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疾驰的黑羽

    一声尖叫划破了这冷冽的雨夜，尖锐而刺耳，但在这倾盆大雨之下大家或许只会当作某个倒霉蛋的轮胎打了滑。然而在深巷中，大雨似乎也遁入了黑暗的一方，为作奸犯科撑起了天然的保护伞，就算任凭血液满地，大雨的冲刷下也会将街道冲刷得一尘不染。一柄尖刀似乎今夜就要再饮啜一个受害者的鲜血，等待尸体被任由腐烂在深巷中被历史掩埋。这是帝谭的另一张面孔，这是白日中繁荣景象的代价。不会有任何人意识到这城市是一个无底深坑，进入这里的人们除了成为猎人，便会成为猎物，但到头来都免不了坠落粉身碎骨的命运，他们唯有相互蚕食，以便得胜的一方可以多苟延残喘。

    今夜还会照常，因为太阳还会升起。

    刀尖霎时落下，刺破正滴落的水珠，直奔那少年细嫩的脖颈而去，只消一瞬，颈动脉喷出的热血就会溅上一旁的垃圾堆。温热的血如气球被戳破时一样爆破开来，少年睁开眼，略带铁锈气的液体飞到了他嘴中。在雷鸣不断的闪烁雨夜，也不知是向神明忏悔求助得到了帮助，凶手手停在了半空，少年看去，那人似乎浑身颤抖，紧接着便发出哀嚎，尖刀落地，顺着大雨造出的小水流飘进了垃圾堆中。一柄尖锐的飞刀停在少年眼前，正是这柄飞刀贯穿了罪犯的手腕，血液顺着刀尖滴落在他脸上。紧接着下一秒似乎就有一股里牵引着飞刀一样，顺势将罪犯抓到半空。雷光闪烁之间，少年望去，似乎是一个人形的生物抓住了罪犯的衣领，但转眼间便消失不见。大雨好似在这一刻被静止了一样，少年不再感觉这个夜晚寒冷，他的确感觉到了口中的铁锈血腥气，这不是梦，的确有人改变了他的命运，没有让他就这样独自在雨夜化作冰冷的尸骨，他到底是谁？少年如此想着，今夜发生的太多事让他感觉一切都是如此的不真实，回首望去，被冲刷进垃圾堆里的刀子还静静的躺在那里。

    待到太阳东出，人们开始起床工作，为了家庭的口粮，为了生存在这个城市里，为了抓住那渺茫的成为猎人的机会而奔波，但这样的日子似乎要迎来插曲了。人们纷纷驻足在这座教堂前，张大嘴巴凝视着遮挡住太阳的十字架——那上面正钉着一个男人，两根木桩从手心直穿凿在金属的十字架上，被挂的人嘴唇微微颤抖，还在丝丝的吸着凉气。

    罗杰从巷子里起身，皮质大衣并没有很湿，一夜的大雨反倒像给他洗了个澡一样，整个人清爽了不少。他也来到了这座大教堂前，此时救护车与警车将人群已经疏散完毕，只见担架上的那人已经面色惨白，但罗杰知道，那人离死还远着。

    “这可真是怪事了。”一名警官饮下一口咖啡，顺手将另一杯温热的递给了罗杰。“刚来这儿不久吧，先生。”

    “昨天刚到。”罗杰看向那杯咖啡，犹豫一会后便接过，打开盖子不顾形象地一饮而尽，甘甜与微苦的口味在舌尖炸开，这是他来到帝谭喝的第一口水。罗杰看向警官胸前的工作牌。

    “莱迪警官。”

    “没错，如你所见，兴许这种情况你是第一次见，但我们也是头一遭。要知道杰斯莱那块爆发战争之后就频频怪事。”莱迪也将咖啡一饮而尽，面露难色的挠了挠头。

    “这儿一到晚上就不太平，警官。”罗杰略呆滞地盯着头顶那还染着血迹的十字架。

    “的确是，但这是很复杂的事。我们也不过是想混口温饱。谁叫这儿机遇这么多呢？也罢，祝你有个愉快的一天。”话毕莱迪便快步走上前进入了警戒线之内。而罗杰，只是盯着那根十字架。

    当他回想起几个小时前拎着那罪犯的脚踝，将他整个身子倒挂在教堂楼顶时，那家伙吓得已经尿了裤子，只不过是顺着脑袋一点点滴下去，和雨水混在一起。任凭那家伙怎样嚎叫也不会有人出面救他，罗杰在面罩下的表情依然不变，沉默，深邃，仿佛面罩之外那张目镜才是他真正的面孔一样，周遭大雨倾盆混杂着雷鸣。

    “我穷尽一生守护这座城市，但你可以做的比我更好，去击败那个外星人，然后拯救帝谭。”时至今日罗杰依然想不通那到底是个梦，还是自己无意中掉进了什么时空隧道里。可自己的父亲就在眼前，穿着制式与自己差不多的粗糙的连体衣，就连使用的武器都是最随处可见的任何东西。可是不知为何始终觉得，父亲总是站在比自己高一级的台阶上。不是击败统帅者之后世界就可以恢复和平了吗？罗杰这样质问着自己，可放眼望去这座城市，自己手上抓到的罪犯不过是这偌大城市阴暗角落的不起眼的一粒尘埃，兴许此刻更多的人走上了本该和那个少年一样的命运，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永远被埋在大雨和垃圾之中。

    想到这，罗杰一甩手将那半死不活的罪犯丢回了身后的空地。罗杰也明白了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我原以为正义就是获得力量，向谋害我家人的恶人报仇。但如今想来并非如此。正义远远要深奥的多。早在10年前的那个夜晚我跑出家门，再之后被训练，被打倒，接着站起后再倒下，我原以为赶跑了外星人，一切都会重回正轨。但一切都不是这样运作的，这座城市依然水深火热，无辜的人的生命随时被暴徒威胁着，他们无法反抗，这座城市的背后到底隐瞒着什么？今晚还有许许多多的人，他们正在被伤害却没人施加援手，如果击溃外星人算得上正义，那么为什么人们依然活在这种恐惧之中？为什么人们依然无法安居乐业，就连一个清洁工的工作都找不到？如果我坐视不管，怎么又称得上是正义呢？”

    罗杰转过身，豆大的雨点接连不断的拍打在他的头盔上，披风上，轰鸣的天雷与迸发的雷光传入那罪犯的胸腔，短暂的清醒让他看到了这如同鬼魅般惩治自己的家伙——浑身壮硕的就像一座漆黑的城墙；血红的披风随风飘扬，像极了恐怖故事里的幽灵；身上肌肉线条堪称完美，清晰可见；胸前的标志似乎是一只展翅飞鸟的图案；整个身体都是漆黑的，只有少部分灰色加以点缀；脸上只有一只银色的目镜反射自己此刻狼狈爬动的身影，他一言不发，只是缓缓向自己走来。此刻只感觉自己浑身好像被千斤重的枷锁禁锢了手脚不能移动分毫，只能看着这鬼影攥紧拳头向自己走来，想要高喊救命却发现如鲠在喉。

    “你······你到底是谁！！”

    “教翼。”罗杰一手扯着罪犯衣领轻松举到半空，紧接着那人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