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
七点整，全场灯光熄灭。
过了几秒，炫彩的灯光亮起，舞台上冒出一阵烟雾，随即，音乐声响起。
洛璃自舞台上缓缓出现，而后，开口就干脆利落且准确地切入了第一句歌词。
第一首歌，是一首比较适合暖场的快节奏歌曲。
一曲毕，全场呼喊，整片蓝色的灯海很是壮观。
蓝色，是她的应援色。
“哈喽大家好，我是洛璃，”洛璃喘了口气，刚刚又唱又跳还整个舞台到处跑，确实有点消耗体力，“非常感谢大家来到现场，第一次演唱会，有那么多朋友支持我，真的很荣幸也很开心。”
“洛璃！妈妈爱你！”台下，一道声音喊道，因为太过激动，最后还破音了。
有人带了个头，紧接着又此起彼伏响起了几道大胆示爱的声音，男女都有。
洛璃在台上没忍住笑了下，大屏幕里，她的酒窝刚好被拍到。
她上半场的造型，是以“花”为主题，一袭银色细钻抹胸裙，裙摆是不规则的花边，上边开出了几多鲜红的玫瑰，还有一瓣花瓣的造型自背后向上延伸，就好像她是盛开的玫瑰一般，头上的发箍则是绿色藤蔓的造型，上边还有两三朵花苞含苞待放。
“好啦大家别太激动，保护好嗓子，这才刚开始呢。”
“接下来这首歌呢，和我今天的造型非常配，而且，如果有关注某个我一轮游的节目的话，应该已经听过一遍了。”
“好的，看来大家都知道了哈，那接下来，我的新曲《手握玫瑰》，献给大家，希望大家喜欢。”
伴奏响起，似乎将人带入了一场与玫瑰的爱恨之中。
所有人都静默着晃动手里的荧光棒，缓缓跟着节奏摇摆。
然后，洛璃的声音切入……
在唱到这首歌的高/潮部分时，洛璃眼眸轻轻望向了湛枫所在的位置。
在她刚上场的时候，她第一眼就看到了湛枫。
他总是那么难以让人忽视。
唱到半途，洛璃眼眶隐约有一丝水光。
在一个收声处时，洛璃垂下眼眸，放下麦克风，随着音乐再次响起，歌曲推到了最后一段高/潮，一层高过一层。
这时候，她抬眸时，眼里的水光早已不见，就好像是错觉，所有人都没注意到。
——
一个多小时后，中场休息。
洛璃去后台换下半场的衣服。
在去换装间的时候，洛璃看到刘特助在门口等着，手里拿着一个保温杯。
是湛枫平常会给她准备的保温杯。
刘特助将被子递给了她。洛璃接过。
时间紧张，两人没说多余的话。
进门时，洛璃看到这本就狭小的换装间里面唯一的桌子上堆满了东西，于是顺手将保温杯放在了门口的一张桌子上。
两分钟后，服装很快换好，是一套女团风的衣服，头发也快速弄了下造型。
出门时，洛璃带上了那个保温杯。
上台前，洛璃喝了一口水。
他准备的，永远都是刚刚好的温度，不会太热，不会太凉。
一如既往有一点中药的苦味，不过和平常的好像又有一点不一样。
但这点细枝末节的问题现在她也没时间去注意，工作人员已经在打手势让上台了。
洛璃赶紧放下保温杯，拿起麦克风，去到升降台。
——
音乐声起，洛璃也出现在了舞台上。
麦克风递到嘴边，一句唱了无数遍的歌词，本该顺畅地脱口而出。
但，洛璃感觉有些奇怪，她没听到自己的声音。
她，好像没发出声音。
嗓子有些痒，紧接着是有灼烧般的疼痛。
她听到台下观众慌乱的躁动声。
她听到咳嗽声。
她听到自己捂着喉咙跪倒在台上的声音。
她听到麦克风摔在地上的声音以及由此带来的噪音。
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她下意识看向湛枫的方向，此时他的手机正贴在耳边，他的嘴在动，不知道在说什么。
他在向她的方向走来。
已经有舞台边上赶来的工作人员将她扶起了，她没忍住又咳嗽了一声。
她听到，台下有人发出惊呼。
她想说，别害怕，但还是说不出话来。
他已经来到了她身边，她看着他捡起了她掉在地上的麦克风。
她听到，他在维持现场的秩序，让大家稍安勿躁，不要慌张，让大家在原地别动，保持秩序。
原本混乱的场面，竟然真的被他控制了下来。
她听到，他和郭姐说了些什么，她没听全，因为她又咳了一声，大概是说些舆论控制什么的吧。
她听到他说，医护人员马上到。
她想起来，演唱会的场馆门口，是有一辆救护车待命的，为了是防患于未然，毕竟一个场馆里好几万人呢。
但没想到，用上救护车的，是她。
他皱着眉头，短短两分钟里，有条不紊地安排各种事情，轻重缓急，条理清晰，事事周全。
却好像，唯独忘了她。
是她喜欢的优点之一，可靠的成熟男人。
可是，现在她却有点讨厌“可靠”这个特质了。
因为这可靠，不是优先作用于她的。
他为什么，不能第一时间冲过来抱抱她啊。
哪怕舆论炸裂，哪怕从此星途被毁，这一刻，她也不在乎了。
