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棼丝无端绪
化神历六八四五年十二月二十二日，天空在阴霾了两日之后，终于开始撒下片片雪花，雪花飘舞着落在地上，瞬间就化成滴水被禾苗吸干。常岗岗怀抱着妇人坐在院门洞，嘴里叹息道:“还想跟你一起在雪地中驰骋起舞呢，可惜！落地就化了。白白浪费了三姐不来的早晨。”
妇人嘟着小嘴亲了一下男人的脸庞，说道:“夜里凉，说不定明天一早就落满了雪花呢。”伸起右手抚摸着男人下巴，娇声劝说道:“明天三姐也不来。白天黑夜，空中地上任你胡来嘛。”
常岗岗摸了摸妇人的秀发说道:“店铺有事，早晨就说好了。”
雪花在北风的加持下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大量的雪花堆积到麦地中，终于给麦苗盖上了一层薄薄的雪毯。常岗岗背靠门框，弯腰拉起蔡文莺。伸出手擦了擦妇人嘴角的口水，二人相拥着、热吻着移步到雪地中，移步到凛冽的北风中。泥泞的田地陷不住翻滚，呼呼的北风压不住迎风的鸣叫，越来越大的雪花加入起舞的行列，一起飘舞、一起化水、一起浇灌麦田。天色越来越暗，柔情似水的蔡文莺抱着男人的腰肢；疲惫不堪的常岗岗摸着妇人的秀发。二人就这样静静的站在屋顶半个时辰，常岗岗捧起妇人的脸庞，双目注视着妇人迷濛的双眼，温柔而又坚定的说道:“真该走了，忙完我就回来。”
妇人松开搂抱的双臂，踩着屋顶的琉璃瓦踮起脚尖，双臂环搂住男人的脖颈，嗲声说道:“再抱一会，就一小会嘛。”说完，不等男人开口就堵住了男人的嘴巴……
湿漉漉的常岗岗走进问仙城的南门，看到朦胧的光亮下干净的街道，方才激发真气烘干了全身的雪水，一身干爽的赶回店铺。站在店铺门口徘徊了片刻。热闹的街道，清净挂锁的时尚仙子铺，一股孤寂感突然充满心间。常岗岗抬腿随意的在大街上走动，思绪凌乱而又繁杂。
“哟，这不是常掌柜嘛，进来坐坐。”美仙苑的老鸨子大声喊道。
常岗岗跟着声音撇头一看，红灯闪烁的‘美仙苑’，浓妆艳抹的沈大娘。常岗岗咧嘴大笑，抬脚走进大门，一路直奔后院，进了沈大娘的闺房，直接躺到床上闭目歇息。后脚跟进来的老鸨子看着已然躺在自己床榻上的常岗岗，皱了皱眉头说到:“不吃点？哪有一来就睡觉的。”
常岗岗蹬掉脚上的鞋子，拉开被子盖在身上，闭目说到:“累了，我休息一会。你忙你的。”
老鸨子坐在椅子上嘚吧嘚吧的劝说常岗岗吃点东西回去睡，听不到回应后，凑到床前，只见满脸疲惫的男人已然酣然入梦，嘴角还挂着一丝笑意。
蔡文莺一边收拾着屋内屋外的衣物、水渍，一边满脸通红得回忆着没日没夜没羞没臊的点点滴滴。屋里屋外、院里院外，到处是他的味道，到处有二人一起播撒的水渍。正在出神羞涩之时，一道传音符飞了过来:“文儿哪去了？”
蔡文莺呆愣了一下，嘴里低声自责道:“真不要脸，整天的颠鸾倒凤，倒是忘记了，文儿已有五天没来了。”拿出传音符给哈利文发了一张，然后又给哈有德回了一张。又等了半刻钟，还是不见哈利文的传音符。心里暗自琢磨:“那天下午四个人一起走的，李郎又偷摸寻了回来。之后发过一次传音符，没有音信。这都六天了，时间过的真快。跟李郎的偷摸、缠绵，都忘记文儿了。该不会是出事了吧？”
蔡文莺拿出清洁符快速的把屋里屋外清扫了一遍，驾起白毯看了眼脚下被雪花和暗夜清扫遮掩过的田地，迎着飞舞的雪花往问仙城而去。飞到中途，低头猛的看到法器白毯上的污渍，脸色一红，换成飞剑继续飞行。
