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焦土与电车

    杰斯莱此刻已然那化作了一片焦土，尸骸已经和破损的建筑融为了一体，就如同一只极度腐烂的肉瘤堆叠而成的烂泥一般，大地燃烧着，整座城市在三个小时前还迎接着清晨的美好，人们像往常一样去咖啡馆吃份早餐，喝咖啡，听着晨间广播准备上班。可下一刻却已经成为了残缺的尸块。统帅者的士兵已经不再出现在地面，他们大多已经成为了那腐烂肉球的一份子，变得破碎，毫无生机。没人知道此刻教翼在统帅者飞船内的情况如何，这是一场未知的战斗，没人见过统帅者，没人和他战斗过，总是焦急，却也只能站在原地发愁。

    起风了，瓦沙克的披风高高扬起，被风拍打出的声音犹如又在这残破的土地上掀起战争的爆炸；维克多只感觉到浑身一阵寒战，手掌开始微微发抖，接着是嘴唇，双腿开始发软，只能倚靠着瓦沙克才勉强坐下，雪茄已经燃烧了一半，烟灰不觉间落地，雪茄也不再燃烧。枭缓缓靠后坐下，一张椅子便借由寒冰拔地而起，枭也取下面罩，胸中心脏的剧烈跳动令他感到一阵反胃；反观相泽栗枫，将双刀从腰间取下平放在面前，面对着这座城市缓缓跪坐下去，微微低下头，好似在为死去的生灵祈祷。没人再去追究刚刚一瞬间出现在身后的那群呕吐的反抗军的事情，圣旗联盟现在只觉得疲惫，是的，即便是维克多，他不过是个赏金猎人，只是杀过人，剩下几人呢？他们从未经历过战争，在平静之中，他们不得不按耐住躁动，去审视自己妄图逃避的内心：这场战争，与正义何干？无辜的人们正一个个死去，他们总是天神下凡，拥有着超人般的力量，可是这却带来了什么？正义吗？不，只有死亡，无数平民牺牲在了他们与统帅者的角逐中，为什么呢？这四个人的年龄相加不超过80岁，他们还年轻的很，他们没有牺牲，因为他们幸运，他们得到了天赐的神力，让他们有能力对抗所谓的‘邪恶’。但带给他们的，只有无声寂寥的死亡。

    那道影子停下了。，音爆，弹雨，甚至阻止了导弹坠落的就是他，他停了下来，双手扶膝，接着面罩的开口大口呼吸着空气，背部装甲镶嵌的航天钢制螺旋桨已经烧的发热，就算他停了脚步仍然在疯了似的旋转，产生的微弱气流甚至将背后的一处木屋吹的倒塌。他取下头盔，那一头金发，白皙的面容，却正是克雷。

    “为什么是这儿。”克雷像是问自己，又像是质问那不知是否存在的神明，他从小便学会了掌控这股力量，这无人匹敌的速度，他不断奔跑，不断奔跑，跑过了父母的去世，跑过了珍爱事物一个接一个的消逝，过往一切在他眼里无比漫长，就连一只苍蝇，都如同加入了慢动作镜头中，他开始跑，只有这时，他才感觉自己活着——

    机械闹钟刺耳的振铃将克雷从睡梦中喊起，帝谭的晨光已经穿透窗帘直照射在房间的一角，这是克雷最喜欢看到的画面，他想着为什么世界不静止在这一瞬间呢，眼前这一抹阳光似乎怎么也看不够，他发着呆，一声不吭，脑中一片空白，除了在杰斯来那片人间地狱的记忆碎片，还有睡梦中那片黑洞。

    “我在喊你你听到了没有？”

    一阵剧痛让克雷不得不回到了现实，希格露恩拎着克雷的耳朵直接将他从床上拽了下来，克雷转头看过去，希格露恩穿着围裙，另一只手上还拿着只锅铲，一脸怒气的盯着他看。克雷看着她这个样子，却发出一阵笑声，扯着她的衣角站了起来。