她知道自己不该总盯着他看，但是她现在的意志太虚弱了，控制不了自己最本能的动作。
她一直看着他，而他，只在上台时，在捡过她落在地上的麦克风时，看了她一眼。
她好像，听到了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好像，是她的心碎了。
她看到白色衣服的医护人员来了，她被抬上了担架。
她的眼前已经模糊不清，因为被泪水占据了眼眶。
她害怕，害怕自己的嗓子出事。
她痛，喉咙痛，心也痛。
她闭上了眼，不再去看他，也再看不到他，因为她已经被担架抬走了，而她没听到那独属于他的脚步声的靠近。
泪水，自眼角滑落，像是在哀悼。
她钟爱的玫瑰，终究是将她扎得伤痕累累。
——
——
醒来时，医院。
洛璃看到郭姐在旁边，她想喊郭姐，但没敢出声。
她怕发现自己发不了声。
她手动了下，想拽郭姐的衣服，听到动静，郭姐回过头来，挂断了电话。
“有没有哪不舒服？”郭姐顿了下，“你先别说话，我说，你听，好不好。”
洛璃点了点头。
她感觉，郭姐的声音比平常都温柔了不少，甚至有些小心翼翼。
她应该不至于哑了吧，就算不能唱歌了，好歹也被让她说不了话啊。
洛璃心里已经给自己判了个死缓。
她以前从没有觉得，不能再唱歌是这么让人难以接受的一件事。
果然还是要失去了才懂得珍惜吗。
“我先说你嗓子的问题，”郭姐深呼吸了下，缓缓说道，“医生检查过，声带有些受损发炎，这几天先打针吃药，先别说话，好好恢复。”
“我知道你关心能不能再唱歌，”郭姐都不敢看洛璃的眼睛，“恢复需要一段时间，具体多久说不准，得看情况，养护啊、心态啊都会有影响的，你就当是放假了，也别太难过。”
郭姐拍了拍洛璃的肩膀，她希望肢体的接触带来的安慰能没有言语这么苍白无力。
“然后我说说水的问题，水本身是没问题的，是湛总惯常给你准备的那种，但是，监控拍到，在杯子放在门口桌上的那两分钟里，有一个冒充工作人员的人打开了保温杯，往里面加了些东西。”
“人已经抓起来了，他供认不讳，是个有反社会倾向的人。”
洛璃一直默默听着。
在听完关于自己嗓子的问题之后，其他的，她就没什么兴趣了。
结果都已经这样了，其他的，她再怎么去追究，也没法让她的嗓子恢复如初。
看到洛璃眼神无光，郭姐搓了搓自己的手，犹豫道：“湛总嘱咐我说，你醒了之后通知他。”
他现在在做什么？
她在医院睡了多久？
洛璃其实有很多想知道的问题，但是，话到嘴边，她最后摇了摇头。
“不想见他？”郭姐轻声道。
洛璃点了点头，然后又比了一个睡觉的手势。
“好，那你先休息，我就在外面，有事……按铃或者打我电话都行，手机给你放在床头柜。”
郭姐离开了，她知道，洛璃需要时间和空间自己消化下现在的情况。
她对这次意外的发生也很心痛，洛璃是她一手带起来的好苗子，遇到这个大一个坎。
谁能想到会出这样的问题。
门口，郭姐给湛枫发了个信息。
【湛总，洛璃醒了，但她不想见你。】
此时，一夜没睡的湛枫刚赶到医院。
此时才刚刚天亮，医院人不多，甚至算得上冷清。
看到消息的时候，湛枫顿住了步子。
他就近扶着一堵墙，靠着，叹了口浊气。
抬起手，捏了捏眉心。
脑袋有些隐隐作痛，一胀一胀的，大概是一夜没睡的缘故。
——
病房里。
洛璃看到自己的手上空空如也，只有一个打过点滴的针孔。
她打开床边的抽屉，看到了好几个戒指，她的东西都被收起来了，没有弄丢。
拨开其他几个用作造型的戒指，洛璃找到了刻有“l”的那一个。
她为了能够在台上戴上这枚戒指，两只手上总共戴了五六个，还怕那枚戒指尺寸不合适，用了叠戴。
此时，她又试图给自己戴上这枚戒指。
果然，还是戴不上，即便她瘦了十斤。
不是肉的问题，是骨头的问题。
不合适就是不合适。
因为，这枚戒指根本不是给她的吧。
她怎么这么傻，现在才想明白。
又或者，她只是一直不愿去多想，只想一直活在自己的想象中。
她觉得自己有些要呼吸不上来了，有种想吐的感觉，胃也好像在隐隐作痛，还有喉咙。
眼泪猝不及防落下。
她不想哭的，可是，她真的好难受。
难受得好像要死掉了。
她就只想要一个拥抱，这么难吗。
好想爸爸妈妈，他们知道这件事了吗，这次不是可以放在第二位的小事了，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把她排在工作后面了。
泪水一直掉，但她甚至不敢哭出声。
眼泪怎么抹了又来，没完没了似的。
突然，门打开了。
洛璃就这么哭花着一张脸，看向门口。
那一瞬间，她呼吸都凝滞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