“我们的人跟踪对方车马一路往祈州而去,他们确实在祈州查案,而且那个无上也在,谁能想到”
“谁能想到?”三太主怒火转向天麟:“你一句谁能想到,哪天谁能想到,他派人把我也给端了,看你们是否能想到。”
天麟看出三太主从未有过如此怒火,连忙也跪下说:“主上,此事皆因天麟不察,我愿将功补过。”
“好,你说说看,如何将功补过。”
“圣宰接下来,必然要与陈氏动真格了,首当其冲的应该就是狱中那位陈将军了,我想”
“老大的人把刑部大牢严严实实给封死了,你有什么妙计?”
“刑部之前配合皆因李淳,现在就难说了。”
当日夜间,天麟就找到了此前跟随靖翎离京,跟踪二太主前往祈州查案的刑部侍郎曹佑,终于得知了陈靖翎假意离京的真相。
“什么?那日陈靖翎来访之后,我们都以为他快马追着老二去破坏祈州查案了,谁想到他没去,老二也没去,所有证据就这么从祈州做好了直接送来了京城。而后,李太宰直接一人将所有罪责抗下,护佑一众六部官员,看似树倒猢狲散,实则将六部官员重新收入陈靖翎麾下?”
“按照曹佑所述,应是如此。”
“那他为何没有跟随一起投靠陈靖翎呢?”
“也许因为,他没有利益?”
“没有利益吗?难道他不在那份名单之中?”
“确实不在,此人一贯我行我素,不肯与任何人同流合污,可谓刑部镇堂之人。”
“可是他却甘愿充当走卒,假意配合陈靖翎走了一趟祈州城。”
天麟低头说道:“照他的说法,他也有私心,想要查清祈州城惨案幕后真凶。”
“你问了他,对这个结果可满意?”
“他似乎义愤填膺,当面痛斥了太宰的多项罪状。”
“可信否?”
天麟点点头:“按属下的之见,可信度不低,他并无任何京中背景,此前亦不属于任何派别,最重要的是,您还记得吗,去年陈征明在大殿之上被押走之时,痛斥假银和纵容族内官员犯罪之罪,要求圣宰治以重罪的就有他,而且当场怒斥此类相互舞弊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