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私奔
徐长国答应过徐安枝,等她主持完学校的跨年晚会,就接她回首都去。
徐安枝大概能猜到那天爸爸来一中视察,他们究竟聊了什么。
那天之后,所有人对她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教导主任都亲自来拉着她的手,扭扭捏捏地对她说了句那天抱歉。
跨年夜给她选的礼服是最贵的,而另一位女主持人的衣服就显得比较次了。
徐安枝向上反映过后,学校又立马给这位女主持同学换上上档次的礼服,那女孩看她的眼光意味不明,感激算不上,别扭的亲切却更为恰当。
可徐安枝不甚在意,她马上就要走了,机票订在明天的晚上,她该想的是,如何跟这群同学告别,尤其是,如何跟谢巡告别。
跨年夜这天,沈晏和徐长国忙着宴请宾客,让徐安枝自己打车去学校。
打车不是难事,只是等徐安枝磨磨蹭蹭地收拾好书包出门,已经临近老师要求到达的点。
她是守时的人,只是今天额外在书包里装了充电器、睡衣、外套、裤子、身份证,日记本,书包装得鼓鼓囊囊,唯独没装书。
徐安枝站在十字路口张望着车流,这里的人仍然爱闯红绿灯,徐安枝已经不觉得这是会令她烦恼痛恨的事,每当这个时候,她总会想起谢巡,那个不要命的谢巡。
他与这个县城里的人一样,又不一样。
谢巡说徐安枝教会他过马路,但她却从没亲眼见证过。
大多时候他们走在一起,谢巡总喜欢走在她身侧靠后的地方,默默跟着她。
以至于徐安枝到现在,都不曾知道谢巡单独走路之时,究竟会不会乖乖过马路。
他们走的路太少了,徐安枝在十字路口,一眼望到路的尽头。
在路的尽头,徐安枝渴求与谢巡再多走一段路。
在拿出手机,准备发消息之际,有人接连鸣笛,徐安枝皱着眉头抬眼,却对上谢巡深情的眼睛。
他手撑在摩托车上,笑眯眯问她:“干嘛呢大小姐?”
徐安枝没预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以至于近黄昏下的他也显得像蒙上了光,不真实,她喃喃道:“你怎么在这?”
毕竟这是晖城的别墅区,公交都难以到达的地方。
谢巡别扭地转过头,他才不会告诉她,当他得知这个天大的好消息,第一时间便是飞奔过来找徐安枝。
他拍了拍摩托,眉飞色舞地告诉她说:“噢,我告诉海哥了一个好消息,海哥就把摩托车借给我开了。”
“是吗?”徐安枝笑笑,“谢巡,送我去一中吧,我要迟到了。”
谢巡扭动开关,勾起唇角笑道:“上车。”
他随手扔给自己一个粉色的头盔,徐安枝拿着头盔,还木着,谢巡却跨身从摩托车上下来,替她轻轻扣好头盔,问道:“发什么呆呢?”
“没……”
徐安枝刚想解释,谢巡却拍拍头盔,就像隔空拍了拍她的头,他不容分说地轻拿她手腕,只两秒,便放开,“快来。”
徐安枝注意到他的佛珠,“去看奶奶了?”徐安枝记得,他每次去看奶奶,都会专门带上佛珠。
“嗯。”
徐安枝撇开眼,略微局促地上车,不像之前那样直接虚虚扶住谢巡的腰。
那会儿是什么时候?谢巡把她从机场又接回市区的时候。
当时徐安枝还不喜欢谢巡,固执地想与她较输赢,所以她毫不畏惧地扶上谢巡的腰,试图用美人计叫他输得彻底。
如今见过谢巡太多狼狈的时刻,她又开始心疼,想让他漂漂亮亮的赢。
“准备好了没?”
“嗯。”
“放屁,”谢巡毫不客气地吐槽道,“你扶那不凉手吗?”