三姐一身淡红色的旗袍，两个蓝色的耳坠随着嘴巴的张合轻轻晃动:“二位老弟，我真的几天没见到老十三了。我也给爹爹和蔡姨娘发了传音符了，你们赖在我这里也没用啊！”
老十盯着三姐从旗袍叉口露出的修白小腿，亮白的高跟，嘴里咂巴了几下说道:“三姐，这身打扮真漂亮。哪里弄的？”
三姐展颜微笑，起身拿起茶壶给两位老弟斟满茶水，笑吟吟的说道:“时尚仙子铺的李掌柜亲自制作的，怎么样？三姐的变化大吗？”
老九打了个哈欠，抿了一口茶水说道:“老十三给你引荐的吧？还不承认你不知道老十三在哪？”
三姐坐回到椅子上，脸色变的冰冷，不耐烦的说道:“我真不知道，要不我们去找父亲理论理论？你俩三天堵我两回是怎么个道理？”
老十瞅了眼老九，起身说道:“走吧九哥，三姐不高兴了。”老九起身冲三姐拱了拱手，转身跟老十出了屋门，刚走到院门口就迎面撞见推门而进的哈有德三人。二人瞬间止住脚步，冲着门口的三人弯腰施礼，“爹！”三姐儿听到动静走出屋门，正好看见夫君侧身礼让爹爹和蔡姨娘二人。随即三两步走到院中央，冲着父亲施礼问好。
哈有德止住脚步，站在院子的中央开口说道:“都在这儿啊，我就不进屋了。都说说，找文儿什么事？文儿到底去哪了？”
老九老十勾着脑袋踢着地板，三姐走到夫君身边，抱着夫君的胳膊对父亲说道:“九弟和十弟缠着我找十三弟，我也不知道十三弟在哪，他们又不信，非缠着我，我也只能打扰爹爹您了。”
哈有德瞅着耷拉着脑袋不语的两个儿子，开口问到:“都说说吧，怎么回事？找文儿什么事？”
老九继续勾着脑袋盯着脚尖端详，沉不住气的老十抬起脑袋，开口打破安静的空气:“十三弟收了我们的灵石，答应隔天就给我们货物。结果十天过去了，十三弟就跟失踪了一般，怎么也联系不上了。我俩知道三姐最近跟十三弟有往来，所以就找到三姐这里了。”
哈有德盯着还耷拉着脑袋的老九，摇了摇头看向三女儿:“三姐儿，你最后一次见文儿是在哪里？”
三姐收回盯着蔡文莺的怪异眼神，瞅着父亲说到:“六天前，十七日下午。我跟十三弟，还有十三弟的姘头白素素，时尚仙子铺的李掌柜，一起离开了蔡姨娘的洞府，回南门的路上分开的。我们中途休息了片刻，当时李掌柜把一个储物袋递给了十三弟，十三弟就匆忙拉着白素素往南面飞了去。具体去了哪里我就不知道了？”
哈有德侧头瞅了瞅容光焕发的蔡文莺，又直视着听到储物袋后抬头精神起来的九儿和眼神放光的十儿，抱起双臂盯着十儿问到:“那个储物袋里就是你们定的货物？”
老十看了眼目光如炬的父亲，低头说到:“可能是，十三弟的货物来源没跟我们说过。”
哈有德声量微微提高:“是什么东西？”
老九抬头直视着父亲说道:“修炼用的。”
哈有德跟九儿对视了片刻，直到九儿低下脑袋才看向三女儿说道:“衣服不错，李掌柜就是那个专做女修衣物的裁缝？叫过来问问。”
三姐儿点了点头，瞟了一眼蔡文莺，拿出传音符嘟囔了一句发了出去。抬头看着父亲说到:“李掌柜应该也不知道，那天，十三弟是跟白素素一起往南先飞走的，李掌柜是后来跟我分开的。第二天一早我就联系不到十三弟了，就一个人去了七姨娘的洞府，当时李掌柜先一步到的，听我说了才知道的。”
哈有德侧头看着蔡文莺:“怎么回事？你早知道文儿不见了？”
蔡文莺慢声说到:“三姐儿说了后我就发了传音符，下午又发了一次。文儿都没有回消息，文儿大了，又跟那个姓白的女子拉拉扯扯的说不清楚。文儿随你，我以为……总之就是想岔了。”
