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 章 燎原
两天期中考结束，徐安枝马不停蹄地投入到校庆钢琴曲练习中。
谢巡调音后，钢琴音色稍微好了些，但高潮部分还是弹不上去。
调不对。
尽管退休教师提出可以把家里的钢琴借给她，可从教师宿舍到多功能体育馆，这么远，钢琴不会走路，又如何抬上来呢？
“哎……”
见不得徐安枝唉声叹气，谢巡安抚道：“不就把钢琴从教师宿舍搬到这么？我帮你搬。”
“太远了，钢琴太重了，我怕把钢琴给磕碰着了。”
“那你说怎么办？”谢巡撑在钢琴上看她，“都依你。”
也不知什么时候起，谢巡不再对徐安枝咄咄逼人，而是百依百顺了，于是徐安枝直说了：“谢巡，你是不是会口琴？”
谢巡微愣，随即沉重“嗯”了声。
“这样吧，我照常弹钢琴，高潮部分你用口琴帮我压过去。”
谢巡被她这么大胆的想法惊住，“可以吗？”
“可以啊，乐器合奏是常见的事儿，我和小提琴、大提琴都合作过，二胡也可以，我还没试过口琴呢……你不是会吗？”
“嗯，不过好久没吹了。”
“没关系，这不是还有几天吗？”徐安枝笑笑。
谢巡见她满脸期待，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
……
周六下午放学，沈晏有事，司机陈叔没来接她，随后沈晏给了她一个号码，说是这个人会送她回别墅。
那人车停的偏僻，是徐安枝完全不知道的地方。在询问了陶木子后，她才知道那里要穿过一条小巷子才能到。
深秋，天色是黑得越来越早，今天天阴，天空更显暗了，徐安枝握紧书包带，一头扎进空无一人的巷子。
走到半道，突然传来呜呜咽咽声，徐安枝本想走开，可她于心不忍，又调转回头，印入眼帘的便是一群女生围着一个跪下的女生，那女生低着头，她看不清表情。
徐安枝长呼一口气，四周无人，她抿了抿唇，取下书包放在一旁，然后拿起手机开始录像，确认无误后，徐安枝朝着她们走了过去。
脚步加快，她们的脸越来越清晰，为首的竟然是吕菡。
徐安枝脑海里浮现姜思瑶的身影。
她那刻有些崩溃，她扒开人群，看向跪坐在地上头发凌乱、瘦瘦小小的身影，试探性问道：“姜思瑶？”
姜思瑶抬起头来，她嘴角有血。
徐安枝上前拉姜思瑶起来，她不肯起来，徐安枝转头看向为非作歹的姜思瑶，大声质问道：“你们到底想干嘛？”
“哟，又是你啊？”吕菡打量着徐安枝，冷笑着说，“我是不是警告过你，不要多管闲事？我告诉你，这可不是学校，我就算在这连你一起欺负了，也没人会知道。”
徐安枝全把她的话当耳边风，执意不顾吕菡的反对，把她拉了起来，可下一秒，吕菡趁她没留意，一脚踹她膝盖后面，徐安枝跌倒在地。
“同学，你不要帮她啦，她不是什么好人。”
“大家都看不惯她，我们只是替天行道，帮大家处理这个贱人罢了。”
“是啊是啊，今天这件事你就当没看见，回学校不要大肆宣扬，我们吕菡姐姐大人有大量，你道个歉，我们就不为难你了。”
徐安枝站起身，拍了拍校服上的灰，哼笑看吕菡，“我说你，不要给脸不要脸啊。”
“你有什么资格敢和我这样说话？”吕菡毫不惧怕地点了点徐安枝额头，试图以气势逼退她。
徐安枝轻笑，她活动活动手腕，还没来得及动手，就听见鸣笛声响起。
吕菡花容失色，大吼道：“你报警了？！”
徐安枝嘲讽道：“欺负人都不怕，你还怕警察啊？”
“吕姐，警察好像来了。”
“要不这次就算了吧。”
“是啊，算了吧算了吧，警察来了就不好了。”
吕菡神色稍动，随后摆手装作大人大量的样子，冲徐安枝说道：“行吧，这次也原谅你了，下次别让我再看见你。”
女生一个拉扯着一个，急慌慌地跑了。