    “你笑什么？”希格露恩问道。

    “没，没什么。”克雷瞬间换回了那副板着脸的样子，身子站的笔挺，这一幕却也惹得希格露恩发笑起来。

    “好好好，没什么就没什么，我在厨房叫了你半天，为什么不答应一声？”

    “你看，这块是不是很漂亮？”克雷指向刚刚被阳光扫过的一角墙壁，可看过去却发现那一丝曙光早已经跑的没影，克雷不顾希格露恩，冲到阳台望去，火红的光芒虽将天空映照的火红，可那一轮太阳却结结实实的被几座重叠起来的高楼大厦遮挡的严严实实，看到这儿，克雷也只能悻悻的闭了嘴。不远处的高楼中间，将一座还在施工中的建筑围住，脚手架和防尘布还没有撤去，可却已经远远高出其他的大楼。

    “没什么了，吃饭吧。”

    希格露恩很少见到克雷这番失落的样子，这孩子气的表现也让她无奈中也多了一丝不解，平日的工作中，克雷兢兢业业，是所有人包括上司眼里的成熟人士，对穿搭无师自通，腕表与正装的搭配一丝不苟，甚至不需要化妆师费力，克雷自己就可以从容面对镜头，播报早已经写好的稿子。生活上，却意外的像个小孩，时常会盯着某个地方一动不动，一盯就很久，有时一小时，有时一天，更别说会在暴雨天不顾形象地冲进去淋雨淋个痛快。但希格露恩并不讨厌，她也明白，自己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和他结了婚，克雷的心中纯洁，没有一丝杂念。

    吃过早饭，克雷便出了门，家里唯一一台车，是电视台以公司名义借给他上班用的，而克雷选择留给希格露恩，他没能力真的买一台车送给她，但他知道，短时间内这辆车就是属于他的，他每天早上挤公车，选择一路颠簸。亦或是在一个睡了懒觉的早上，只能迈开腿，用几秒时间跑到公司去，他必须刻意放慢脚步，好不让自己跑步带动的音爆破坏这个城市。但今天，它必须去拜访一个老朋友。

    帝谭纽卡斯尔公立大学中总有一门课程是所有人不敢进修的，人们尊敬这个年轻的博士丹尼斯，他才20多岁的年纪就已经拥有材料学，电力工程学甚至量子领域等多重博士学位。可这个年轻人几乎变态的严谨态度和不善言辞已经让不少人碰了一鼻子灰，遇到了基础性问题的错误便会毫不留情的批评，就算小有成就也只会得到一句微不足道的夸赞，之后便无事发生，等到结业考试，在他的眼里只要不到满分，便是不及格的代名词。至此，学生不敢修他的课程，学校也不敢辞退。但这个丹尼斯·卡彭，却是克雷高中时期最要好的朋友。

    “嘿，忙什么呢？”克雷将一杯咖啡放在丹尼斯身旁的一张桌子上，这是丹尼斯的习惯，他很反感有液体出现在办公桌上。听闻这话，丹尼斯放下了手中的笔，站起来活动下腰肢发出了咔咔的声响，举起咖啡杯却笑了笑，没有动嘴。

    “经过高速粒子冲击的咖啡，我可以喝吗？”

    “哈哈，别闹了，我在你们学校楼下买的。更何况今天我是坐电车来的。”克雷说着抿了一口咖啡，对着丹尼斯笑。

    “噢，电车。这东西什么时候有的？我，你看我已经快两个月没出过这间屋子了。”丹尼斯略有懵懂的打开了窗，激起厚厚一层灰尘飞扬在屋子里，惹得两人一阵咳嗽。

    “你知道我躲不开这么多细小颗粒对吧你这混蛋？”克雷咳嗽几声，勉强平复了声音来到丹尼斯身后拍了一巴掌。“事实上，电车是四个月前开始修建的，一周前刚刚修好。”

    帝谭的中心区域里此刻已然像一座蜘蛛母巢一样，一颗卵被蛛丝缓缓缠绕，接连伸出几根蛛丝如触手一般连接着各个区域。而现在，高高建立在空中的电车轨道便是那一道道‘触手’，帝谭中心的市政厅，军工办公楼，娱乐至上办公楼便成了母巢中的‘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