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疯狂时刻（1）

    2016年夏天，大专毕业的孙子涵始终未能找到满意的工作，在周围人的影响下，便逐渐接触了网络赌博。和很多人一样，孙子涵最初是在手机上买足彩，简单的胜平负二串一，随着亏的钱越来越多，便逐步接触到了抽水更低、玩法更全、场次更多的境外网站。自然而然地，在没有赛事可以下注时孙子涵又在境外网站上了解到了百家乐、骰宝、炸金花等玩法。整体上看，这是一个亏钱速度由慢到快的过程。

    由于亏钱速度变快而又没有其他收入来补充，孙子涵便通过网络贷款来进行周转，当时正赶上各路正规和非正规的贷款公司盛行，在又来被大力整顿之前，孙子涵向多家贷款公司贷款，用拆东墙补西墙的方式维持着不逾期，同时她经熟人介绍干起了刷单的业务，也算有了一定的收入来源，而不至于太快陷入欠债的泥潭。

    孙子涵最初玩足彩时，既不懂足球技战术也不懂什么欧赔亚盘，投注时全凭个喜好去下注名字好听的球队比如大阪樱花，或是名气大、帅哥多的豪门球队比如皇马、拜仁之类，但这种投法的胜率并不比那些懂球又懂赔率的老赌徒低，因为赔率往往是极具诱导性的，赔率结合赛前球队状态开出，专治各种懂球的。

    这一阶段孙子涵下注不大，下注后也并不看比赛直播，长此以往孙子涵固然是有输无赢，却对足彩有了更为深入的了解，终于在2018年世界杯前，孙子涵在朋友的介绍下接触到了更为“专业”的境外赌博网站，从此一发不可收拾，而此时，她的老同学梁鹏飞早已浸淫赌博多年，正处于债务全面爆雷的前夕。

    和孙子涵一样，梁鹏飞陷入此坑也是经熟人介绍，包括刘成杰虽然是主动向何强要的赌博网站，但也是殊途同归。此三位能陷入赌博的泥潭，自身心态是根本原因，但智能手机的普及亦是功不可没，且说2010年到2014年正是智能手机全面普及之时，短短四年时间，2014巴西世界杯和2010南非世界杯的彩票投注量便产生了难以想象的差距，这还不算涌向境外网站的钱。智能手机及移动支付的出现不仅给网络赌博带来了极大的便利，而且削弱了赌徒在赌博过程中对资金增减的感知，下注时在手机上按几个数字的冲击力，远没有大把钞票的进出来得那么直观，这使得赌徒们往往在不知不觉中输掉了努力几个月甚至几年的收入。

    且说回2018年6月30日，已深陷泥潭的梁鹏飞、准备放手一搏的孙子涵和已工作了一年，百无聊赖的刘成杰同时出现在了盈佳网吧。和孙子涵一起去网吧的还有齐浩然，两人在高中毕业后也保持着一定的联系。齐浩然虽不赌博，却常常在网上的与赌博相关的论坛上发表一些劝人赌博的颇具煽动性的言论，像什么“买曼联，赢大钱”、“吃喝嫖都是赔，唯有赌有来回”、“谁家小孩天天哭，哪个赌狗天天输”之类的，其动机除了利益相关之外，便是其人为人阴损，希望以一个高高在上的姿态看着更多的人活得更惨来获得优越感。齐浩然知道孙子涵在开始赌博后和自己交往是想借点贷款，但他亦有自己的打算。

    刘成杰走进网吧开机后发现距法国和阿根廷的比赛还有一个多小时，他看了眼赔率觉得让平半配合大小球2球没什么好分析的，只是两边坐拥梅西、阿圭罗、格列兹曼、姆巴佩等巨星却开了这么个小球盘，庄家摆明是想玩心理战，这让刘成杰很愤怒，一怒之下也顾不得什么基本面，直接下注500元大25球，也就是比赛结束后进球数达到3个及以上刘成杰便可赢钱，反之输钱。这个注额对于当时的刘成杰而言不算小，但尚在可承受范围内，何况那时他还没有外债。

    下注后刘成杰想转移精力，便打开游戏《绝地求生》准备玩上几局，刚进入游戏便想起来这家网吧的配置玩不了这个，无奈只能改玩《穿越火线》。

    孙子涵并不喜欢法国队但认识梅西，于是果断投了300元阿根廷胜，虽然注额不及刘成杰，但这只是她放手一搏计划的第一步。按照她的理论，第一关过了的话说明这晚的路子比较“顺”，可以加倍过关，没过的话在考虑加倍投注赢回本钱。在这次计划之前，她已将各个平台中有贷款额度的全“提”了出来，不过区区一万四千多，然后留下一万元应付接下来几天的还债，剩下四千多则全部充到投注网站上，之所以一下充这么多也是因为有了一定经验，知道在一些关键时刻现充值会耽误事。

    若说孙子涵尚且算是为自己预留了一段还债的缓冲时间，梁鹏飞则完全是“背水一战”，他查了查银行卡的余额，在买了若干泡面、水、烟后又充了网吧会员，随后将仅剩的436元全部下注法国胜，可谓是不成功便成仁。盈佳网吧里也不乏出手就是三五千的狠人，但看起来也不及这哥仨这般惊心动魄。

    到了晚上十点整，网吧里几乎所有的人都在看比赛直播。不同于在露天烧烤摊看比赛，这里的人都是投入了真金白银的，热闹之处自是另一番景象。

    没过多久，法国队率先点球破门，网吧里喊“漂亮”和“我x”的声音大致五五开，当然了叫好的未必都是买法国胜的，还有像刘成杰这种买大球的。上半场结束前，迪玛利亚一脚世界波追平了比分，使比赛重新保持了悬念。这时有人兴奋地喊道：“还有球，大35快追！”但众人知道这种强强对决还是淘汰赛，下半场双方必然会更侧重防守，很难再进两个球，所以也没人当回事。

    上半场阿根廷队追平这球让孙子涵又看到了希望，却让高兴了21分钟的梁鹏飞心凉半截。最稳的还是刘成杰，下半场不论那边，只要再进一球便可赢钱。