哈有德摸了摸下巴，转头看着两个儿子说到:“你俩可以走了，好好修炼，别总是打扰你三姐和你姐夫他们。”
老九老十冲着院中的四人弯了弯腰，如蒙大赦般匆忙拉门而去。哈有德转过身子，对着三姐儿夫妇说道:“那个李掌柜没有回消息？带我去店铺找找。”
三姐儿嗯了一声，松开夫君的手臂走到父亲的右侧，对着夫君说道:“祝郎，我跟父亲和蔡姨娘去去就回来。”
哈有德一臂挽着一个，侧头冲女婿说到:“你就不去了。”说完就被二女挽着出了院门，沿着昏黄的街道往时尚仙子铺走去。
夜半时刻，美仙苑进出的修士开始变少，推杯换盏、莺莺燕燕的嬉闹声倒是越来越大。常岗岗翻了个身，顺手激活了悬停在空中传音符，脑中响起银铃般的声音。迷迷糊糊的嘴里含糊不清的说了句:“骚货，半夜让人去你家。我说得清楚不……”嘴里叽歪了几句又睡了过去。
蔡文莺挽着哈有德的手臂，驻足在时尚仙子铺的门口，看着三姐儿啪啪的打门。三姐连续的拍打几分钟，见屋内毫无反应，回头看着父亲说道:“应该不在。”
哈有德瞅了眼没有阵法的店铺，用神识扫了一圈。“真没在，他还有其他的住处吗？”
三姐瞅了一眼蔡文莺，开口说到:“我只知道这一个地方，蔡姨娘或许知道。”
蔡文莺看着侧头审视着自己的哈有德，脸色不悦的说到:“哈郎，你是知道的，我的衣服都是文儿亲自取送的，要不就是文儿请李掌柜上门做的。这铺子我也是第一次来，哪能知道他在哪里？”
哈有德摸了摸下巴说到:“都散了吧，明天再找。”说完就挽着蔡文莺的手臂往南门方向走去。正好路过美仙苑门口，哈有德变挽为搂，放慢脚步侧头欣赏着沿街的牌匾，匾下招蜂引蝶的浓妆，竖耳听着小曲浪调的靡靡。脸色难看的蔡文莺掰开搂着腰身的粗臂，不回头的快步往南门走去。哈有德怔了一怔，看着前方曼妙的走姿，快步跟了上去。
杜海东在床铺上连续翻身，换了三四个睡姿依然没有睡意。起身走到院中，躺在躺椅上晃悠，嘴里嘀咕着:“又失踪七八日了，不会已经跑路了吧。最近也没听到什么风声啊？呸，还说带我一起呢。店铺好久没开张了，也没什么存货，去了也没东西卖……”杜海东压起躺椅，起身走到门口，拉开院门走了出去。街道上已有早起的、没地儿睡的修士开始溜达。杜海东晃悠着身子，漫无目的的走着。没多久，城内的灯光熄灭，天色稍稍变暗。抬头看了看沿街的牌匾，不远处正好是美仙苑。杜海东三两步走进美仙苑，正巧看见哈欠连天的老鸨子。只见老鸨子拍了拍嘴巴，懒洋洋的说到:“你哥俩真有意思。一个半夜来不要仙子要睡觉，一个一大早来逛窑子，不找仙子找老鸨？”
杜海东走到老鸨近前，低头看着满脸脂粉都掩盖不住的困乏、疲累的容颜，满脸开心的问到:“我家常掌柜在你这里？”
老鸨抬手指着门洞说到:“把我的卧室霸占了睡觉呢，赶紧领回去。”
杜海东侧身，双手挪了挪沉重的躺椅，一溜烟进了后院。推开老鸨子的闺房门，正好看到双腿吊在床沿望着自己的常岗岗。杜海东咧嘴一笑，说道:“我以为你走了呢？”
常岗岗抠了抠眼屎，张嘴打了个哈欠说到:“那小子私奔了，找不到人了。我还走哪里去。”
杜海东一脸怀疑的看着懒散无神的常岗岗:“真不用跑了？”
常岗岗起身嗯了一声，掀开门帘来到院中。冲着门洞口的老鸨喊到:“沈大娘，让柳老准备早餐，屋子我来收拾吧！”
老鸨子起身收起躺椅，瞪着屋门口的二人说到:“抓紧滚蛋，我们要关门歇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