徐安枝还愣愣的,谢巡却在心底暗叫失误,应该再买双毛绒手套的。
“扶我腰上。”谢巡几乎别扭地哼唧说出这句话。
徐安枝心扑通直跳,竟然有些手抖般地拉住他腰间的衣裳。
一定是天太冷了,她想。
而十二月寒冬的晖城,谢巡仍然没有穿上厚厚的外套,他里面一件加绒卫衣,外面一件薄外套,竟试图扛过最寒的冬。
徐安枝抿唇,“你不冷吗?”
“还好吧,习惯了。”
徐安枝竟能感同身受那股寒,她咽咽口水,找话题道:“怎么还有粉色头盔了?”
“啊,这不是海哥把摩托借我了么?我寻思着也送他份礼,就想着头盔了,他以后可以带女朋友用。”
谢巡口中的“女朋友”说得含糊不清,似乎在掩盖心虚,徐安枝笑了,谢巡接着问:“你最近如何?”
他们几乎每天都聊上一两句,但她却没告诉过谢巡这次晚会主持,她不想让他知道他错过了学校太过精彩的时刻。
可在此时,她又十分想让谢巡看到自己化完妆、穿上礼服的时刻,她说:“一会儿我主持跨年晚会,你来看吗?”
“不用了,我都被开除了,”他又忽然笑了,开心地笑了,“……我有个好消息,你想不想听?”
徐安枝摇头,笑着说:“算了。”
谢巡失落地抿抿唇,只是加大马力送她更快赶往学校。
徐安枝到达一中后,和谢巡挥手告别,在换好晚礼服的途中,徐安枝却后知后觉感受到什么,她飞快拎起裙摆,跑至校园门外。
“谢巡!”
而一中门外,谢巡刚转身要走,他听到熟悉的呼叫声,木讷地转过头。
谢巡见到了身着白色绸缎礼服的徐安枝,像是弥补了当初没见证她试穿婚纱的遗憾。
谢巡双手放在唇边,笑着吼道:“漂亮死了。”
他毫不吝啬的夸奖让徐安枝欣喜,恣意妄为的少年就不该在短暂的青春低头认输。
徐安枝早该想到,远离市区的别墅区他怎么会平白无故涉足?
就好比徐安枝笃定谢巡收到复学通知会第一时间通知她一样,谢巡也笃定她会换好礼服第一时间跑到他,所以他足足等了她十五分钟。
双向奔赴的人就不应该输。
徐安枝邀约道:“谢巡,来看我主持吧。”
这是徐安枝第一次以请求的口吻向谢巡诉说,以往的她狂又傲。
谢巡点头,说他晚上会来的,只是他现在还有其他事要处理。
徐安枝:“你一定要来。”
谢巡:“我会的。”
跨年晚会上,徐安枝按着主持词规规矩矩地念着,她想,人生终究要有疯狂的旅途,如果旅途有亲密的爱人作伴,那么这段旅途一定很精彩。
抱着这样的想法,徐安枝结束完主持,便立马狂奔,她给谢巡发消息:
——你在哪儿?
谢巡刚准备翻墙,就收到徐安枝的消息。
他刚接到复学的通知,不敢张狂,所以特地戴了口罩和黑色帽子,只敢偷偷溜进场馆,在黑漆漆的角落,偷摸看聚光灯下闪闪发光的她。
场馆也有不少高三年级的老师,他一个不小心就会被认出,又让人抓了把柄就得不偿失。
所以他只敢远远的等过一个又一个节目,短暂地凝望她几眼,然后铭记在心,又赶在散场之前溜了出去。
——北门,我刚看了你主持,特别……
谢巡还没打完字,身体就僵住,因为有人喊住他名字。
“谢巡。”是徐安枝。
谢巡疑问的话还没问出口,就听到徐安枝更为过分的话,“带我走吧,离开这里。”
……
沈晏今天特地来南门接徐安枝,这是他做舅舅的最后一次来接她放学了。
毕竟以后,她又要回首都了。
他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接连几个消息框却弹了出来。
是徐安枝。
沈晏笑着点开,却在看到那一行字时,瞬间冷了。
那一笔一字是雀跃的文字,中二的话,仿佛昭示着主人迫不及待的心一样:
——舅舅,当你看到这条消息时,我已经不在晖城了。
——我去追寻自由的风了。
——你说人生是旷野,我想你说的对,所以今夜,我启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