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 章 她有狗了
第二天中午,徐安枝从偌大的床上缓缓睁开眼睛。
她起身,转身去盥洗室。
镜子里的她脸色略苍白,唯有嘴唇红润,微肿。
牙印转化成溃疡,刺激得她触电般疼,可她却恋痛般舔舐着伤口,那上面残留着昨晚的余温。
坦白来讲,她有点忘记昨晚发生了什么。
……
谢巡哭了。
然后呢?
他让她滚,徐安枝不,于是他拿着扫帚就赶她。
动作唬人,可眼角还挂着泪珠,可怜巴巴的。
这狐假虎威的模样把徐安枝逗笑,她直接脱下鞋子,噌噌地跑谢巡床上。
谢巡抓她,她就抱着柱子不走。
谢巡劲儿大,直接拦腰将她抱起,扛着往外走,就在要把徐安枝扔地上的瞬间,徐安枝急中生智,直接死死地抱住他的脖子,咬在他肩膀上。
“嘶——徐安枝,你属狗啊!?”
“你才是狗!”徐安枝没见过比谢巡还狗的东西,她表白不成,反倒被谢巡扔到门外,活了十七个年头,徐安枝没遇到比这还丢面子的事。
“弄疼我了,”谢巡歪着头,表情抽搐道,“别咬了。”
徐安枝不放,谢巡皱眉哄道:“乖。”
徐安枝将信将疑地松开口。
谢巡勾唇,也觉得自己在哄小孩。
他将她稳稳放在地上,收回唇角,轻叹道:“大小姐慢走,不送。”
徐安枝盯着谢巡远去的背影,心里就有个疙瘩似的,她恍惚察觉,若她今天不追上去,以后一定会和谢巡越走越远。
于是她勾唇,直接跑过谢巡,重回到他那张床上。
她大摇大摆地在床上比划着“大”字,说:“谢巡,我喜欢你的床。”
谢巡不信她的漂亮话,他拉开椅子,坐下,“管你喜欢什么,用不着跟我说。”
“哦……”就当他默认自己可以留在这吧。
徐安枝没有看谢巡,而是拿起了床头柜上的照片,照片里的谢巡小小的,笑容灿烂,那是徐安枝从未在他脸上看的笑容。
转头望谢巡,他竟然不知道从哪摸出练习册,津津有味地练起来。
徐安枝顿感无趣,相框里的他可爱多了,哪像现在?
“这时候你几岁?”
“十岁。”谢巡头都没抬。
这融洽的氛围让徐安枝浑身酥麻,这什么意思?
她向谢巡表白了,谢巡拒绝了?
可他亲自己了诶……也不是亲,就是咬,单纯地咬她唇角,似是要发泄什么。
谢巡拒绝她,她为什么一点也不难过?以往被拒绝,徐安枝可会懊恼一周的。
寻求答案无果,徐安枝干脆拿出手机放音乐,手指辗转在微博和微信,还时不时嘻嘻乐着。
谢巡目光幽幽:“大小姐,你还真把这当自己家了?”
徐安枝放下手机,解释道:“我说过,我喜欢这里,你不懂,根本不懂这里的美妙。”
她这话真假掺半,她是真觉得新奇,这简直像丛林探险里会出现的小屋,与山顶洞无多大差异。
徐安枝有时觉得自己心真大,有时又觉得不如谢巡。
大概她把人生过成了体验,她想要的,一直是体验不同的人生,睡大街、睡帐篷,凌晨两点爬床去看日出,酒店酣睡到夜半才出门玩乐。徐安枝想要的一直都是这样的人生,可她身边都是与她经历相似的小姐少爷,无趣,唯有在晖城,在谢巡身上,徐安枝才觉得自由的风有吹在自己身上。
在循规蹈矩的十七八岁,要看谢巡叼烟烧烤、眯眼拍照,要和谢巡爬树、翻墙,要逃课、打架、顶撞,有点疯,但这确实是徐安枝想要的生活,她要和谢巡干尽出格的事,这大概是她成年前的愿望。
所以谢巡拒绝了她,她不觉苦恼,毕竟被自由的风拒绝了,有什么好难过的呢?