徐安枝给姜思瑶拍去衣服上的灰，又一把拥过她，拍拍她的脑袋，安抚道：“没事了，别怕。”
姜思瑶以为警察真的来了，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她让徐安枝避着点警察。
可徐安枝带她来到角落，这里放着一个书包、矿泉水瓶和手机。
徐安枝捡起手机摁了摁，递给姜思瑶说道：“喏，给你。”
“这是什么？”姜思瑶盯着她的手机，有些震惊。
“她们霸……”徐安枝换了番措辞，“她们欺负你的证据，刚刚我录下来了，不过隔得有些远，可能不太清楚。
姜思瑶接过，看着手机啜泣道：“谢谢你……安枝。”
“不客气。”徐安枝喝了口水，问道，“姜思瑶，你可以报警了。”
姜思瑶盯着她，良久道：“我不会报警的。”
徐安枝惊讶：“为什么？”
姜思瑶叹了口气，埋头道：“安枝，你不懂。”
“你不懂吕菡的家庭背景有多可怕，她有她爸妈给她撑腰，可我没有，她捏死我就像捏蚂蚁一样容易，她能轻轻松松让我退学，尤其是我爸……”
姜思瑶咬唇，知道徐安枝是自己爸爸雇主家的人后，她有些后怕，可徐安枝从未欺负过她，反而处处护着她，于是她直说了：“我爸的事人尽皆知了，反正我现在就是过街老鼠，人人讨打……其实，吕菡艺考生很少回学校，我只要再坚持几个月，通过高考就行了。”
说罢，姜思瑶痛哭起来，刚刚她被欺负没哭，现在她哭了。
徐安枝皱着眉头，轻轻拍打着她的肩膀安慰她，其实如若她没有给她底气的父母，她今日还敢自信地出手相助吗？
她想了想，大概不会。
钱权很硬，足够成为一个人的底气，运用到歪门邪道上，它危害社会、人心惶惶；可它同样也能运用到正道上，它让人有勇气出手，选择帮助他人，而不是担心自己安危，漠然地走开。
它的双面性构成社会的黑白两面，徐安枝还年轻，即使性子骄纵了些，也看不得这些欺软怕硬的人。
她叹了口气，认真道：“不过就算你不敢跟那个吕菡硬刚，我说过，你可以来找我和谢巡啊。”
提起谢巡，姜思瑶神色微动，徐安枝继续说道：“你跟谢巡不是算青梅竹马吗？他不可能对你坐视不管。”
说到这地步了，姜思瑶却哭得更大声了，她吼道：“你错了，徐安枝，你不懂，你不懂……”
徐安枝哑然，“我怎么不懂了？”
这话无疑是火上浇油，姜思瑶压抑住想大哭的心，带着悲凉的语气，以简练的话告诉徐安枝残酷的事实：“徐安枝，你不懂，谢巡这里有泾渭分明的两条线，线的那边与你无关，他懒得管，线的这边与你有关，他才会管，你懂吗……”
尽管告诉自己不要哭，姜思瑶还是哭了，当她意识到自己唯一可能的救赎喜欢上别人了，她的天就塌了：“所以，那两次要不是你出现，他根本不会管！”
徐安枝总觉得谢巡不是这样的人，可姜思瑶继续说：“那天我第一次见到你俩在一起，你知道他说你什么吗？”
农夫与蛇那天？徐安枝还有点印象，“蛇？”
姜思瑶哭道：“对，可他从来不会这样形容女生！……你还不明白吗？”
徐安枝虽迟钝，但也懵懂猜测到什么，姜思瑶继续说道：“所以别说什么告诉谢巡了，我根本不会告诉他。”
徐安枝皱着眉头，戳穿事实：“姜思瑶，不对吧……你是不是喜欢谢巡，所以才不想让他知道？”
姜思瑶没答，徐安枝猜自己说中了，她畏惧吕菡的权势，也害怕谢巡见到这样的自己，可她不应默默承受着这样莫须有的暴力。
徐安枝握住姜思瑶的手，她想到办法了。
她问：“吕菡是艺考生？”
“嗯。”
艺考生最怕被曝光品德了，而她手中这份视频，铁证如山。
微风拂过，徐安枝轻声道：“思瑶你记住，风本无力，可它能借火燎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