风啊,吹吹就过。
在看到徐安枝一手拿啤酒,一手啪啪打字,腿还张扬地晃动着时,谢巡终于忍不住了,他眉心直跳,严厉道:“酒别倒床上了,难洗。”
徐安枝眯眼,喝醉了的她早已忘记礼节,偏偏当着他的面,轻轻将酒倾倒在床单上。
谢巡皱眉,果真抬脚走向她,他扯起徐安枝弄脏的床单,往徐安枝嘴里塞,只是徐安枝歪头,巧妙避开,谢巡掐着徐安枝的下巴,她嘴微张,就这么直勾勾盯着谢巡。
徐安枝如樱桃般娇红的唇泛着啤酒的水珠,饶是谢巡定力强,此刻也忍不住了。
他轻轻拭去水渍,那地儿他刚刚咬过,肿胀了。
“疼么?”谢巡沙哑地问。
“太轻了。”徐安枝嘲讽地笑了笑,避开他的手指,转头看手机了。
她还在摇头晃脑,很是兴奋,全然没有被拒绝后的失落。
谢巡手指酥麻,上面还残留着徐安枝的余温,他想自己应该是碰到她牙齿了。
坚硬,就像她人一样,硬骨头。
他还能回想起那股口腔里的热流,体温骤升。
谢巡由着她了,这晚她喝了很多酒,酒罐子胡乱扔在地上,谢巡就一边捡,一边在旁边写作业。
曾经,谢巡恐惧婚姻,恐惧恋爱,他深怕自己的恋人看到自己糟糕透顶的生活环境,他舍不得爱人与他坠入深渊,于是他在井底,望着高高悬挂的皎洁月。
以前有人告诉他,总有人会爱你一切的模样,他曾对这句话嗤之以鼻,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难道还有人想过烂泥般的生活?
可今天,月亮说她想坠落,她坠落在晖城这个小山城。
此刻,就在他床上。
谢巡很想抓着徐安枝的小手指,问问她那句告白是否还算数。
他铸造了十几年的心理城墙此刻崩塌,徐安枝甚至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谢巡没听到她漂亮的安慰话,只是她晃着腿,玩着手机,就已让他巨大满足。
“喂?舅舅!”徐安枝噌地坐起身,然后“嗯嗯嗯嗯”了一长句。
挂断电话,徐安枝说:“谢巡,我该回家了。”
梦清醒得如此快,谢巡不情不愿,“哦……”
“送我。”
谢巡喜上眉梢,却强控制自己的欣喜,不咸不淡说道:“哦。”
十二点半,晖城人早已进入梦乡,呼呼大睡。
路上的车和人少得可怜,大叫也没人在意。
徐安枝这么想,也确实这么做了,谢巡开电瓶载人的技术着实堪忧,他找借口说是不熟悉这辆车,可再怎么不熟悉,也不能带着她东歪西倒吧。
“谢巡,你栽了。”
“嗯,我栽了。”
“谢巡,我想抽烟了。”
“别了吧,一会儿被你舅舅发现。”
“……那你为什么点烟了?”
“我想抽了。”
谢巡感觉后座空了,身后的女孩早已微站起身,将脸贴在他脖子处,细嗅……
谢巡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浑身触电般酸爽肉麻。
“谢巡,我闻见烟的清香了。”
她说:“不,是你身上的香……谢巡,你用什么洗护产品,这么香?”
“99的香皂。”
徐安枝半信半疑,“回去推给我。”
“就我这儿有,别地方没这味。”
徐安枝咀嚼着这话,忽地笑了。
……
回忆至此,徐安枝回过神来,牙膏掺杂着白桃味,此刻幻变成泡泡,顺着溃疡流入池中。
徐安枝承认,喝了酒的她的确很疯,疯到她现在醒来都不敢相信,那会是自己。
她走到书桌,拿起日记本,缓缓写下昨日的每一帧。
末了,她似乎忘记了一些话。
谢巡说什么来着?
谢巡说:“徐安枝,你是不是有什么心理疾病?”
“为什么这么说?”
“你跟普通人不一样,你疯,还想疯出个名堂。”
“是么?”徐安枝在电瓶车后座,在风中哈哈大笑。
“别不承认,我也是。”谢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